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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好意躺著自省齋的小黑屋裏,雙臂屈起,頭枕在上麵。


    究竟是誰在陷害自己?


    一張張臉孔從她腦海中閃過去,依舊無法下定論。


    她甚至判斷不出哪個人更可疑,就像疏桐夫子說的,就目前的情形來講,蘇好意的嫌疑是最大的。


    想到這裏,她不禁苦笑。


    好在現在雖然有嫌疑,也不過是把她關進小黑屋。換做是別的地方,隻怕就要嚴刑逼供了。


    說到底,仙源山這地方還是稱得上公正仁慈的。


    門被敲響,是有人來送飯了。


    “蘇八郎,吃飯!”看守他的人一邊敲門一邊催促。


    送飯的人不但給蘇好意送了飯,還送來了兩個看守的飯菜。


    “多謝了。”蘇好意起身,從門上的孔洞接過飯菜並向那人道謝。


    “可別謝我,”送飯的人皮笑肉不笑:“你要是個有良心的,就快點兒認罪吧!省的折騰我們。”


    “我沒犯罪,怎麽認罪呀?”蘇好意依舊笑嘻嘻的,輸人不輸陣的道理她比誰都清楚。


    不用問也知道,現在很多人早已經認定蘇好意是殺人凶手了。因為她本身在仙源山中就是個另類,和其他師兄弟相比,她根本就是個草包。


    再加上平時的表現,難免有人認為她心術不端。


    就連司馬蘭台也因此被人詬病,說蘇好意毀了他一世英名。


    送飯的人沒再理蘇好意轉身去了。


    “快些吃,吃完把盤子碗遞出來。”看守她的人說著也開始吃飯。


    這差事誰都不願幹。


    蘇好意坐在那裏並沒有胃口,隻是扒了兩口飯,把一杯水喝了。


    日光照不進屋子,所以就有些冷,蘇好意幹脆把被子裹在身上。


    “那天我去後山之前,孫師兄就已經掉下山去了嗎?”她又仔細回憶起那天傍晚的事情:“花顏夫子也在後山,他難道沒聽到什麽動靜嗎?還有那個遠處的身影,又是誰呢?是孫師兄還是別人?”


    蘇好意想著想著,就覺得肚子開始疼了起來。


    起初不算嚴重,她以為是著了涼。


    但隨即疼痛就越來越劇烈,簡直像一把刀在裏頭攪來攪去。


    “怎麽會這麽疼?”蘇好意按著肚子,想要張嘴求救,卻發現自己已然發不出聲音了。


    “不行!我可不能死在這裏。”隨著眼前一陣陣發黑,蘇好意毫不懷疑倘若沒人救她,她一定會死在這裏。


    她想到門邊去求救,四肢卻已經不聽使喚。


    她從床上摔下去,撲通一聲。


    但看守的兩個人正在吃飯,根本沒把這動靜當回事。


    蘇好意使出全身力氣,把盤碗掃到地上。


    這一次聲音明顯大多了。


    “蘇八郎,你這是在幹什麽?!”看守的人以為蘇好意在裏頭發瘋:“不想吃就餓著!”


    “救……命……”蘇好意有氣無力地求救,聲音低的隻有她自己能聽清。


    眩暈得越來越嚴重,她的眼睛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咳……”蘇好意吐出一口血。


    在意識消失前,她終於弄明白自己中毒了。


    “我看他多半是熬不住了。”其中一個看守說:“光嘴硬有什麽用?遲早得承認。”


    “他這又摔盤子又摔碗的,明擺著沉不住氣了。”另一個看守笑了:“他先前在這仙源山裏胡作非為,不過是仗著司馬蘭台給他撐腰。可現在出了人命,認真追究起來,司馬蘭台也保不了他。就算他出身再高,也是仙源山的弟子。為了這麽個人,難道要背叛師門嗎?”


    兩個人正說著,斷鴻夫子走了過來。


    “夫子,您怎麽來了?”兩個看守畢恭畢敬地行禮:“有什麽事吩咐我們帶蘇八郎過去就好。”


    “他人呢?”斷鴻夫子問。


    “在裏頭呢!”看守忙說:“剛剛還在裏頭摔東西。大約是聽到您來了,這會兒沒動靜了。”


    “把門打開。”斷鴻夫子皺了皺眉:“當心他用碎瓷尋短見!”


    看守聽了這話,慌忙開鎖。


    門一打開,就見好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上一片血汙。


    “不好了!蘇八郎真的自盡了!”兩個看守嚇得要死,手忙腳亂地上前。


    蘇好意醒來的時候,覺得如同陷進了一片沼澤裏,整個人特別沉重卻又無處著力。


    她剛一動,就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公子?”蘇好意確定那人是司馬蘭台:“我這是怎麽了?”


    “沒事了,”司馬蘭台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你已經服了解藥,再養些日子就會完全康複了。你現在還覺得哪裏不舒服?是否還腹痛?頭還暈不暈?”


    “我是中毒了嗎?”蘇好意慢慢想起自己失去意識之間的情形,uu看書w.uuknshu.co腹痛難忍頭暈惡心,並且還吐了血。


    她好歹也在仙源山學了幾個月的醫,這麽明顯的症狀不難判斷。


    “是,”司馬蘭台也沒否認:“不過你放心,不會留下後遺症的。”


    天知道他看到中毒的蘇好意後,是何等的驚慌失措,何等的暴怒失態。


    好在當時青鸞夫子也在,眾人合力給蘇好意解了毒。


    而後司馬蘭台就不許任何人靠近蘇好意,夫子們見他情緒失控,也沒有再激怒他。


    “屋子裏好黑,”蘇好意什麽也看不見:“把燈點上吧!”


    “八郎,”司馬蘭台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心疼極了:“現在是白天。”


    “我……”蘇好意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是嗎?”


    司馬蘭台說此時是白天,就算是陰天,也不可能伸手不見五指。答案隻有一個,她失明了。


    “別怕,過幾天會恢複的。你中的毒叫子夜砂,中毒之後會失去視力,現在在你身上還有殘毒沒有完全祛除,所以暫時還看不見。”司馬蘭台拍著蘇好意的後背,極力安撫她。


    “我怎麽會中毒呢?”蘇好意問:“這是不是能證明我是被人陷害的?”


    “一定是有人害你。”沒有人比司馬蘭台更想揪出陷害蘇好意的人:“已經在查了。”


    “是飯菜或水裏的毒嗎?”蘇好意隻記得自己是吃過飯後才毒發的。


    “驗過了,飯菜和水裏都沒有毒。”司馬蘭台搖頭。


    正是因為這點,才有人說蘇好意故意服毒,理由嘛,當然是畏罪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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