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記 ()”


    東花廳是玉府夏日待客之處。


    天氣晴好,院子裏荷花滿池,翠竹隱著粉牆,十分的清幽靜謐。可花廳內的氣氛卻十分壓抑沉悶。


    周家的大老爺周頌和夫人雲氏、二夫人杜氏、雲氏的妹妹白夫人,以及周逸辰都來了。


    玉府的玉柏夫婦、玉桂夫婦都在花廳裏陪同。


    丫鬟們上了茶後就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主客雙方。


    顏氏坐在那裏心裏頭直打鼓,情知周家的人上門絕不是好事。可話既然沒有挑明,隻能先裝糊塗,於是強顏歡笑道:“各位請喝茶,不知今日貴客到,實在有些怠慢了,還請見諒。”


    周夫人臉上淡淡的,說道:“夫人客氣了,我們不請自來,該抱歉的是我們才對。”


    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玉柏清了清嗓子說道:“不知幾位親家前來有何指教?”


    周夫人聽了一笑,說道:“不敢當,我們今日來是請罪來的。”


    月桂聽了不由得惶恐,問道:“何出此言?”


    周夫人道:“本來既盟婚媾便不可悔改,可我家犬子實在不堪匹配令千金,所以今日便想著上門來把這親事退了。”


    周逸辰在一旁忍不住叫了聲母親,周夫人狠狠看了一眼,滿是告誡。


    玉家人當然知道周家為什麽要這麽做,可女子被退親實屬奇恥大辱。


    因此玉柏說道:“婚姻豈是兒戲?便是有什麽誤會,咱們兩家說清楚也就是了,退婚是萬萬不成的。”


    顏氏和隋氏也都附和,隻有玉桂沒有搭腔。


    一直沒開口的周老爺說話了:“貴府是體麵人家,一向通情達理。有些話也不必說的太清楚,那樣反倒失了和氣。”


    玉家人心中清楚,必定是外頭的風言風語傳到了周家人的耳朵裏。


    可是玉家人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真的退了親,那不是更坐實了傳聞嗎?非但玉如璧從此之後再難尋得好姻緣,且玉家的名聲也都毀了。


    因此,玉柏和顏氏便想著極力挽回。看到周家的長輩態度雖堅決,但周逸辰明顯對玉如璧還很留戀。


    於是便開口道:“賢婿,你真的要斷了和如璧的姻緣嗎?她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周逸辰剛要開口,周老爺立刻接過話頭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能有什麽主意。況且這親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有長輩做主,哪有他說話的份兒。”


    周夫人也說:“現有我家二夫人在這裏,當初是她插的釵子,如今還請貴府將那釵子拿來,無需再多說了。”


    當初相看時插的釵子是個信物,雙方若是取消婚約,這釵子是一定要退還的。


    “這……”玉柏見周家人的態度實在太過決絕,一時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麽,隻能沉沉歎口氣,唉歎家門不幸。


    “咱們都是高貴人家,可不能因為一些捕風捉影沒根據的話就斷送了孩子們的姻緣啊!”顏氏雖然不是玉如璧的生母,但她十分不願這門親事黃了。


    她不但要背上教女無方的罪名,自己那兩個親生的女兒將來找婆家也會受到影響。


    “夫人這話說的可有些過了吧!”一直在旁邊看戲的雲氏開了口:“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何況衙門裏已經掛名的事。我姐姐是要麵子的人,我那外甥也是百裏挑一的俊傑。你們自家女兒不檢點,難道要我姐姐一家背鍋嗎?”


    “你不說話,我隻當你是外頭跟進來的孤魂野鬼,”玉桂把眼一翻,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這門親事成與不成輪得到你一個外人說話嗎?衙門裏的事你知道的那麽清楚,敢情是你經常出入衙門?”


    玉柏連忙嗬斥:“胡說些什麽?!還懂不懂待客之道?”


    “大哥,你看不出來嗎?這些人分明就是來作踐咱們的,算什麽客人?!”玉桂冷笑道。


    “瞧瞧,繃不住了吧?”雲氏算得上伶牙俐齒,她今天來就是幫著吵架的,更何況這事還關係著她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因此更是不遺餘力:“難怪你們家的女兒會做出那樣令人不恥的事來,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玉桂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京城中許多大戶人家自詡正派的人都不願同他往來。


    玉桂聽了一點兒也不動氣,哼哼笑了兩聲說:“我不過是如璧的叔叔,她自有父母教養,除了有人欺負她的時候我幫著罵兩句,其餘時候根本用不到我。倒是你們家白大爺,年近半百的人了,平日裏也沒少往天香樓、怡紅院這些地方跑。如此說來,你們家的兒女也必定不是什麽好貨色了!”


    玉柏見此情形,隻能厲聲喝止,如若再吵下去,會更加難以收場。


    “玉大爺玉二爺,長痛不如短痛,這門親事就此斷了吧!”周頌起身道。


    “爹!”周逸辰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咱們……能不能……讓我問如璧幾句話?”


    “周公子,”一道輕柔的嗓音自外響起,玉如璧扶著丫鬟走了進來:“你有什麽話請問吧!”


    病態纏綿的玉如璧弱不勝衣,uu看書.uukansh並沒有精心裝飾,卻依舊美得令人心折,其實她在外麵已經站了很久,剛才眾人的對話她都聽見了。


    周逸辰清楚自己對她依然心動,可那些傳言實在太不堪了,他總要問清楚:“你心中可有他人?”


    玉如璧輕輕搖頭。


    “那蘇八郎的確是個賊,對不對?”周逸辰又問。


    玉如璧咬了咬下唇,說道:“她不是賊。”


    她回答第一個問題的時候,玉家人都鬆了口氣。


    可她第二個回答,卻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你胡說些什麽?!我看你是病糊塗了!”玉柏嗬斥道:“那蘇八郎就是個賊!”


    “是啊,不但偷東西還偷人!”雲氏冷笑。


    “你這麽恨他,莫非他偷了你的女兒?”玉桂吵架還沒服過誰。


    “我家女兒才不會做這種事,”雲氏道:“不知你們家玉大小姐可敢踏靈龜麽?”


    踏靈龜是民間檢驗女子貞潔的法子,倘若女子要證明自己貞潔,就要赤足踩在一隻烏龜的背上。如果龜殼裂開,就說明這女子是千金之體。


    如果龜殼不裂,則表示女子已經失了貞潔。


    這法子管不管用在其次,本身就十分的侮辱人。


    玉如璧的心如同被人踩進汙泥裏,她不理會別人的眼光和侮辱,隻是看向周逸辰道:“你可信我?”


    “隻要你向官府說明蘇八郎是賊,我就信你。”周逸辰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巨大讓步。


    “這釵子還給公子。”玉如璧將那隻釵子雙手遞還給周逸辰:“明日我要上公堂去,女子上公堂為人不齒,如璧就不連累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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