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司馬蘭台來複診。


    彼時天光湛湛,微風細細,鳥鳴聲婉轉悅耳,直教聽的人心都輕盈起來。


    白家人又早早地在門口等著了,昨天後半夜白大爺吐了血後呼吸順暢了些,半倚著靠枕睡了一個多更次,再醒來也沒加重。


    清晨起吃了些粥餌,叫下人把幾件古玉拿來,放在床頭賞玩了半個時辰。


    這些東西本是他心愛之物,但自從病重也就沒了心思,撂在一邊許久了。


    久病之人不但身體損耗憔悴,連心智也會被消磨,時間久了性情大變。


    這點變化雖然細微,可對白家人而言,不啻喜從天降。


    要知道,白大爺可是白家的主心骨。因為他病重,白家的生意已大不如往年。


    “可見什麽事都要講緣分,”葛氏慨歎道:“治病也要看醫緣。”


    “大嫂放心吧,蘭台公子是位至誠君子,他說能治必然是能治的,何況大哥現在已經有了起色。”白二爺也十分喜悅。


    白家老太爺去世的時候他還沒成年,是兄長將他拉扯成人,所以兄弟兩個格外親厚,不像有的人家,兄弟鬩牆,為一點家產明爭暗鬥。


    所以白家人再見司馬蘭台,如同見到救世的菩薩真身,恨不得要跪下。


    “公子真是神仙手段,我大哥才用了三天的藥,如今就能半躺下睡覺了。”白二爺高興的說。


    “昨夜老爺吐了一口血,不知道要不要緊?”葛氏在一旁小心地問。


    “不妨事,是淤血,吐出來更好。”司馬蘭台道。


    白員外服藥後的症狀都在司馬蘭台意料之中,他肺經受損閉塞,如果不將淤血吐出來,肺氣便依舊不通。


    隻有氣脈通暢了,才能慢慢恢複。


    聽他如此說,白家人便更放心了。


    再進去看白世成,精神明顯比三天前好了許多,但依然氣喘,時不時咳嗽兩聲。


    見了司馬蘭台就要下床,被對方止住了。


    “蘭台公子,您對在下真是再造之恩,”白世成感激之情溢於言表,久病之人對於除病良醫的感恩是絕不會摻假的,他真是恨不得把司馬蘭台供起來,因此也不禁對以前那些大夫心懷不滿:“倘若再讓那些庸醫給我亂治,隻怕這條命早已上西天了。”


    “白員外也不需責怪之前那些大夫,畢竟你的病情的確特殊,他們雖然沒有治對症卻也給我提供了借鑒,否則在下也不能輕易就判斷出你的病因。”司馬蘭台替之前的那些大夫們說話,這讓白家人更加敬佩他的德行。


    “是是是,公子心胸開闊,在下小人見識了。”白世成自嘲道。


    “蘭台公子請用茶吧。”葛氏親手斟了一杯茶端給司馬蘭台。


    “不必,還是先診脈。”司馬蘭台是個不耐俗套的人,他看病的時候不喝茶不吃點心,看完病後也從不逗留。


    他這樣的性子,多少人都不敢親近。


    司馬蘭台對此卻安之若素,他自幼就不喜與人太親密,老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清高相。


    再次給白世成診過了脈,司馬蘭台留下七天的藥說:“白員外的肺經如今已經打開,再慢慢調養三個月左右即可恢複得差不多,吃完這些藥後,我會再來。”


    “那依您看來,飲食上又該如何調理呢?”葛氏連忙問。


    “飲食要清淡,不要吃過補的東西,但也不可吃性寒之物。員外身體已經極弱,這兩者經受不住的。”司馬蘭台一邊起身一邊說:“喝些鰻魚湯也使得,這是養肺氣的東西。”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白家人一疊聲兒的說,總覺得不管說多少句,依然不能將感激之情表達徹底。


    白二爺早封了一百兩金子作為診金,司馬蘭台是不管這些的,他自幼不缺錢,所以也從沒在意過診金多少。


    這些瑣事都歸墨童管,公子回京不過一個多月,光診金也收了上萬兩銀子。


    墨童請示過了,在寶昌銀號辦了賬頭,把公子所得的診金都存了進去。


    雖說公子要開醫館,可司馬家家資巨富,城郊的田產、街上的鋪麵多得是,用不著再花錢買地方。


    更何況公子選定的地方是夫人陪嫁帶過來的,算是公子外祖家的產業。


    那裏原本有房子,不過是再改改,花不了多少錢的。


    人都說行醫難發家,可司馬蘭台不在其例。


    凡是找他看病的,要麽病得極重,要麽就是疑難雜症,輕來輕去的常見病症也不敢勞動他。


    誰讓他出身極高,且又是仙源山的門徒。


    至於診金多少,uu看書 .uukanshu.cm全憑患者自願,可他越是不爭,人們就越怕給得少了,尤其是那些達官顯貴們,掏起救命錢來一點也不含糊。


    白員外經了司馬蘭台的診治,幾個月後漸漸好了起來。雖然不能恢複的像未病時那樣健壯,卻也能保住一條命,隻要不十分勞累,看上去也與常人無異。


    而司馬蘭台從白家離開後,坐了馬車回自家府裏去。


    恰好這一日是芒種,餞花神。


    街上仕女如雲,都刻意的打扮了,把絲帶絨花等物係在樹上,並低聲許了願望,多是嫁個如意郎君之類的女兒家心事,讓花神帶上天去說給天神聽。


    有人認出了司馬蘭台的馬車,登時喜出望外。


    “是蘭台公子的馬車呢!”


    “好可惜,今日不是騎馬,否則就能見一見了。”


    “別不是看錯了吧?”


    “絕不會,趕車的那個就是他的書童。我要是認錯,這一雙眼睛剜給你。”


    女孩子們雖然害羞,可抵不住對蘭台公子的傾慕,一個個將手裏的花朵往車上拋。


    墨童頗無奈,好在隨後過來一隊官兵,他借機躲了過去。


    馬車拐進百賢巷,有人忙上前打招呼,墨童一看並不認得,以為又是找自家公子瞧病的人。


    誰想對方卻說:“小人是海府的下人,是我們老爺打發來給公子送請柬的。”


    說著遞上一張燙金請柬。


    原來這人是海清秋的手下。


    墨童雖然接過了請柬,卻想著公子是絕對不會去的。


    畢竟船幫和司馬家實在不是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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