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麽?”柳宸逸的聲音,在她耳畔不輕不重的響起。


    似乎他自從雙腿癱瘓之後,變得替他人著想起來,以前對她說話總是冷嘲熱諷,且歇斯底裏,而現在,他卻會去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去試著體會她此時的心境。


    周通安頓好三人之後,便跟著那名前來迎接的男子,名喚陸豐的走了。


    君傾悠回過神來,她此刻正坐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之上,遙望著格外湛藍的天空,心底的惆悵也不可避免的化成一縷縷輕煙,在心裏蔓延開來。


    “衣姑娘好些了嗎?”


    她輕聲問道。


    “我自己也是個病人,我如何顧得上她?”


    柳宸逸對於她的態度總是很苦惱,似乎一個衣初柔在她心目中都有些份量,而他,卻可以充當空氣一般。


    “其實衣姑娘對你,真的付出了太多,即使從前的她有錯,那也是**人所害,你不應該隻記著她的過錯,而忘卻她的好。”


    君傾悠苦口婆心的勸著,之所以會迫切的希望柳宸逸與衣初柔能開花結果,當然是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真愛,放了自己,再把玉佩交給自己,這樣她便可以全身而退,也不用帶著滿心的愧疚。


    況且,當初他要娶她,任誰也看得出,他是在負氣,也是在耍弄他身邊所有的人。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柳宸逸隻是淡淡的搖頭,對於衣初柔,他早已沒了心,自然不會去管她在那些事情發生之後做了多少懺悔或是其它。


    “對了,一直沒有找著機會問你,你的腿。。。”


    君傾悠的話隻說到一半又咽了下去,做這種揭人傷疤之事,似乎不太君子,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大師兄的下落,好好的混到了衛國太子,美人珍寶他現在是一應俱全了。


    “其實你真正想問的,是他吧?我的腿不能動了,那他是否也受了重傷?”


    柳宸逸的眼神突兀的陰霾起來,像個別扭的小孩子,不再吭聲,想從他嘴裏套出任何有關大師兄的話,似乎是徒勞。


    總覺得他的身上,似乎還隱藏著許多事情,比如周通,比如,以她靈敏的聽覺,不難聽見離這兒不遠處,正有著大批人馬在操練,這個小鎮,地外偏僻,卻隱藏著如此之多的精兵強將,而周通看似是這些人的頭目。


    那柳宸逸,難道他才是真正幕後操縱者?


    難道他想?


    有些東西,在她的腦海裏,像個雪球,不斷的堆積,壓抑得她有些難受。


    “扶我回去。”


    良久,他的聲音沉悶的傳來。


    見她臉上也有著不悅的神色,柳宸逸的心裏就像積了團火似的不舒坦,自然說出口的話也是怨氣衝天。


    “你知不知道請人幫忙的時候,需要客氣一點?笑臉相迎?”


    君傾悠雙手環胸,將下巴揚得高高的。


    這個柳宸逸在身體健康的時候,那個武藝可是高深莫測,她心裏也無多大把握能在他的跟前占到多大的便宜,而他現在這個模樣,連行走都需要她的幫忙,不趁著這個時候好好欺負一下,更待何時?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怎麽說?”


    柳宸逸骨子裏天生的尊貴與傲氣,自然是從未低聲下氣求人過。


    “你應該說:請你或是麻煩你推我回去。”


    君傾悠諄諄善誘。


    柳宸逸雙眼一瞪,露出一絲冷笑,沒有要照著說的意思。


    “好,那就請您一個人在這兒安心的吹西北風,我就先回去了。”


    君傾悠絲毫不含糊,邁開長腿就開始往前走。


    果不其然,她走出沒有多遠,後麵的人便扯開嗓子喊起來了:“君傾悠,你真的敢扔下我一個人在這兒?”


    她隻是身形頓了頓,繼續向前。


    緊接著,便是他一長串的咒罵,最終,在他知道越罵下去,那個纖弱的背影隻會走得更快,最終,選擇妥協。


    那個立在風中的女子,轉過身來,絕美的身姿,印著和熙的陽光,有幾縷調皮的發絲,被風吹散開來,使得這個原本便耀眼奪目的女子,更添斂灩的風情。


    柳宸逸的身子微微朝上,他雙手撐在輪椅的把手之上,體內有一種很強烈的渴望,他希望能站起來,走上前去,將這個女子淩亂的發絲給順順,再極輕的將她擁入懷裏,感受著她身上那恬淡卻帶著極致誘惑的體香。


    這樣的美,是他活了二十年從未感受過的。


    母親的美,恬靜溫柔,像一汪池水。


    而她,則像極了耀眼的太陽,那般的光芒萬丈,似鳳池青蓮般清雅,又似雪中紅梅般絕豔,她的身上,有著許多麵,每一麵,都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這樣的疑惑,使得他很想不顧一切的上前,走到她的跟前。


    眼中那抹跳躍的藍色,翩然來到了他的身後,推動著輪椅,緩緩前行。


    雖然她沒有言語,但是她唇角那抹弧度可沒有逃出他的雙眼。


    少女柔順的長發,被風輕揚著有幾縷掠過他的臉龐,好像一雙溫暖的雙手,帶給他極致柔情的觸感,輕輕閉上雙眼,他不知道,這樣的片刻寧靜,可以享受多久。


    “君傾悠,你說你一個女子,為何要如此要強?女子不都應該溫婉一些的嗎?以男子為天,以夫為天。”


    在她望著台階有些犯愁之際,柳宸逸卻是板起臉一本正經的教訓起來。


    在心裏,有些期待著她小女人嬌羞不已的模樣。


    “我要強與不要強,與你好像沒有多大關係。”


    君傾悠掃了一眼看好戲的他,心裏那個恨啊,差點咬破了下唇。


    悔當初不該一時心軟,看著他那明明有些慌亂卻硬撐著的眼神,便一陣風似的到了他的身後,推著他就任勞任怨的往回走。


    這個一階一階的大台階,真是給她出了不少難題。


    怎麽就不設個殘疾人專用通道呢?


    心中念及這個,下意識的又朝著柳宸逸看了一眼,這樣一個俊逸美男,若是下半生真的就要在輪椅上度過,那將會是怎樣一種淒美的人生?


    隻是這人的態度實在讓她有些恨得牙癢癢。


    她沒有女人味對他而言就有那麽重要?女人味又不能吃又不能看的,別別扭扭的,她可不習慣,或許她穿越而來的時候,投錯了胎,應該選個男子投身才是。


    思及穿越而來時的那一幕,心便莫名的揪得死緊死緊。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便在體內迅速蔓延開來。


    前世,她得不到親情的守護,很小便成了孤兒,在孤兒院裏渴望得到親情的照顧,她聽話,懂事,隻是期望能夠得到院長對她露出親切的笑容,僅此而已,她卻被身邊所有的小朋友排擠。


    在她長大成人之後,滿心歡喜的以為,那個初戀男友會將她帶入結婚禮堂,虛掩的門,交纏而沉重的喘息,散落一地的女性衣物,以及當她出現時,那名嬌豔女子滿眼的不屑,男友略帶愧疚卻決對無意要對她解釋的眼神。


    “你,你們。。。”


    她氣得雙手發抖,卻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在這個男人與這個女人跟前哭,不是她該做的事情。


    “你什麽你?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一個孤兒院長大的女人,也配嫁入豪門嗎?”


    女人嘟起鮮豔的紅唇,挺了挺傲人的上圍,塗滿黑色指甲油的雙手,猶如茐白一般,纏上男友的手臂,示威的看著她。


    “豪門。。。我從來就不曾在意過他的身家如何,我更加沒有想過要指望著他飛上枝頭上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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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喃喃自語著,最終,自嘲的笑了笑。


    這一世,她失去親情,長到二十歲,連她視為唯一的初戀,也一並失去了。


    “你說得對,是我高攀了,我祝福你們氣味相投的二人永結同心。”


    她原本隻是清秀的臉龐卻因為這個笑容,而綻放著絕美的風彩,這樣的她,是男友從未見過的,這一瞬間,他的眼裏,湧現出無比的驚豔。


    纏在他手臂之上的富家千金,此刻則變得有些俗不可耐。


    他並非想著要與這個富家千金有什麽結果,畢竟,要選結婚的對象,必須是個純潔的好女孩,隻是不曾想,這個即將嫁給他的女孩會這麽快的見到這樣一幕,他們家沒有別的特點,就是富可敵國,他不相信,她會因為他的這些偶爾流連花叢之中而放棄他這個帥氣而又年輕的鑽石王老五。


    她決然的摔門而去,房門被用力的關上那一刻,她的淚水也不由得決然而下。


    她渴求的,不過是一份至真至純的愛戀,為何這樣的要求,上天也不曾給予她?


    眼前,所能看見的,似乎是一片空白。


    直至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她才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解脫了。


    這一世過得如此辛苦,不知道她的下一世,會不會過得幸福一點。


    當她再有意識之際,便是麵對著當時還隻是貴妃的皇後兩難的選擇,她懷抱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兒,她先出來,不哭也不鬧,隻是以一雙沉靜的眸子看著這個衣著華美的女子,這個女子,便是她這一世的娘親,殘存著穿越前的記憶,對親情的渴望,使得她隻顧著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子,卻忘了嬰兒的出生,若是不哭泣,則會說明這個嬰孩是有問題的。


    她的妹妹,此刻有些不依的張著小嘴哇哇大哭起來。


    女子放下她,摟緊了妹妹。


    低聲念著:“就送走她吧,這個孩子一出生連哭也不哭,就這樣睜著這雙明睜純真的大眼睛直盯著我,我的心裏,怪慌的。。。”


    接下來,她被放進一個小藍子裏,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因為有一塊巨大的黑布蓋在了她的身上,她不哭也不鬧,被送出宮門實在是太容易了。


    如何被那隻母狼給叼著離開那塊茂密的草叢,她自己也記不太清,隻是當時過於驚駭,長這麽大是頭一次與野獸接觸,巨大的恐慌,使得她忘了穿越前的一切,也忘了她這一世的身份。


    如果可以選擇,她倒寧願永遠也不要記起這一切。


    不然她不會如此悲傷。


    再世為人,她依舊無法得到那可望不可及的親情。


    她的母親,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若沒有太子,貴妃當不了皇後,因此,也就注定了,她的出現,對於皇後來說,是個惡夢。


    在心裏不斷安慰自己,那個女人不過是生出小孩子之際正好讓她遇上穿越了,為何要如此強烈的想從她的身上得到母親的溫暖呢?


    看著原本還一臉笑靨如花的君傾悠,突然的湧上滿臉的痛楚,他不禁關切的問道:“你怎麽了?被我說了這麽一句,你就承受不了?這也不像你以往的風格呀?”


    她回過神來,憶及從前的種種。


    權當那隻是一場惡夢。


    既然她現在是君傾悠,是君少白的徒弟,那麽,她便好好的以這個身份活下來,沒有母親,有師傅,有兩個師兄的疼愛,她應該知足。


    正當二人有些麵麵相覷之際,周通與陸豐迎麵走來。


    “主子,我來背您上去。”


    周通快步上前,一把便將柳宸逸背在他的身後,陸豐則連忙自君傾悠手中接過輪椅,抬上了階梯。


    “主子,您這腿需不需要找個大夫看看?咱們這兒有位出了名的神醫,據說這世上沒有他治不好的病。”


    陸豐見周通將柳宸逸又重新放到輪椅之上,一臉關切的問道。


    柳宸逸卻是臉色一變,揮了揮手。


    周通則臉上沒有多大表情,隻是對著一旁的君傾悠恭敬的說道。


    “夫人,主子就交給我了,你回房歇息去吧。”


    知道他們三人定是還有事情要商量,而當著她的麵則不方便說。


    她也無意去探聽這三人有什麽秘密,點了點頭,便轉身入了自己的房間。


    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周通與陸豐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看情形,應該是向柳宸逸匯報一些情況。


    衣初柔的情況也有所好轉,好在她本是練武之人,恢複得也較為迅速。


    時間飛逝,再有十日,君傾悠便及笄了。


    想到這個時候的明月,應該也是在宮裏,由皇上皇後以及明皓太子陪著,共同見證她的成人之禮。


    不知為何,想到這些她本來也應該可以擁有的親情,心裏依舊會有著微微的泛酸。


    即便是她沒有想起過這一段記憶,此時若是在穀裏,陪在師傅的身邊,那也會好過現在這個情形,整天麵對著那個陰晴不定的柳宸逸,對她時好時壞,時而說話動聽,時而又亂發脾氣,若不是看在他是殘障人士的份上,她早已掄起拳頭便揮過去了。


    從柳宸逸的嘴裏,透不出一絲衛國的口風。


    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又幾乎與世隔絕,她無法去知曉外麵是否發生了什麽變數,大師兄自那場戰役之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的來找她,如今她身處這裏,這讓大師兄如何去找?


    若不是忙著躲避追殺,她沿途留下些線索,依著大師兄的聰明,或許能找上這兒來。


    “你這幾天怎麽老是悶聲不響的?在這裏住得久了是不是煩了?要不要我帶你出去轉轉?”柳宸逸自己推著輪椅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後。


    看著這個單手托腮,呈現給他一個完美的側臉的女子,粉色的皮裘披在她的肩頭,襯托得那張傾城傾國的臉兒玉潤粉嫩,彎彎的新月眉下,那雙勝似星子的雙眼裏,染上了一絲落寞,最簡樸的發鬢,卻突顯出最高貴的氣質。


    聽到聲音,她緩緩側過臉來,眉眼靈動之極,使得柳宸逸幾乎忘了此行前來的目的。


    “好像再過十天,你就及笄了,我領你上街去選些好看的首飾送給你吧,及笄了,便是大姑娘了,不再是個沒規沒矩的小丫頭了。”


    他的臉龐,原本剛毅的線條,不知為何竟讓柔情所取代。


    清澈的瞳孔,映襯出此刻她絕美的模樣。


    “不必了,不過就是個十五歲生日麽。”


    君傾悠淡淡的搖頭。


    “你是否在怪我,將你哄至此,卻不願意兌現當時的承諾?”


    柳宸逸問得直白。


    她點頭得坦蕩。


    見她如此,他的臉龐也越發的生動起來。


    “這個東西原本是想等著你及笄那日再送給你的,既然你這麽小家子氣,天天念著的隻是這個,那我便提前送給你吧。”


    他自衣袖之中,緩緩掏出一塊玉佩。


    揚起,遞向她。


    極好的玉質,泛著瑩潤細膩的光澤。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盯著,盼了這麽久,等了這麽久,曆經這麽多事,如今,隻需要她一揚手,便可以拿到手了,又覺得有些像在做夢一般。


    若不是為了這個小東西,她有可能至今依舊是那個對自己的從前一片空白的君傾悠,會憑著腦子裏稀奇古怪想法去給師傅掙酒錢的君傾悠。


    拿到它,自己的使命便完成了。


    她上前幾步,伸手去接住那塊玉佩。


    被忽而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給往前拉,她始料未及,直直的便坐入他的懷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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