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韓國首爾到英國倫敦,差不多要11個小時的時間,從早上臨近11點出發,算上時差,到英國時,也是下午4點了。


    流楓看了看手表,時間顯示是下午三點半,經濟艙內的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時不時就有一些聲音漏進頭等艙內,流楓這才準備將具俊表叫醒。


    具俊表睡得很熟,頭枕著流楓的肩,身上蓋著毛毯,露在毯外的手緊握著流楓的手機,最終這手機還是到了他的手裏,當然不是送出,而是被具俊表玩了一路的遊戲,也不知已經隨身帶了一個頂級遊戲機的某人,為啥就隻對這手機情有獨鍾!


    至於原本坐在過道另一邊的流楓為什麽又會坐到了具俊表身邊,還當了具俊表的靠枕,那還是因為流楓看不過坐在座椅上,歪頭歪腦外加左右搖擺的打著瞌睡的某人,而自薦枕席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具俊表根本不知道流楓就坐在自己身邊。


    還沒等流楓出聲叫醒具俊表,就聽具俊表嘟囔了一句,很輕很模糊,但流楓離得這麽近,自然聽到了那句話,“李管家,好吵啊!”


    流楓不由失笑,還真是睡糊塗了,連自己身在哪裏都不知道。


    而外麵因飛機即將著陸而興奮的喧鬧聲並沒有因為具俊表的不滿而削弱半分,反而還有逐漸加大分貝的趨勢。


    睡夢中的具俊表皺緊了眉頭,心裏暗罵李管家果然是年紀大了,到了要退休的時候了,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等他正想再開口訓斥的時候,臉上就糊上了一帖熱滾滾的東西,頓時讓具俊表睜開了眼睛。


    剛醒來,具俊表思維有些遲鈍,半響之後,才看清麵前的人是流楓,而他臉上那熱滾滾的東西則是一條熱毛巾。


    流楓正拿著那條毛巾給他擦臉。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具俊表頓時清醒了,但臉上那撲麵而來的蒸汽以及那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力道,又讓他舒服得不想動彈。


    如果是平時,具俊表一定會理直氣壯地坐著不動,接受這樣的伺候。但如果對象不是家裏的傭人,而換成了流楓的話,具俊表就沒辦法如此坦然了,即使再舒服,他也不自在得很。


    “別動,先乖乖坐著。”出聲製止突然間動作就大了起來的具俊表,流楓手上不停,用熱毛巾一點一點地擦著具俊表的臉,從額頭,到臉頰,到下巴,再到脖頸,毫無遺漏,表情認真,力道輕柔得好似手中的不是別人的臉,而是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自具俊表睡著後,他的體溫就上升了,所以流楓原本還想在提具俊表擦臉的時候拿掉他的帽子,看看是否有出汗,但是一想到馬上就要下機,流楓就打消了這念頭,出汗再吹風的話,指不定會感冒。


    具俊表果然聽話地不再動,或者說他是有些被流楓嚇到了。


    具俊表心裏打了個突,這死男人又是給他泡熱飲,又是把手機無條件讓給他,這會兒還細心地給他擦臉,他怎麽想怎麽驚悚!


    死男人之前說他是有陰謀的,他該不會真的要對他做什麽吧?


    但是他能對他做什麽?他人都已經到英國了,難道他還能打包再將他塞回韓國嗎?


    具俊表腦子裏糾結不斷,然而視線卻是一瞬也沒有離開過流楓,眼睛一點一點地描繪著流楓認真的表情,帶著一點點好奇,一點點小心,以及更多的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道的愛戀。


    雖然流楓的行為讓具俊表費解得很,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流楓這樣對他,非常喜歡!


    等他從自己的思維世界裏回過神的時候,一句話已經不受他大腦控製地脫口而出:


    “你平時是不是就是這麽對易正的?”


    “你是指擦臉嗎?不止是易正,我也替尹智厚擦過。”跟他認真的表情比起來,流楓的語氣就顯得太過於漫不經心。不過,事實也確實就如流楓所說的,每次在蘇易正睡醒後,他都會用熱毛巾先幫他擦擦臉,讓他舒服一些;而至於尹智厚,那就是尹智厚失憶那段時間的事了。所以,在流楓眼裏,替對方擦臉這種在他人看來頗為曖昧的舉動,還真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哼!”具俊表聽了,一掃之前歡喜的心情,嘴唇撅得老高,想起之前在盛世名都看到的畫麵,心頭的不悅又加重了幾分,這死男人果然是個沒用的花心大蘿卜!


    沒理會具俊表的變化,流楓在擦完了他的臉後,又將目標移向了他的手。


    具俊表的手跟流楓自己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不同,他的手帶著一點點的嬰兒肥,不管是看著、摸著還是捏著,都帶著十足的肉感,卻又不會讓人覺得膩味和柔弱,讓流楓十分疑惑性格火爆又凜烈的具俊表怎麽就有這麽一雙手。


    雖然這雙手出拳揍人時會讓人恨得牙癢癢,但這樣看著,著實,很是,有些可愛啊!


    也許是流楓打量的視線太露骨,具俊表幾乎是本能地就縮回了被流楓握在手心擦著的手,看向流楓的眼神帶著一點戒備。


    流楓順勢站了起來,將毛巾遞還給從旁經過的乘務員,道:“起來吧,我們已經到了。”


    一下飛機,最興奮的要數那群小演員,他們大部分都沒離開過韓國,更不用說是到遠在歐洲的英國了,所以一看到比比皆是的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以及那漂亮而獨特的建築,都嘰嘰喳喳圍在一起,不能自己,就連總是裝得跟個小大人一樣的白俊賢,也能在他臉上找到一絲波動。


    而那群編外人員的反應就平淡的多了。他們有些已經到過英國,所以表現得有些平靜,而其中那些沒到過英國的,也盡量裝得平靜,在他們看來,他們不可以跟那群小演員一樣,表現得跟個剛進城的鄉巴佬!


    而具俊表,則是屬於真正沒什麽感覺的類型,他來過英國,還不止一次。


    而流楓來的次數也不少,當然是在前世的時候。雖然這個世界跟他原先所在的世界有很大不同,但就算是曆史民情變了,這該有的建築、風俗卻是不變的,這一點流楓已經在韓國證實過了。所以,比起對眼前所見事物的興趣,他現在倒是挺想好好睡一覺的,要知道坐11個小時的飛機而沒有合眼,可是很累的。


    為期一個月的拍攝,s.w.公司自然是為他們解決好了住宿問題,是s.w.公司內部高層在英國擁有的一棟別墅。別墅並不在市區中心,而是在郊區,但他們事先協議好的拍攝場地也同樣是在郊區,所以再適合不過。


    但是這棟別墅,是早在決定要去英國拍攝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的,當時還沒有所謂編外人員這麽個群體。而在這個群體意外加入後,問題也就出現了——人太多!


    那棟別墅,本就是自用的,雖也能招待外賓,但如果這外賓人數多達數十人,那就很為難了。即便是按原定的人數,也需要擠擠湊湊,更不用說再加16個人了,何況這16個人還必定都是不願意與他人共享一個房間的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


    “讓他們自己去住酒店!”在知道了張哲秀的為難之處後,流楓一句話拍板。


    張哲秀聽了,卻是搖搖頭。他在飛機上時,就考慮過這個提議了,雖然讓這16人住酒店的確是個好辦法,但是他事先就查過,那棟別墅所在的區域並沒有酒店,如果要住就一定要在市區。但是市區離郊外那棟別墅的距離卻不短,如果讓這16個根本沒自我照顧能力的少男少女獨自住在酒店,張哲秀就是有好幾個分身也沒辦法在保證工作順利進行的同時,還能顧及到他們!


    張哲秀一時間,真是後悔沒在出發前多向公司討幾個專門帶小孩的助理,不然也不至於讓他在這邊左右為難。


    “如果住酒店不行,那就在那棟別墅的周圍多租用幾棟,s.w.公司應該不至於花不起這幾個錢吧!”流楓道。


    張哲秀聽了,不由苦笑:“還真是花不起這幾個錢!”


    流楓看向張哲秀,麵露不解,s.w.作為韓國頂尖的娛樂公司,走的也是國際化路線,怎麽可能花不起這個錢,還是說s.w.公司遇到了財政問題?


    “金老師別誤會,s.w.公司並沒有財政困難,而是我們s.w.自開創以來就有一個行事原則,那就是每一個項目的撥款都是固定的,一旦在預算下來後,不到萬不得已,這預算都不能更改,期間如果出現一些困難,就需要該項目的負責人自己想辦法解決,這也算是變相的在考驗負責人的能力。”


    張哲秀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公司給《奧斯卡·博格》這部電影的預算同樣是固定的,但是我們畢竟也是第一次拍攝以西方魔幻為題材的作品,韓國之前也沒有這方麵的前例可以作參考,所以它的資金投入還是大大超出了我們的預算。”


    “金老師在飛機上應該也聽到邢幼林說的話了吧,她說s.w.公司在這部電影上投入了大把大把的資金,金載榮社長不會容許金誌元動劇組內的人。其實她說的一點都沒錯,金社長太看好這部電影了,甚至不惜打破公司的慣例,為它再次融資。因為他知道如果這部電影成功了,那s.w.公司就算是開了韓國西方魔幻類電影的先河,足以讓s.w.公司的名聲再漲上一層樓。”


    “但是再次融入的資金畢竟是有限的,這一次是英國,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別的國家,畢竟電影的製作過程總是伴隨著各種意外,誰能保證就隻需要在西方國家取一次景呢!需要的資金太龐大,所以我們不得不將拍攝之外的其他經費進行削減。在出發之前的各種預算統計中,是將這16個人一同劃進了劇組內,自然是同吃同住。如果現在另外為他們安排住宿的話……”劇組可沒有那個閑錢!


    張哲秀是將流楓拉到了一邊後才說了這段話,不然如果讓這群編外人員知道沒為他們安排好住的地方,還不知道會怎麽個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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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張哲秀的潛台詞流楓也聽懂了,住酒店是不行的,因為張哲秀沒辦法兩頭顧,而租別墅也不行,因為沒有那個多餘的經費。而如果讓這群編外人員自己掏腰包租別墅的話,先不說這群嬌生慣養的編外人員願不願意舍棄市區的豪華酒店,而改去住郊區的別墅,就是郊區的這些別墅的主人願不願意租給你也是個問題。


    這就是住酒店跟住別人家的區別,酒店的話,隻要你有錢,隻要酒店有房間,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如果是租住別人家,你也得先看看對方的意願,這世上見錢眼開的人是挺多,但也並不全是就對了,而且就算對方願意,這事無巨細的一路談下來,指不定黃花菜都涼了,還住什麽,直接收拾包袱回韓國就好了!


    “那你自己慢慢想辦法,我幫不了!”最後,流楓直接甩甩手,很不負責任地將燙手山芋扔回給了張哲秀。


    沒想到張哲秀卻一掌按住流楓的肩,不然他離開,“金老師,你必須得幫幫忙!”說著,還將視線朝某處瞄了瞄。


    流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某隻小霸王正黑著一張俊臉,朝他這邊直瞪眼,似乎是在埋怨他動作太慢,跟張哲秀說話沒玩沒了。


    流風頓時嘴角一抽,收回視線,看向張哲秀,“你該不會是……”是把主意打到具俊表身上了吧?


    張哲秀雙手合十,表情嚴肅,那虔誠的模樣,好像流楓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救苦救難的神!


    流楓歎出一口氣,他如果不幫忙解決這件事,是不是就甭想睡覺了??


    流楓伸出手,朝不遠處的具俊表招了招,就見具俊表不滿地鼓著一張包子臉,很不情願地走了過來。


    “幹嘛?”


    “我想知道,你家在英國有別墅嗎?"流楓開門見山地問。


    “沒有。”具俊表回答得更幹脆。


    “真沒有?”


    具俊表頓時不高興了,沒有就是沒有,為什麽要懷疑他說的話?!


    於是,具俊表撇開了頭,不說話了。


    看到具俊表這反應,流楓就知道自己踩到地雷了,於是也軟下了說話的口氣,緩緩道:“不是懷疑你,隻是你家家大業大,你又是個不管事兒的,怕你家即使在英國有物業,你也記不得而已。這些s.w.公司的小朋友們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住的地方,所以我就來問問你,看看能否幫上他們。”雖然歸根到底,他隻是想為自己找個有床的地方好好睡一覺。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具俊表一時也挑不出毛病,因為他確實不太熟悉家裏的事,更沒插手管過,於是剛剛興起的怒意頓時消去了不少,“如果是在法國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上忙。我姐夫是法國人,生意多,別墅也多。但是在英國的話,我幫不上,我家在英國隻有酒店,沒有別墅。”


    聽到具俊表家在英國有酒店,張哲秀眼睛亮了,如果能把這一幫子人,包括編外人員和演員都安排進酒店的話,那就省事多了,以金老師跟具俊表的關係,不知道可以拿到幾折的折扣!


    張哲秀在一旁打著如意算盤,然而具俊表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幻想破滅了。


    “但是我家的酒店不能住。我是瞞著我家的老巫婆出來的,要是以我的名義住我家的酒店,她肯定就會知道了,絕對不能住!”


    流楓不由一哂,敢情具俊表以為他離家出走這麽大的事,薑會長會不知道?那種豪門到底是怎麽養出具俊表這單純到令人望塵莫及的性格的?指不定這會兒他們身後就跟著薑會長派出來的人呢,之所以沒直接現身,也許是聽了具俊熙瞎編出的什麽理由!


    沒留意到流楓的表情,具俊表想了想又說:“如果一定要是別墅的話,智厚倒是有的,以前我們四個來英國的時候,都是住在智厚的別墅裏。”


    “尹智厚?”對於意外出現在這裏的這個名字,流楓一時間心思倒是有些複雜。


    “嗯,智厚家在歐洲有足球隊啊,他當然也就有別墅,住下這些人應該沒問題!”具俊表理所當然地說,但是他一說完就後悔了,如果死男人真的打電話找尹智厚幫忙了,那尹智厚會不會也跑到英國來啊?


    其實具俊表多慮了,即使尹智厚真的在英國有別墅,流楓也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找尹智厚幫忙。如果他跟尹智厚是純粹的朋友關係,又或者是……情人關係,那流楓都會毫不猶豫地跟他開口,但是現在,他跟尹智厚的關係卻是不上不下,尷尬得很,他總覺得如果他現在開了口,那就會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變得更加曖昧不明了,而這種曖昧會妨礙他做出客觀的判斷。


    所以,在猶豫了一會兒後,流楓果斷地放棄了這個提議,轉而對具俊表道:“去住你家的酒……”


    還沒說完,就有一個人聲橫空插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你們要找住的地方?”


    這韓語蹩腳得很,一聽就知道對方不是韓國人,而這種明明發音僵硬怪異得厲害,卻在配上對方的嗓音後,又意外地有些動聽的,流楓隻在一個人身上聽到過。


    流楓轉過身,在看到那抹料想中的身影時,琥珀色的眸中劃過一道流光,他牽起唇角,露出一個純粹的淺笑,道:


    “好久不見,布拉德·薩蘭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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