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嗎?在的話就喊一聲!”


    一道熟悉的中氣十足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讓流楓愣了一下,該不會真的來了吧?!


    李宰賀看見流楓臉上流露出驚訝的表情,聳了聳肩,似在對流楓的大驚小怪表示無奈,“看,來了!而且,還是按照我的指示,一、個、人來了!”然後轉頭對旁邊的四個人道,“去把他帶進來!”


    流楓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合適了,具俊表什麽時候這麽聽話過,讓他一個人來就一個人來,太不符合他往日讓他往西他非要往東的大少爺作風了!最主要的是,他為什麽要來?!即使他不來,流楓也可以肯定這幾人不會對他怎麽樣,除非他們有辦法毀屍滅跡,不然傷了他對他們任何一人都沒有好處,隻會把事情鬧大而已!


    可是現在具俊表來了,流楓反倒一下子想不出來該如何應對了。雖然李宰賀說是為了拆散具俊表與金絲草,但在流楓看來,私人恩怨卻是占了大多數,具俊表這一趟絕對不會輕鬆。那他是該早早地帶著具俊表跑路,還是暫時先留下靜觀其變,讓這幾人教訓下這個任性又不懂事,隻會闖禍的小霸王呢?


    在流楓還兀自想轍的時候,具俊表已經被那幾人推搡著進來了,帥氣的臉上滿是煩躁和惱怒,一看到被嚴嚴實實地捆坐在椅子上的某人,突然樂了,幸災樂禍地奔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吼:“你個死男人,也會有今天啊,要不是今天本少爺大發慈悲,你估計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對我囂張!”


    流楓嘴角一抽,這究竟是誰在對誰囂張啊!在這種虎狼環伺之下還能這樣大聲嚷嚷,到底該說他是沒神經呢,還是該說他天不怕地不怕呢?果然他還是該靜觀其變先讓這幾人戳戳這小子的囂張氣焰!


    “具俊表,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吧?”李宰賀哂笑一聲,對具俊表說道。


    具俊表睨了李宰賀一眼,“是你啊,你究竟想幹什麽?上次還沒被我打夠嗎?”


    李宰賀眼神一冷,突然出拳擊向具俊表麵部,卻被具俊表敏捷地閃開了。


    “嘶——”


    這一聲本能地痛呼聲自然不是具俊表的,也不是李宰賀的,反而是流楓的。


    “他會變怎麽樣,你也不管了?!”李宰賀抓著流楓的頭發往後一扯,表情張狂肆意。


    雖然頭皮被扯得生疼,但流楓還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人到底是憑什麽認為他可以威脅到具俊表啊,這種自信到底是打哪裏來的?!


    “具俊表會來,並不代表他是在乎,你最好放棄那種憑我可以威脅他的念頭。你信不信,就算你把我頭發全扯掉了,具俊表估計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反而會在那邊拍手叫好?”


    “是嗎?”李宰賀瞥到具俊表陰晴不定的臉,突然陰陰一笑,“那我們就試試!”說著就要用力扯,然而掌心卻瞬間沒有了那股順滑冰涼的觸感。


    流楓不著痕跡地將身體重心移到木椅的其中一隻椅腿上,在李宰賀施力之前因調整手勢而放鬆力道的一瞬間,借力一旋,頭發就順勢從李宰賀手中滑了出來。


    “小子,我能允許你扯我一次頭發,可沒說會讓你扯第二次!”然後在眾人被他話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踹上了李宰賀下半身的某個部位。


    他上半身確實是不能動,但下半身卻可以,這幾人明顯也是綁票的外行,綁了他的手,卻沒綁住他的腿。於是,流楓出乎意料地的一踹,直把李宰賀踹得直接倒地,扭曲著臉半天起不來!流楓雖然也不想做這種不人道的事,但沒辦法,以他坐著踢腿的姿勢,他也隻能踹到那個地方。


    “具俊表,你發什麽愣呢,把他們幾個撂倒了,我們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具俊表隻愣了一下,然後直接操拳進入揍人的陣仗了。


    f4中論打架能力的話,宋宇彬排首位,接下來就是具俊表了,雖然他不及宋宇彬在武鬥上有天賦,但體格卻是幾人中最好的,光是站在那裏,就比破屋內的其他四個人高了至少半個頭。


    輸人不輸勢,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具俊表那邊打得火熱,流楓這邊也沒閑著。他臉上一派輕鬆,就目前的狀況,行動不方便的他明顯會成為具俊表的軟肋,除了還蜷縮在地上的李宰賀外的四人,也沒笨到逆天的地步,自然會撿軟柿子捏。


    這不,具俊表那邊剛開打,就有兩人圍上了流楓。


    “等等,你們要對付的不是具俊表嗎,圍我有什麽用!”流楓毫不負責任地開口道。


    不遠處的具俊表不可思議地虎目一瞪,“喂,死男人,你說的是什麽話,我們現在可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不是討厭蟲子嗎,幹嘛還要我陪你做螞蚱!”


    “你!!等我收拾完他們,你給我等著瞧!”


    “那你快收拾吧!”


    流楓話音未落,一個掌風就對著他的頭襲了過來。


    “喂喂,說了你們找錯人了!”流楓頭一側,閃了過去,剛想對著襲擊他的人飛出一腳,身後卻傳來一股大力,直接讓他連人帶椅倒在了地上,左肩劇烈撞擊在冰冷的地板上,傳來一聲讓人牙酸的嘎嘣的脆響,眼鏡更是脫飛而出,摔了個粉碎。


    原先被反綁在椅背上的雙手因這一撞,幸運地脫離了椅背。流楓動了動,然而作為支點的左肩傳來的劇痛讓他沒能成功站起來,一時間臉色猶如冰封的海底,陰森晦暗。射向身後的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流動著暗金的浮影,如一雙看不見的手,緊緊掐住了來人的脖頸。


    在背後偷襲的人本能地後退一步,而後又惱羞成怒地隨手掄起了一條長形木板,表情猙獰地朝流楓狠狠砸下去,“我讓你再囂張!!!”


    “啊——!!”


    預感中的疼痛沒有來,身上反而多了一具溫熱的身體,慘叫聲正是出自這具身體的主人。


    因沒了眼鏡而視線變得有些模糊的流楓,在眼中映入那頭獨一無二的烏黑卷發時,有一刻的失神。


    “具、具俊表?!”流楓的氣息帶著一絲疑惑和茫然,內心深處隱藏的巨大的不安讓他的聲音聽起來蒼白而空洞,“喂……”


    具俊表臉白如紙,抬頭看著被他掩在身下的男人震驚的雙眼,無力地扯出一個笑,豐滿的唇蠕動了一下,還沒發出聲音,整個人就已經如失了生命力的木偶一樣,掛在了流楓身上。


    “具……”流楓在發了第一個音後,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剩下的音,那木板被那下手之人重新抬起時,具俊表後背噴薄而出的血,染紅了他的雙眼。


    流楓掙紮著坐起來,掛在他身上的具俊表滑到了他腿上,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流楓的心一點一點涼了下去,明明他身邊就是燃燒得旺盛的火盆,他卻隻覺得自己的體溫一直在往下降,周圍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冰川。


    “過來給我鬆綁。”良久之後,流楓才突然開口,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一如他臉上的表情,空白一片。


    那四個早在提起木板,看到木板上的鐵釘的時候,就已經倉惶地逃跑了,唯一留下來的就隻有半坐在地上的李宰賀。


    李宰賀聽到流楓的聲音,心裏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不知為何,這個既不惱,也不怒的男人現在給他一種致命的危機感,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切都隻是處於颶風眼時的平靜假象!如果不照著他的話去做,那這股颶風很快就會刮到他身上!


    李宰賀無聲地來到流楓身後,給他鬆了綁,拿著麻繩的手都有些不自覺地顫抖。他也被這一意外狀況嚇到了,他隻想著教訓教訓具俊表,卻沒想過要搞出人命!如果具俊表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跟他相依為命的哥哥可都承受不住整個神話集團的怒火。


    流楓動了動右手腕,除了有些麻痹外,沒什麽大礙。至於左肩……流楓抬起右手覆上左肩,微微用力,隻聽哢地一聲,脫臼的肩膀就複了位。如果不是肩膀脫臼沒辦法一下子站起來,他也不會躲不開那一下!


    流楓用盡可能輕的動作扶起已經昏迷不醒的具俊表,手掌在觸到那一片溫熱的黏膩時,本能地抖了抖。


    為什麽偏偏是背後?


    為什麽偏偏是背後!!!


    那裏集中著所有能促使一個人類頂天立地的神經元,如果那幾枚鐵釘紮進了脊椎……流楓深吸口氣,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他此時無比慶幸具俊表穿著黑色的皮衣,讓他看不清他背後的傷,不然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冷靜得下來!


    “叫救護車!”流楓看也沒看李宰賀,吩咐道。


    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送具俊表去醫院,可是就具俊表現在的狀況,他不敢隨便移動他,隻能讓他坐在他腿上,盡量不讓他的後背接觸任何東西。具俊表背後的血窟窿不止兩個,流楓明明已經雙手都用上了,卻依然能感覺到那些猩紅猩紅的血從他看不到的地方沿著他的手指流進他的袖口裏,那種如蛇一樣蜿蜒滑下的感覺,讓流楓的臉色竟然比受傷的具俊表更難看!


    “小霸王,小霸王,醒醒!”


    流楓雙手都用在了捂傷口上,隻能拿麵頰蹭蹭具俊表因失血過多而越來越冰冷的臉,不停地呼喚著。在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後,具俊表才開始有了反應。


    流楓隻見他反射性地的彈了下手指,然後濃密的睫羽顫了顫,最後才緩緩睜開了眼,平時總是神采奕奕的虎目,此時有些渙散,如一襲被濃霧籠罩的黑夜,隻散落著零零碎碎的星光。


    “小霸王。”


    “…我是……具俊表。”


    “我知道,你是那個無法無天,驕傲自大,雖然長得挺帥,但是腦子不太靈光的具俊表!”


    聽著流楓順口溜一樣的回答,具俊表突然牽出了一個淺得不能再淺的笑,“……很帥嗎?”


    “你就隻聽到這個了?”流楓說著就將具俊表冰冷的身體抱得更緊了些,耳朵貼到了他胸口上。那裏的跳動微弱得不正常,就像是沒了續航能力的機器一樣,隨時都能停止,這不該是一個僅僅隻是背部受傷的人會有的反應!


    “不要睡著了好嗎,小霸王!”流楓重新拿臉蹭著具俊表冰冷的臉,近乎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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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平時的具俊表,估計這會兒已經大喊惡心地一拳揍過來了,可是現在他卻沒有一絲反抗,反而更偎近了流楓,將臉埋進了流楓的肩窩,意圖從那裏汲取一點溫暖。


    “…好冷啊……”


    “馬上就不冷了,你沒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嗎?”


    具俊表豎了豎耳朵,殘留的聽力確實能聽到由遠及近的救護車獨有的嗡嗡聲,“……我會死嗎……”


    流楓空出一隻手,一掌拍在了具俊表的屁股上,“小孩子說什麽死不死的呢,你當然不會死!”


    “……我真討厭你!”


    “我也不喜歡你,既任性又不聰明,隻會給我找麻煩!”


    “……”


    具俊表沒再說話,一會兒後,手輕輕垂了下去。


    流楓抱緊了具俊表,第一次覺得門外震天響的救護車聲是如此悅耳動聽!


    首爾最大的醫院最豪華的病房內,除了儀器運行的嗶嗶聲,就隻剩下靜默。


    流楓看著病床上靜靜側躺著具俊表,琥珀色的眼底晦澀不明,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不知道幾個小時了,可是心底那份抹不掉的寒意讓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回想起主刀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後說的短短幾句話,流楓連思考時習慣性地放於唇上的手指都有些不自覺的輕顫。


    ……


    病患背後一共有四處嚴重的刺傷!


    其中有兩處,凶險萬分!


    一處隻要再偏移一公分,就會紮進第一腰椎,高位癱瘓是一定的了!


    另一處的刺傷傷口長達8公分,從後背刺入,直達心髒,在左心房上造成了損傷,如果再晚來一會兒,就有生命危險了!


    ……


    流楓抹了一把臉,心底的後悔和自責幾乎將他淹沒。


    早在流楓借著金敏宇的身體醒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金敏宇的臂力和腕力似乎是天生的。那時,金敏宇的身體就像隻白斬雞一樣,可不像現在經過流楓特意鍛煉的身體來得有料,可是那具看似毫無爆發力的身體卻可以舉起比自己重數倍的重物,這也是當初流楓能輕而易舉地將因被貼紅紙條而前來找茬的神話高中學生舉到半空中殺雞儆猴的原因。


    所以在流楓發現自己被捉之後,他也能一如往常的逗弄具俊表,不把周圍一群虎視眈眈的人當一回事,因為他知道,隻要他想,他隨時都能掙斷捆住他的繩子。隻是,計劃之中永遠存在著變化,才是世事運行的唯一真理。


    流楓沒想到自己的肩膀會因為撞擊而脫臼,也沒想到他會因肩膀脫臼而掙不開繩子,更沒想到具俊表會跑過來替他擋下那一擊!


    如果那個時候他不逗具俊表,而是早點掙開繩子,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


    金敏宇空有神力,而他卻沒有將它發揮到點上!


    病房門被打開,一個穿著幹練,妝容端莊的中年女人疾步走進來,在看到病床上呼吸平穩的具俊表後,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又恢複了冷靜,看著流楓道:“這位是金敏宇先生吧?”


    流楓隻是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他現在可沒心情應付具俊表的母親。


    薑熙淑同樣也沒有心情在意流楓的態度,問:“俊表怎麽樣了?”


    “背上有四處刺傷,心髒……”流楓停了一下,而後才接著說,“心髒被鑽了個洞,具體情況還要去問主治醫生!”就因為背後有傷,心髒又動過手術,具俊表既不能仰躺,也不能俯趴,隻能像這樣側躺著。


    在聽到心髒被鑽了個洞時,薑熙淑的身體明顯晃了一下,手扶著額,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她接到醫院的電話,說她兒子重傷時,她整個人都愣了,即使有人告訴她明天就金融危機,她都不會像聽到這個消息時那樣讓她恐慌。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前因後果還是等具俊表醒來後,親自說吧。”流楓推脫道。他雖然受了牽連,但並非整件事的當事人,不好多說什麽。


    “金先生……”


    “老師,你有沒有怎麽樣?”


    薑熙淑的話被隨後進來的幾人打斷,蘇易正、宋宇彬和尹智厚三人先後進門,出聲的正是宋宇彬。


    “你的聲帶恢複了?”流楓道。


    “老師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


    “我隻是肩膀脫臼,吊個幾天就沒事了!”流楓比了比吊在脖子上的左臂後,視線移向具俊表,“具俊表的話,大概要在醫院待上一段時間。”


    “為什麽會突然發生這種事,一點征兆都沒有!”從小到大,隻有具俊表讓別人受傷的份,還沒見他自己受這麽重的傷過。


    “等具俊表醒來,我們再討論這件事。”流楓站起來,理了理身上薄荷色的病服,“這裏交給薑會長吧,你們都去我的病房,別打擾到具俊表!”


    流楓的病房就在具俊表隔壁,其實以他的傷勢,即刻出院也屬正常,但不知是不是具俊表的關係,醫院院長硬是給他開了一間白金級病房。流楓也坦然地接受了,與其在家與醫院間來回跑,還不如直接住在醫院來得省事。


    幾人一進病房,蘇易正就拉住了流楓,“真的沒事嗎?”


    流楓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安慰道:“沒事。”真正有事的是隔壁那個人!


    “那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嗯。”


    宋宇彬和尹智厚對視一眼,達成了默契,既然流楓不想說,那他們自己去查就好了。


    “老師,我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別做太多多餘的事哦。”流楓在兩人臨出門前,意有所指道。


    “我們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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