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飛機內的駕駛員正在咆哮:開火,開火,快……我靠!


    最後一個字還沒等落下,他眼前的景色頓時變了,沒有無邊無際的天空,沒有湛藍深邃的大海,四周是沒有天地之分,沒有層次感的銀白世界,就好像宇宙沒有生成時傳說的混沌空間。


    幾乎認為這是幻覺,但是下一秒,經曆的一切,可能是他最後閉上眼睛也不會忘記的。


    兩架飛機本身是追逐高空墜落的四個人,絕沒有想給他們墜海的機會,是要在之前就要將其滅掉,而為了保證順利,飛機與四個人是保持勻速下墜的姿態,利於鎖定,但是直到這銀白色的混沌空間呈現在眼前的時候,這架一同被帶入進來的飛機卻沒有停止墜落。


    不是飛行員不想,而是如此突如其來,即便接受了也不可能反映過來,就算是一同被吸入的沈穆然、張中立也不可能一瞬間適應這種慣性,更別說人控製的機械了。


    這銀色的領域之內,看起來是沒有層次感,沒有天地之分的,但實際上卻是有落腳點與找地點,最多是給人感覺模糊不清楚,但腳下真空,卻是實實在在的腳踏實地,也就是說,以吳天打開領域的手所觸摸的水平麵,就是地麵!


    而飛機在一瞬間進入這個領域,其下墜的速度並沒有改變,持有者雖然短時間內不能適應,但反應速度絕不慢,加上身體的機動性,沈穆然、張中立在進入這領域的第一時間就是噗通、噗通兩聲,借力就地一滾,起身一彈,直想後麵射了出去。


    可是那戰鬥機卻不可能有這麽好運與這樣的能力,駕駛員依然讓他保持著勻速下墜的速度,同時‘靠’字說完,就是一陣天崩地裂,轟!的一聲悶響,如此下墜的速度,讓機身直接撞在了混沌空間的地麵上。


    近乎在這一瞬間乃至同一時間,吳天身體一躬,將所有的爆發點擊中到的右腳上,一彈而起,直向戰鬥機外圍射出,既然沈穆然、張中立能想到飛機進入空間會繼續保持慣性下墜,吳天自然也是想的到。


    所以在那飛機撞擊地麵的一瞬間,吳天的身體已經攤開了數米之外,可是沈穆然還是急切的喊了聲:“危險!”


    吳天落在墜毀的飛機與沈穆然倆人中間,他並沒有在躲避,隻是很是奇怪的看著這女生,隨後沈穆然略微有些尷尬:“我……以為,飛機會爆炸。”


    雖然上位者的身體素質已經很強了,但是如此近距離飛機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彈片還是會造成一定的傷害,更何況這飛機不知是什麽構造,誰知道裏麵有沒有殺傷性的能量,沈穆然也是突然想到而已。


    吳天卻是一咧嘴:“是不是大片看多了?不是機械撞到東西就會爆炸的,那不過都是些三流導演為了配合氣氛弄的不合理效果而已,這樣墜落沒摩擦點,沒有導火索,要真爆炸,咱們的祖先就不用鑽木取火了。”


    說著時,吳天轉頭看向那架飛機,當下嘴角就是一抽,還真是有些慘不忍睹了,那架外觀有點像科幻片中的戰鬥機,就好像被放入到了擠壓板內擠壓了一樣,本是扁扁的機身這個時候完全變的更扁了,機身貼在水平麵上,機艙內的人不知是死是活,不過卻完全沒動靜。


    撲通人如此強的慣性下著地,絕對會有死無生,更別說是帶著一架飛機這樣撞在地麵上的了,吳天也不在多飛機多做猜測,卻是在他們都望著那架飛機時,突然傳來了痛苦的咳聲。


    隨著這咳聲落下,接著就是一陣嘔吐聲,吳天猛的轉頭看去,這才想起了一件事,在剛剛領域打開的時候,進來這裏的不僅僅就是他們三個人和一架飛機啊。


    本來以鄭浩宇的距離,是絕對不可能被吸入領域的,蘇珊的領域隻有半徑十五米,就算是張中立吳天還是借用了那單手劍拉進來的,但是現在鄭浩宇就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原因無他,鄭浩宇被巨大的能量擊中,借助那能量的衝擊進來的。


    不過,現在的鄭浩宇,情況並不是很樂觀,如果要做個比方,他可能不會比那飛機裏的駕駛員幸運的多少,或許更倒黴,飛機駕駛員是普通人,經曆過一切後,就那樣沒有痛苦的死去,可能臨死前會有一些恐懼,但是瞬間的事情完全感覺不到。


    但是鄭浩宇不同,8級臨界者的身份,納米技術核心的佼佼者,讓他的身體素質強橫無比,即便是被那紅色的光束洞穿之後,還有著氣息,而正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他根本與幸運這兩個字無緣。


    是的,不僅僅是吳天,就算沈穆然也是皺起眉頭,張中立更是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眯著眼睛,現在鄭浩宇的狀況是慘不忍睹,那紅色的光束不知道是什麽,應該是類似與激光類的武器,能夠融化鋼鐵,穿透任何,更別說一個臨界者的身體了。


    就算能擋住普通的武器,可是如此尖端戰鬥機上的武器,他卻還沒到擋住的地步。


    鄭浩宇這個時候半跪在地上,腹部有一個拳頭大小般的洞,被前後貫穿,甚至連腸子都出來了,胸口處,肩膀處,腿部,都有那樣大小的洞,完全是被洞穿,而且更是觸目驚心的是,那些傷口周圍仿佛被火焰烤焦了一般,竟然紅透。


    要知道,這樣的身體素質,普通的火焰一瞬間很難傷害到,但是如果傷害到了,那絕對不是一般的高溫,傷口上並沒有血跡溢出,因為那高溫已經瞬間將傷口周圍全部死化,那些地麵上的血跡,完全是從鄭浩宇口中大口大口的咳出來的。


    身體內部的技能,已經不能在用到傷害來形容了,以吳天的第一眼觀察,這個鄭浩宇的身體內部技能,已經完全崩潰了,這個時候還有生命力,確實是讓人感到詫異,要知道,就算是他如果受了這麽眼中的傷害,內部器官崩潰,也是當場身死。


    在吳天的眼中,也就是第一視角,記憶宮殿中的蘇珊、想念體都看的清楚,這血淋淋的一幕,雖然經曆了很多,可蘇珊還是閉上了眼睛,而想念體更是不去看……


    鄭浩宇身上的傷口不下7處,而且都是被洞穿,在那些傷口周圍,不斷有白色結晶化的東西浮現,一處短時間內停留,又去了另外一處,吳天本來還知道,不過沈穆然卻是有些不忍看的說著:“那就是納米機器人,在嚐試著修複身體的傷口,不過看樣子……不可能了。”


    吳天也是眯著眼睛點了點頭,那些高智慧機器人,比人體的細胞還小,融入身體,改變細胞,最後變成身體的一部分,當身體受到傷害時,他們會比大腦反應還快,第一時間防禦,當身體已經被傷害時,他們會嚐試著修複。


    但是,那高溫灼燒的細胞周圍已經完全壞死,別說不能修複,就算真的修複了周圍,那洞穿的地方又如何……


    吳天突然想到了什麽,當下忙走到了鄭浩宇的身前:“你的筆記呢?拿筆記出來試一試!”


    鄭浩宇艱難的支撐著地麵,抬頭看了下吳天,有些詫異,但隨後搖頭,用著近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著:“沒用的,筆記能治愈,卻不能再生,我的身體內部器官都被那光抹除了……我現在還能和你說話,全是因為機器人在支撐。”


    張中立接觸鄭浩宇目光時,不自覺的轉頭,甚至轉身,根本就沒看一眼,似乎那架被壓扁的飛機他更有興趣,但心理卻是想著別的。


    在科院裏,他是天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在需要一段時間,他就可以讓納米機器人覆蓋全身了,到那個時候,就不用在那裏受到傷害防禦哪裏了,機器人可以保護全身。


    但是現在看來,納米機器人的覆蓋是不錯,但是他的強度不夠,出來之後才知道了山外有山,他不能橫行霸道,就像那紅色的光束,能輕易的洞穿鄭浩宇。


    雖然在科院他是納米技術核心的天才,身體內機器人分級速度最快,馬上可以進化全身細胞了,但是實際上,納米機器人分很多方向。


    有些機器人植入人體內,可能因為身體的原因導致他們分解速度快,也有些機器人植入人體內,會產生不同的變種,也就是當機器人與細胞結合的時候,會改變其內在結構。


    比如鄭浩宇的納米機器人,就是一個速度慢,強度型的。


    相比普通的納米機器人,鄭浩宇的身體能夠承受2.25倍的傷害,其構造強度要比張中立的強上很多,但是現在,他的身體卻被洞穿來,外麵的世界簡直太可怕了。


    如果這次還能活著回去,要留在科院在也不出來了,先輔助機器人分解全身,進化全部細胞,然後在進化機器人自身,讓其強度超過現在一倍、十倍、乃至一百倍,最後在吞噬掉所有權限改變的分子結構……那樣,就在也不怕這些光束了。


    可是,不知道那要到什麽時候……


    “你為什麽不看我!”鄭浩宇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張中立不回頭看可不是為了真的想這些,而是在剛剛,如果他伸出手的話,拉住鄭浩宇,那麽吳天就可以提前一瞬間打開領域,而這一瞬,卻是決定了鄭浩宇生死的一瞬,領域打開了,鄭浩宇也進來的話,那麽那些光束隻會射在虛空中,因為領域內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但是,這畢竟隻是可能,如果吳天慢了一分,那麽現在倒在地上腸穿肚爛的就不是鄭浩宇而是他張中立了,這是自私,但這更是生存本能,沒人會在生死關頭不想如何存活下去。


    可事實,理說的過去,情卻說不過去,張中立不轉頭,拋去了先前那種滿不在乎,隻是冷漠的說著:“這次行動,有死有生,你是自願來的,所以也應該想到最壞的結果。”


    “我他媽……最後悔的就是和你一起來!”


    “你想怎麽樣?連目標都沒找到就損失了一個人,我也很難過……”


    “你……”


    鄭浩宇的身體,鄭浩宇自己最清楚,他當然明白,如此重傷,不要說命運記事本了,就是命運之神也是無能為力的了,他肯定要死,但是,他現在還能說話,這個張中立就已經說他是個死人了。


    在科院雖然也會稱他一聲張天才、張哥,但實際上交情沒有,這本就是一個殘酷的世界,所有人為的都是自己,他們不斷的強化自己想得到的就是力量,權利。


    鄭浩宇更是這樣的一個人,成為了持有者,卻又冒著死的危險變成了納米實驗體,老天是眷顧他的,讓他成功了,但是他自己卻是愚昧的,命運之神沒有收走他的命,而是這個張中立把他的命丟了出去。


    如果那個時候他拉一把,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別說了!”吳天隻是不冷不熱的說了三個字,是針對張中立,也是針對鄭浩宇。


    這個時候,怨恨說什麽都沒有用的,他們本就應該形同陌路,為的是利益,才走到一塊,吳天沒有想救這兩個人任何,一切所做,都是順其自然,也就是吳天理解的命運,如果要鄭浩宇死,那就是命運的安排。


    張中立看也不看後麵,似躲避,又似有事……不過,確實有事,他去檢查那架飛機的殘骸了。


    而沈穆然到不是不想過去,隻是鄭浩宇現在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麵,沈穆然覺得看了現在就想吐,血淋淋……越想越是想不下去了,沈穆然嗓子一嘔,就去了旁邊。


    這下場內就剩下吳天與鄭浩宇了,吳天不是不想就此放手,隻是現在這鄭浩宇還有一口氣沒斷,出與本心,吳天還是最後送他一程。


    “很難過吧,你這些納米機器人不知道會折磨到你什麽時候,我……讓你輕鬆點吧?”


    就在吳天伸出手的時候,鄭浩宇的頭終於搖了下,有些意識不清醒的他咧嘴:“別,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你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個蘇珊。”鄭浩宇用手捂住嘴角不斷淌出的血跡,抹了下:“你知道麽……我一直在想,在任務結束之前,如果將你幹掉,那肯定隻有獎勵,沒有懲罰!就算是真有懲罰,他們也不會知道是我做的。”


    “你看我很不爽啊,我是吳天。”


    “不爽?不……是院長的眼神,我們和院長不是一天兩天的,他的眼神告訴我,你早晚會是一個死人,所以……吳天?如果是吳天,那就對了!”


    吳天的身份隻有聯盟高層知道,雖然馬院長一直稱呼他吳先生,不過這三個人,除了沈穆然都模糊也不多過問,這個時候吳天一說,鄭浩宇當下就明白了。


    吳天也是一屁股坐下,完全沒蘇珊的樣子盤腿:“如果有下輩子,那你就等著下輩子幹掉我吧。”


    “你不恨我?”


    “恩?你算計我,我算計你……時間長了你就會覺得,這就是遊戲,在這遊戲中,沒人擺脫的了這個規則,除非我們開始就沒有選擇,但是既然選擇了,就沒有怨恨之說,隻有輸贏。”


    “他們都說,那個吳天是藍瞳擁有者,是所有藍瞳使用者的老祖宗……我還不信,不過現在看來,你確實把人生看的差不多了。”


    “我們又不是老頭,談什麽人生啊,剩下的人生還沒創造出來呢……而且,我隻能看穿99%。”


    “我不想死……”


    鄭浩宇又是抹了下嘴角溢出的血跡,隨後那手卻是慢悠悠的抽向了自己身後的背包,用著無比艱難的聲音說著:“這是我的記事本,你可以拿走。雖然我不知道臨界者的記事本對你還有沒有用,不過……他就在這裏,你可以帶走他。”


    吳天看一眼他手所指,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動作,鄭浩宇哽咽了下:“你說的對,我們還有大半對人生沒有創造,我有想過,未來,我會受萬人景仰,我會站在高高的地方,我會俯瞰下方一切……可是,現在,我沒有機會了……”


    “我不想死,如果……可以,我寧可留些時間,在享受一下活著的感覺……我還沒去報複甩掉我那女人呢,知道麽,那時候為了她我可是覺得死都可以,現在真要死了讓我選,我寧可活著……”


    “遠比有愛情重要的東西,不過,你這樣的人得到了能力之後沒去報複,還真讓我意外。”


    “嗬嗬,意外吧……我快死了,真的快死了啊。”


    吳天看著痛苦的鄭浩宇,他的呼吸漸漸微弱,甚至已經沒有了,現在能夠保持思考,說話,完全是納米技術的支持,實際上他的身體已經死了,因為在他說快死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慢慢變淡,變成了光……好好像記事本上的名字要消失那樣。


    吳天知道,這是命運之神的規則,持有者死後,不能留在這個世界。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留在這個世界,你願意嚐試一下嗎?”吳天一句話,語不驚人死不休,差點就讓斷氣的鄭浩宇跳起來,但這隻是感覺,實際上鄭浩宇現在動都很難動了。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熾熱的光,情緒激動甚至讓那雙瞳綻放出了幽幽紅芒:“你說……什麽?我,肯定願意!”


    吳天還是有些猶豫,他隻是設想,但是還從來沒嚐試過。


    15級權限,是創造者,但是在他的領域內,完全不能創造有生命的東西,直至蘇珊和他一起進去的時候,經過被禁錮這一件事,吳天似乎想到了什麽,創造者不能憑空創造,就好像一名作者寫作要有題材要有靈感,一名導演拍電視要有劇本,要有演員一樣。


    他要創造一個有生命的人,就必須有——原材料,也就是這個人本身的輪廓!


    這種輪廓,不是想象出來的,是需要像記憶宮殿中那種數據化一樣排列出來的,真實的近乎無法分辨的想念體才行,但是,藍瞳不具備擁有想念體的能力,也就是說能創造!


    難道這是命運之神的BUG,給最終級權限的持有者一個創造者的身份卻不能創造真正的生命?吳天不止一次的思考過,命運之神在對上位者的的暗示,多不勝數,但是對創造者,卻一無所有,所以,可以猜,創造者的一切,都要自己探索。


    如果,他以創造者的精神,引導這斷精神,在開啟記憶宮殿來排列他的生命信息,那麽,雖然不能使他複活,但是,重新創造,卻是有可能……也就是說,像電腦拷貝文件一樣,原來的鄭浩宇已經死了,新的鄭浩宇,是吳天創造出來的。


    “閉上眼睛,跟著我的引導走。”


    說著,吳天的手,慢慢的按向了鄭浩宇的胸口,那手上,外麵綻放著幽幽白芒,代表著銀世界擁有記憶宮殿的人,而那白芒中透露出藍光,那是隻有藍世界的界主才擁有的權利,代表著吳天,十五級創造者強大的精神能量。


    鄭浩宇活著的時候從來沒見過……現在他死了,卻是見到了擁有兩色世界能力的人?這個吳天……他不知道該如何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但是,這是唯一的選擇了,就算活不下去,也可以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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