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灰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厚重,仿佛要壓塌下來一般。


    宏海一中的走廊內亮起了照燈,沒有家長接送的高考生們幹脆窩在這裏不出去了,誰也沒想到,剛剛從戰場上退出來的他們,迎來的不是明媚陽光,湛藍天空,而是如此一個鬼天氣,甚至讓黑夜提前數個小時來臨了。


    透過偶有幾個攀談學生的視角,向上,穿透天花板,一層層,最後視角停在頂樓,在這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夕,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一中主教學樓頂,就那樣矗立著三個人影,而如果有人見到的話,一定不能理解,因為其中一個女生,可是一中的靚麗風景,沈穆然?她會在剛剛高考結束後就上樓頂淋雨嗎?


    不,答案顯然是肯定的,沈穆然並非是想放縱在這場暴風雨中來慶祝結束了一段旅程,因為她的手腕被死死的扣住,就站在頂樓的邊緣處,有風吹過,甚至給她錯覺,隨時可能被吹落下去,但是她的手腕就仿佛被鐵鉗卡住一樣,絲毫不能動,更讓她心寒的是,男人以著低沉有力讓人毫不懷疑的聲音告訴她:隨便動一下,絕對會死!


    沈穆然沒想到會有這麽離譜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直到他順著那男人的聲音看到樓道門口走上來的另外一名男人時,她的心,才略微的鬆懈了下。


    那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第一眼並沒有認出,隻是感覺似曾相識,當仔細辨別後,沈穆然才詫異,那,不是她以前的同桌,吳天嗎?


    由高二的下半學期開始,她就一個人獨坐了,因為沈穆然的同桌辦了修學手續,從那之後,沈穆然就在沒聽過吳天的消息,雖然經常去希望之家的網站,可是連林道玄也不知道吳天去了哪裏,他就仿佛突然從這個世界人間蒸發了一樣,直到高三下半學期,高考結束的這一天,他出現了,而且,是以這種不可思議的場合、環境以及矛盾情況中,站在她的麵前。


    僅僅一個半的學習,他的變化好大,幾乎認不出來了?


    這是沈穆然看去第一眼的想法,隨後她想到,以前還想過,那個同桌可能直到畢業,上大學,然後工作,也可能見不到了。


    可是命運的注定,就是這麽奇妙,在這暴風雨的前夕,他們竟然在一中教學樓頂相見了,而且,狀況還是如此的微妙?


    走出樓道,穿過陰影的人,輪廓一點點的清晰,他還是帶著那咧嘴的笑容,站在了倆個人的麵前,但是與沈穆然印象中的吳天,卻全然不同了,他的皮膚黝黑,穿了一件立領的黑色夾克衫,一條同色的黑色長休閑褲,白色的運動鞋,他更強壯了,更高大了,在不能用一個大男生去形容了,他已經完全成長成了一個男人。


    他的表情之上,透露出一股難言的自信,成功感,他的笑容,更是讓人覺得這烏雲密布的天空下,有一道燦爛溫暖的光,他就站在沈穆然的對麵,隻有不到三米的距離。


    一滴雨,悄無聲息的打在了沈穆然那傾城傾國般的俏臉上,落在了那長長的睫毛上,讓她的眼眶有些朦朧,她並未覺得這個同桌有什麽特殊,如果一定要說,或許能用特別這個詞來形容,高二時與她坐在一起,總是有些悶頭悶腦卻總又一鳴驚人,等到吳天走後,沈穆然突然發現有些奇怪,因為不知為什麽,她開始總盼著第二天去學校,旁邊的坐位不在是空的。


    那個時候,沈穆然自問過,是不是期待了一些離譜的事情發生?


    直到這個時候,這個陰晦而低沉的天空下,吳天那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才明白,為什麽有了那樣的期盼,可是,這讓她更沒辦法解釋了?是習慣嗎?


    “你,從哪裏來?”


    如此環境、情況下,沈穆然竟然忘了她被別人限製住,忍不住的脫口問了眼前停住的男人。


    吳天咧嘴笑著,看著眼前的沈穆然,那個曾經的同桌,原來有些事情可以改變,但是命運,依然會朝著那個方向發展,一年半前,他看穿過沈穆然的命運,因為高考失利,才從這裏跳了下去,但是不知是他,還是十年後的吳天,改變了一些什麽,沈穆然的高考成功了,但是她還站在了一中教學樓頂?


    情節在改變,命運,卻一直在繼續!


    吳天閉上了眼睛,深呼吸著,這熟悉的空氣,這熟悉的城市,這熟悉的地方還有熟悉的人,他回來了,這一次,並不是因為聽到了李曇雲散播的消息而回來,因為早在一年前,他的藍瞳就看穿了沈穆然,回到這裏,隻是為了看一眼這個女孩會不會站在教學樓頂端。


    “我回來了,從輪回的盡頭!”


    李曇雲的嘴角終於抹出了一絲笑容:“你有享受過輪回嗎?或許,這一次真的應該去輪回的盡頭了。”


    這一答一問,卻是真的把沈穆然弄糊塗了,吳天像是在說笑,可是扣住她手腕,表情嚴肅的那個中年大叔,也是在和他說笑嗎?


    吳天依然咧嘴笑著,隻不過這次不是對沈穆然,而是李曇雲:“這麽快,我們就見麵了,而且,還是在現在這個時間,現在這個地點,有什麽感想?”


    李曇雲的笑容不是讓人感覺到快樂的,相反,很冰冷,仿佛刺骨寒心一般:“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既然我回不到過去,隻能在這裏,在這個時間,和你見麵了,你沒想到吧?”


    吳天的笑容收了起來,目光同時也眯起:“那麽,你現在,想告訴我什麽,又想做什麽?”


    “你還記得,在沙漠之行的前一次交手,你快死的時候,對我說過什麽嗎?”


    吳天的目光越加深邃,他隻是看著,李曇雲卻是冷笑:“對你來說,重要的東西,無論痛苦,悲傷,都要努力,就算去死,也要去完成,你喜歡的人都在啊,所以,你不能死,你還要用你的雙手,去保護他們……所以,今天,該換我說你說過的話了。”


    “就像你現在這個樣子,用一個普通人來威脅我,你認為你能威脅的了我嗎?”吳天側頭,很是不解的問著。


    李曇雲笑了,這一次,不在是諷刺,而是真心的笑容:“我現在才明白,第一次和你見麵的時候,你說你不能死,因為活著就會覺得這個世界很美麗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吳天的回憶似乎也被抽到了久遠之前,那個時候,四國聯盟剛剛對李曇雲下了任務,格殺吳天,他們在數千米外的高塔上,麵對麵,以看對方嘴型為交談方式,李曇雲說吳天會死,吳天則告訴了他那樣的話。


    “是什麽意思?”


    “活著,並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美麗,而是眼睛看到的,心感受到的美麗,隻要活著,就有追逐,就有期望,但是死了,就會一無所有……而你,吳天,我應該感謝你,是你給了我新的追逐,新的希望,但是,同樣,我也要殺死你,就像你對我說的,那些重要的東西,不論怎麽樣,都要去保護,用命!就算用這個普通人來威脅你,我也可以做。”


    “你看到她了?”


    “看到了,而且,很幸福。”


    “那麽你就應該死的瞑目了。”


    “不!”李曇雲突然大喝一聲,情緒激動,攥的沈穆然手腕仿佛骨頭碎裂一般,她緊咬貝齒,聽著,看著:“我知道你的目的,吳天,你讓過去的曆史改變,是為了讓我不能回到過去,在這裏,你殺死我,然後你還會殺死改變曆史中的李曇雲,還有她,然後一切幹淨利落,但是,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就算死,我也要把你一起脫下地獄,你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你該下十八層地獄,你該上刀山下油鍋!”


    “你閉嘴!”


    本是古井不波的吳天,突然大喝著:“不要把你過去的罪惡說的冠冕堂皇,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拍著胸口問自己,這麽多年了,在聯盟的指使下,到底殺了多少人,到底做了多少壞事,那個叫胡萌萌的女人,我到底還記不記得……你有問過自己嗎?”


    李曇雲心頭一緊,仿佛一柄利刃刺穿心髒,吳天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的表情抽動,事實上,正是吳天改變了過去的某一點才改變了他現在的信念,而在過去,他根本忘記了死去的胡萌萌,他隻為上位者的榮耀而活,隻為登上神壇而拚搏,他沉淪在自己的私欲當中,墮落在聯盟的華麗美夢中。


    “他是誰?”透過電腦的屏幕,胡萌萌咬著嘴唇,忍不住問著突然出現的那高大男人。


    站在她身後的餘夜謙這時表情嚴肅,因為他這一刻親眼見到了四國聯盟、默示錄持有者談虎色變的吳天,而且,他還可以保證,看到吳天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他是改變一切的人。” 餘夜謙深呼吸著,李曇雲這一次無疑是雞蛋砰石頭了,活著的他,擁有權限的他也不是吳天的對手,而輪回並沒有使他擁有特別的力量,又怎麽可能對抗猜測已經過了12級以上權限的吳天?


    而且還是藍瞳!


    不論是在聯盟、還是默示錄當中,所有的持有者,銀瞳成長最快,因為銀瞳的記憶宮殿可以使自己變的無比強大,這在爭奪記事本的遊戲中,使銀瞳占據上風。


    其次是紅瞳,雖然1級技巧的紅瞳看起來有些雞肋,但是如果使用好的話,會叫人防不勝防,何況3級技巧的紅瞳更是破壞了規則,可以任意抹殺普通人,折磨任何權限-1的持有者!


    最弱的,讓人最不看好的,則是藍瞳。


    看穿命運,這是一個華麗的詞,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命運,是隨著改變而改變的,看穿過後,改變一件事就會有鏈鎖的事情繼續發生,就好像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延續一樣。


    所以藍瞳的持有者,在兩方陣營,幾乎沒有晉升到上位者的,往往成為臨界者就夭折了,畢竟在輔助方麵,藍瞳要比銀、紅差上很多,到是在普通世界因為能看穿命運,作用,似乎要強一點。


    四國聯盟內,沒有藍瞳上位者!


    默示錄內,更沒有藍瞳高級持有者,而吳天,是個特殊!


    那麽,到了他那樣的高度,不要說餘夜謙,即便是沒有接觸過藍世界界主的上位者李曇雲也不知道,12級權限以上的藍瞳,到底,能做什麽!


    胡萌萌的小臉煞白,一切惡人,就是那個看起來笑的很暖和的男人?


    她透過屏幕,咬著嘴唇,盯著世界的另外一麵,她並不希望任何人出事情,但是,如果一定要選擇,她絕對會站在李曇雲這一麵。


    “你放棄吧,逃跑吧,吳天,隻要你答應我,不恢複曆史……我不會傷害你身邊的任何人,就這樣,直到我消失。”


    “我要是答應你,你信嗎?”吳天呼吸平穩,簡單的問著。


    李曇雲堅定的點頭:“我信,不論是四國聯盟、還是默示錄內的任何人我都不信,但是如果你答應我,我就信!”


    “可是我不答應!”吳天突然喝著,搖頭,目光對上了沈穆然:“我不會逃跑,也不會放棄,我要讓她活著,而且,不僅僅這一次,以後,她也不會出事,她會一直幸福的活著,直到老死!”


    李曇雲搖頭:“可能嗎?這世界上沒有偶然,隻有必然,一切都是串聯好的,今天我能抓住她,明天,就會另有持有者因為你,抓到她,總有一天,她會為你而死。”


    “那你記得我說過的嗎?”


    “嗬!用你的雙手保護她?你能每一天都保護她嗎?”


    “如果不能,我就讓她每一天都在我身邊!”


    “你真的當自己是主角了?” 李曇雲捏握著手指,關節發出啪啪的脆響,顯然,他已經沒耐心了,吳天,是軟硬不吃那種人。


    吳天也是懶散的張開雙臂:“並不是我當自己是主角,而在我的人生中,我就是主角!”


    “不要用你的領域,你應該知道,就算我輪回了,瞳改變的身體還保留,你在快,也不能快到我割斷她的脖子!”


    “是嗎?你知道我有多快?”吳天的姿勢保持在張開手臂上,一瞬間,他的表情嚴肅。


    “難道憑這個距離,你能快過11級權限輪回者隨手的一個動作?”


    “要不要試試?”吳天眯著眼睛。


    “那,就試試好了!” 李曇雲同樣不讓一步。


    透過電腦的屏幕,胡萌萌緊緊的攥著手,她不知道了,雖然很期望那個李曇雲會贏,可是她也不希望看到傷害任何無辜的人,雖然希望那個叫吳天的被懲罰,但是不想看到有人流血。


    盯著屏幕,緊張的,不僅僅是胡萌萌,還有她身後的餘夜謙,不知道有多少時間已經沒有這種心跳加快的感覺了,這一刻,隻有李曇雲一個人在戰鬥,不為榮耀,不為權利,隻因為要守護住一個女人,去麵對讓四國聯盟、默示錄所有持有者都害怕的吳天!


    終於,屏幕中有的變化……


    透過視角,穿越了那時間的空間,宏海一中頂樓!


    李曇雲笑了,他的手腕一動,聲音隨之發出:“那麽,看看你快還是她掉下去的快!”


    李曇雲的手腕輕輕一動,一股巨大的力牽扯著沈穆然頓時失去了重心,她的身體,直由教學樓的邊緣處向下跌落!


    這一瞬間,周圍的時間頓時停止!


    在那虛空中,沈穆然的心髒近乎沒有了跳動,前一刻,倆個男人說著她不能理解的話題,隨後,他們將話題轉到了她的身上,就這樣,她被丟下了頂樓。


    會死,從這裏掉下去,一定會摔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有人說,人在死之前,會有很多回憶在一瞬間湧向大腦……或許,那是真的?身體沒有了重心,由頂樓跌落,耳邊是那冷冽的風,空中還有落下的雨點。


    沈穆然的記憶被抽回了那個夏末,她騎車摔倒在校園門口,在那燦爛的黃昏中,一個大男孩幫她包紮,並且,第一次,她坐在了一個並不是很熟悉的男生單車後麵……


    記憶的畫麵閃爍,她回到了那片廢墟,在同那個叫有琴雙雙的小丫頭一起幫希望之家做網站,那些夜晚,他們都是累的眼皮要用火柴棍撐著,那個吳天,一直陪在他們身邊。


    畫麵飛逝,一幅幅,一幕幕,清晨在包子鋪相遇……在轉到元旦晚會……沒有順序的跳躍,隻有最想念的想念,一切,都成為了過去,都成為了生前的碎片,這一刻,她要死了!


    終於明白了,原來……她竟然在那些習慣中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高中的同桌!


    這是多麽的諷刺,非要到人生的最後一秒才能明白,才能感悟!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會死,還不知道啊!


    突然,沈穆然感覺腰間一緊,竟然被人抱住了?這不可能,她由頂樓跌落,不是在噩夢裏,而是現實中。


    她睜開了那漂亮的眼睛,在那仿佛凝滯的時間中,看到那個久違的輪廓,他咧嘴笑著……


    噗通!一聲,吳天身體一彎,抱著沈穆然竟然由教學樓頂端,落了下來,而且,安然無恙的落了下來?


    沈穆然近乎不相信……


    不,並不是安然無恙,就在剛剛落地的時候,吳天的身體突然一彎,又是一聲悶響,倒了下去。


    沈穆然怔怔的看去,吳天倒下去的地方,水泥地麵上,殷紅的血跡不斷的滲出,順著血跡的方向看去,一柄黑色的匕首,由他的背後,近乎徑直刺穿了他的心髒,匕首的鋒芒,由他的胸口透出……


    在這冷雨天中,雨水與血水,混合在了一起,沈穆然近乎控製不住的搖頭:“不!”(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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