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和四目去煉法劍,一上手就是大半個月。總算順利煉製成功,哥倆心情大好,一路說說笑笑回義莊,結果到了地頭簡直不敢認自家院子。


    早前罕有人跡的義莊,不知何時變成了集鎮,數百鄉民聚集在附近空地,擺攤賣小吃的,兜售瓜果的,還有賣雜貨的。


    哥倆對個眼神,再瞧義莊,確實是自家義莊。


    可怎麽那麽多人排隊去進香?這也不是什麽節氣吉日呀。


    哥倆一臉懵逼,打算找個人問。一個相熟的鄉親認出九叔,頓時人群又炸了。


    “九叔回來了!”


    “哎呀,九叔辛苦了!九叔飲碗茶吧,消暑解渴,這是孫仙長傳的方子,可管用哩!”


    嗯?孫仙長?難道是孫道友?


    哥倆拗不過鄉親的熱情,正好確實也渴,接過碗嘰咕嘰咕灌進肚。


    別說,還真是挺好喝,絲絲甘甜帶有一縷藥草的清苦味。


    茅山弟子多少都懂些醫藥,一嚐味就發覺其中奧秘。


    九叔沉吟:“有菊花,有薄荷,有金銀花,難得是配伍巧妙,把這幾種藥材本身的藥味都消解了,這甜味……”


    那鄉民嘿嘿一笑:“甘草和茅根!孫仙長說,這兩味用的好了,再苦的藥味也能遮住。這是平時解暑氣飲的,要是曬暈頭,就要服藿香正氣水了,那個就得去藥鋪照方抓藥。”


    嗯?“有藥方嗎?”


    “有有有!”鄉民收了碗,仔細用巾子擦了手,去自家攤子小桌下,取珍寶似的摸出個小布包遞給九叔:“俺們也不識字,正想尋個明白人問問,這一副藥得多少銀錢。”


    九叔打開布包,裏麵是一本硬紙殼的折子,翻開看,其中記載了消暑廿四味的幾種配伍,桑菊飲、藿香正氣方等,全是消渴解暑的方子。最貴的就是藿香正氣方,不過稍稍一估摸,都是很普通的藥材,一劑不過**文銅錢。


    九叔遞回小包:“藿香正氣方一劑不會超過十文錢。”


    “哎喲,那可好哩,回頭上鎮上去抓一副備上,省得真到用時慌了手腳。”


    九叔有些驚訝,想打聽義莊到底怎麽變成集鎮,文才和秋生已經得信,興衝衝跑出來迎接。


    接過師傅師叔的包袱,哥倆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起了孫錚,三句話不離“孫師叔”,那股子崇拜之意,溢於言表。


    得知孫錚隨手就解除了河灣殺場的戾氣,哥倆很是震驚。距離這麽近,他們當然知道那是一種危地,但以他們自己的能耐,自保還行,想消除真的無能為力。


    難怪人家出手就是雷擊木送禮,這是個真正的高人!


    一進院子,義莊內的變化,讓九叔有些迷惑:“這院子……是孫道友出錢修的?你們倆個,怎麽能憑白受人如此恩惠?”


    文才道:“師傅!孫師叔根本沒花錢,不過那些鄉親也沒吃虧。”


    怎麽個情況?


    秋生解釋:“孫師叔讓那些會手藝的鄉親來幫忙修屋。本來要出錢買材料,那些賣材料的商家,聽說孫師叔的事,都不願意收錢。然後孫師叔就按他們的生意,每家傳了一門手藝。聽他們說,那都是能傳給子孫吃幾輩子的本事!


    “那些來修屋的,孫師叔也都傳了些賺錢的門道。請鎮上聚香樓的廚子來給修屋的鄉親做飯,結果那幾個廚子受了孫師叔指點,不光沒要錢,還到處吹牛說自己入了孫師叔門下,跟他學廚藝。一群廚子,也真敢說!”


    文才接口:“孫師叔嫌胡姑娘不會做飯,打發她去鎮上學菜……”


    秋生打斷他:“孫師叔做菜真的很好吃!”


    前殿有鄉民在門口功德箱投幾枚香火錢,恭恭敬敬進門衝茅山祖師神位叩拜上香。


    九叔多少有些尷尬,自家香火是被別人帶起來的。


    哥倆先給祖師上香,打量大殿四周,原本破敗的牆壁、屋頂已經全部被翻新處理,再不必擔心雨天漏水,月夜漏光。


    回到後院,更是嚇一跳。


    一溜嶄新的青磚瓦房精舍就那麽突兀的出現在哥倆眼中,這是那些財主家修祠堂才舍得用的材料吧!


    文才很興奮,主動帶師傅回到最中央那間明顯比較大一號的精舍。


    “師傅,這間是您的。孫師叔說,按以前道觀、寺廟裏的說法,這就是方丈禪房了。嘿嘿,您瞧,這是客廳,這邊是臥房,這邊是書房……”


    好家夥,轉了一圈,把九叔那顆早已被社會打磨到認命的心燒的火熱。


    四目也挺激動:“師兄,你不覺得這裏有點像……”


    “茅山祖庭!”九叔感慨:“除了規製小些,格局幾乎一樣!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住這麽好的房子了。”


    “師兄,看來孫道友這個逍遙派的傳承,怕是不在我們茅山之下。”


    九叔笑道:“茅山隻是在南邊有點小名氣,如果論出身根源,和北邊那些宗門比,隻能算是後起之秀。”


    秋生驚訝:“師傅,你不是說咱們茅山從漢朝就開山立宗了嗎?都兩千年了,還隻是後起之秀?”


    九叔哼一聲:“早叫你們多讀書!漢朝就算早?那秦朝算什麽?那些有名氣的修行宗門,都是在先秦時期闖下的名聲。我們茅山往根上算,源頭也在終南山!”


    四目對新環境簡直眼紅,對孫錚越發好奇:“孫道友住哪間?”


    文才道:“孫師叔住南廂第二間,不過今天不在家。劍廬鎮的雷老爺請孫師叔去幫忙調機器……”


    九叔震驚了:“調機器?是那個兒子留過洋,買了洋機器辦工廠的雷老爺?孫道友也懂這個?”


    秋生滿臉敬佩:“孫師叔說,世間萬物的道理是相通的。洋機器也不過是換了個樣子,用機器代替人力的一種手段而已。隻要明白其中道理,其實很簡單。”


    “簡單?哼!要是真的簡單,雷家少爺也不至於整天買醉,到處罵洋人是騙子了。花幾萬大洋買的機器,又花半年時間建廠,結果打出來的鋤頭都不好使。靠那個造刀劍?能賣出去才有鬼!怎麽想到來找孫道友的?”


    文才笑嘻嘻道:“他兒子賠了錢有點魔怔,請孫師叔去瞧一眼,不知道怎麽說的,反正雷老爺的洋機器真的就能用了。然後他兒子病也好了……噢,對了,雷老爺打了一批十八砍,還特意送了幾把請孫師叔掌眼。我給您取來!”


    這是孫錚根據山民特點,以當年美軍叢林武器十八剁為藍本設計的,全刀長一尺八寸,直身,闊頭,用料紮實,劈砍砸削樣樣皆能。平時進山開路、砍柴、打獵都能用,緊急時刻用來拚命也是好兵器。


    九叔用手掂一掂,分量很合適,握把是用很常見的紅木,但是打磨的非常光滑舒適,握在手裏有一種自然的貼合感。


    咦?九叔有些動心,拎刀來到院子,取過一根木頭試著劈砍,一刀下去,應聲兩分。


    好刀!


    秋生有意顯擺,給地上擺兩根木棍,將刀平架其上,自己站在上麵,踩著晃了幾晃,跳開身,刀身一點都沒變形。


    嘶!四目也有些驚訝。


    “這個火候,已經趕上以前那些寶刀寶劍了!還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秋生道:“孫師叔說,洋人沒解決的問題,是因為各地礦物和燃料材質有區別,主要是什麽酸堿度差異。反正雷老爺那個留過洋的公子聽了,當場就要磕頭拜師,哭的真是淒涼。”


    九叔笑了笑:“雷老爺為了這個兒子,可真是費盡了心思。行了,你倆出去吧,等孫道友回來告訴我!”


    兩人剛出門,文才又返回來:“師傅,任老爺派人來了好幾次,說是請你去鎮上喝外國茶。”


    任家是坐地虎,九叔也沒法推辭:“秋生回鎮上去和任老爺說一聲,請他安排時間地點,我會準時去赴約。”


    劍廬鎮,雷氏機製器械公司。


    紅光滿麵的留洋精英人士雷鳴,uu看書 .uuknsu.co興衝衝托著兩柄造型精美的短匕走上二樓會客室。


    “師傅!成了!爹,成了!”


    會客室喝茶的孫錚和雷沛雷老爺同時抬頭。


    雷鳴將匕首遞給二人:“按師傅說的,幾個項目挨個測了一遍,全部合格!爹,這筆單子穩了!”


    雷沛是老輩鑄劍大師,接過這匕首,依自己經驗觀測,確實已經達到以前的寶刀級別。


    “多謝仙師!”


    孫錚擺手,心中暗爽的同時,也有一絲不解。


    半個月前雷老爺聽說仙跡,跑去求助,隨口指點幾句,幫他調整進料配方和工序,讓那十幾萬大洋買回來的機器運轉起來。


    本來隻是隨興順手的事,沒想到竟然撈到一點福德值。


    這次受邀幫他們改進模具,以滿足某個大訂單。現在成果出現,卻隻是進帳一百功德值,並沒有福德值。


    看來這福德值確實不好賺。


    新品成功出爐,留過洋的雷鳴又有了優越感:“師傅!您說,這樣級別的匕首,以前的大匠,需要多久才能打一把?”


    他爹雷沛氣的不輕,這混球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沒有仙長指點,你那堆破機器連廢鐵都不如,這就抖起來了?!


    孫錚微微一笑,左手豎起匕首,右手曲指一彈,當的一聲脆響,匕首尖嗖一聲紮進門楹。


    將半截匕首拍進雷鳴手中:“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心存敬畏!”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


    既然撈不到福德,再留著意義不大,閃了!


    仙術!雷氏父子張口結舌。


    良久,雷沛怒喝:“衰仔!竟敢衝撞仙長,來人呀,請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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