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雲舞從山坡草地上睜開眼時,天地間已暗淡了幾分,遲暮的落日垂在地平線上,就連周圍的嫩草也變得暗了下來。


    輕舒一口氣,一旁的馬三兒淺笑道:“雲舞你終於醒了...”


    雲舞微點了點頭,甩了甩昏沉的腦袋,揉著額頭輕聲道:“我輸了,對嗎?”


    馬三兒神情一愣,看著雲舞一臉淡然的神情,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發怵,隻好輕點了點頭,沒敢說話!


    氣氛就這麽一直沉寂下去,馬三兒的心也像是沉入海底一般,呼吸都變得低沉了下來。


    忽然,雲舞淺笑一聲,淡淡道:“沒想到那丫頭還挺厲害,這回我確實輸了一籌!”


    緊接著,緩緩站起身,朝著山坡下走去,馬三兒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輕歎一聲,跟著背後走了下去。


    此刻,半山坡下,老屋門前,幾十張木桌已被排成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台,五六個漢子正緊鑼密鼓地鋪就著桌麵,各自牽著紅布一角,將其鋪好。


    老屋前,各支商隊各自占據一方,提前找好了觀禮位置,擺上了幾箱從老屋地窖中搬出了老酒。


    麵前,架起的大鐵鍋內正咕嚕咕嚕冒著熱泡,渾厚濃鬱的幹肉香味混著幹菜的味道,不斷從鍋麵飄溢出來。


    雲舞找到了黝黑領隊的營地,正對著木台不遠處,算得上一個好方位。


    白曉天回望一眼,立馬站起了身,朝著雲舞淺笑一聲,輕拍了拍其肩膀,輕聲道:“別灰心,至少你在我心中永遠是唯一的酒神!”


    輕哼一聲,雲舞撇頭白了一眼,接著圍在大鍋前,挨著曦月坐下了,淡淡問道:“怎麽回事兒,我睡了幾天嗎?酒賽結束了?”


    曦月輕搖了搖頭,豎起一根手指,細聲道:“你隻睡了一天多,隻是酒賽提前結束了,據說是剩下的選手集體棄權,所以就...這樣了。”


    一聽這話,雲舞神色一怒,五指握緊成拳,眼神冷冷地瞪了一旁的胡三兒一眼,一臉鄙視的神情不加修飾。


    胡三兒被這麽一瞪,隻感覺心底發怵,微低著頭,一臉心虛地嘟囔道:“我又沒棄權,他們要棄權,我也管不了啊!”


    一旁,緊挨著胡三兒的那倆年輕隊員努力地憋著笑,直到憋不住,轉過身軀,背著偷笑。


    .....


    白曉天輕搖了搖頭,和馬三兒坐了下來,靠著黝黑領隊,悄聲道:“老哥,你可以和我說說界口老店嗎?”


    黝黑漢子正抱著一壇老酒,一邊愜意地看向木台,一邊小口抿著老酒。


    這是白曉天第二次看見他喝酒,第一次是在相遇的綠洲酒宿內。


    一聽這話,黝黑漢子愣了愣神,放下了酒壇,臉上的笑容依舊隨意,淡淡道:“小兄弟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輕鬆一笑,白曉天轉身從身後的木箱中抱起一壇酒,扯下封布猛地灌了一口,接著道:“它的存在,在這片土地,顯得有些異類...”


    聞言,黝黑漢子淡淡一笑,輕聲道:它看起來像異類,是因為它的主人是個異類。”


    白曉天輕點了點頭,抬手拎起手中的老酒,咕嚕又是一大口,甘醇而陳烈的酒香充鬱在咽喉,遊走於胸腔,隻覺一股熱勁兒湧上頭來。


    緊接著,白曉天的目光掃過木台,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頭仍舊躺在門前的小木椅上,閉眼休憩著。


    一切都是那麽不引人注目,老頭仿佛順理成章地就該在那兒。


    輕舒一口氣,白曉天接著道:“老哥可以講講它的主人嗎?”


    黝黑漢子這一次臉上終於沒有了一絲嬉鬧之色,沉穩而冷峻地搖了搖頭,像是一隻警惕的孤狼,道:“它的主人不就在那兒,你自己看吧!”


    輕笑一聲,白曉天知道這是黝黑領隊的底線,自然是見好就收,端起酒壇道:“老哥,不說也罷,我敬你。”


    黝黑領隊也是點了點頭,趕忙捧起酒壇,咕嚕咕嚕悶了幾口。


    ....


    不一會兒,氣氛逐漸緩和,並開始熱鬧起來,九位隊員各自抱著一壇老酒,嘴裏一通胡吹,一副指點江山的豪邁氣勢,像是天下無敵似的。


    胡三兒一手拎著酒壇,一手按在了身邊那年輕隊員的肩上,嘴裏滔滔不絕地說道:“小海子,我十三歲大,就跟著隊長走南闖北。一路從南喝到北,從西喝到東,路上的兄弟誰人不知我胡三兒,以後你跟著我,要好好學著點!”


    年輕隊員翻了個白眼,一臉麻木地神情,機械一般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u看書 .uuans 四四方方的木台紅布已鋪好,台上放著一老舊的木桌。


    因年歲日久,桌麵已是散布著灰黑痕跡,四邊方角竟也磨得粗糙而有了一段圓弧。


    孤零零地放在最中央,不論怎麽看,都與一片紅布格格不入,顯得格外紮眼。


    白曉天如果沒記錯,那張木桌,正是老屋狹小而晦暗的空間內,唯一的一張木桌。


    然而這一切都隻是白曉天一個外來者的視角,半山坡前,一支支商隊坐在台下,目光親切地看向台上,沒有一絲違和感,一切都是那麽和諧、統一。


    那臂膀紅綢、肩寬腰圓的青年漢子今日也換上了一身紅布短衫,一縷金絲編織穿插在衣領、袖口,將其襯托得更加莊嚴。


    粗短而黝黑的五指扣住兩角,緊實而厚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紫檀木盒底,腳步穩健而緩慢地登上了木台。


    台上,青年漢子目光淡然,神色肅穆,漫天一片的月色下,銀色的清輝灑在肩上,將一縷金絲照得閃耀炫目。


    而這一刻,萬眾矚目的他,仿佛大漠一般沉寂而神秘,神色沒有一絲波動,動作沒有一絲多餘。


    將紫檀木盒平穩地放在了老舊的木桌前,朝著身後點了點頭。


    台下,早已是吼聲震天,無數血氣方剛的漢子心潮澎湃,共同期待著酒會的高潮一刻。


    這一刻,不論是平日裏沉穩如山的領隊們、還是偷奸耍滑的年輕隊員們、亦或是胡吹一通的老隊員們,都沸騰了起來。


    沉在心底的熱血,如同炙熱的岩漿一般,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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