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泥石路,數根殘竹枝,幾片木板搭建成的破敗小屋。


    “吱呀”一聲,門開,走出一名中年婦人。婦人時值中年,手骨粗大,皮膚粗糙,滿臉的滄桑,皺紋遍布臉上,看起來倒是頗為蒼老。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歲月的侵蝕,粗重的農活,讓她無法像富家闊太太、大小姐般好生的保養。


    婦人走出門,卻見路的那頭,幾片竹葉的隙間,迎麵走來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她的臉上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平兒……”婦人笑著,輕輕叫了一聲,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二哥,你回來了!”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從木屋中歡呼著躍了出來,從婦人身邊跑過,高興地向著對方打招呼。


    然而那孩子卻不似以往那般興高采烈的應答兩人。


    婦人有些疑惑,走近兩步一瞅,便見自家老二的衣衫襤褸,手腳上有幾條長長的血痕。“哇”地一聲,她幾乎要哭出聲來,立馬搶上前,悲聲問道:“老二,這是怎麽回事兒?”


    滿身傷痕的孩子叫卓平,是卓家的老二,他今兒被人狠狠打了一頓,這一路來都強忍著痛楚,感受著身上火辣辣地痛,硬是咬著牙強忍,沒吭出半聲,然而此刻感覺到母親的傷心,被這麽一問,他雙目紅腫,淚珠便在眼眶裏打轉兒。


    “老二,你不是和狗剩、山子隨著你爹還有幾個大人去了田裏插秧麽?怎麽弄成這副鬼樣子?”婦人心切問道,言語間關懷之意溢於言表。


    “娘……別……別問了,這事兒,是我不小心,跌倒了。”卓平想了想,垂下頭,似乎顧忌著什麽。


    “二哥,有什麽你就說呀!誰敢欺到你的頭上,咱們兄弟三個去幹他丫的!”開口的是卓家的老三,卓凡,他平日裏和二哥關係甚好,此刻哥哥滿身傷痕站在他麵前,讓他心中怒火中燒!


    “你……哎,我苦命的兒,咱們家雖然窮,但是若有人欺負到咱們頭上,那娘即便拚了命,也要護得你周全的。”


    “是……是周家……的家丁……”卓平感受到家人的關心,吞吞吐吐說出幾個字。


    ……


    卓家居住的小村,叫黑山坳,顧名思義,是在一處名叫黑山的山坳裏,這個村落雖然不大,但由於前朝的政令,以往一直有人口的遷徙,歲月累計下來,便成了名副其實的百姓村,並不似一般的小村落那般是一姓或者數姓並居。


    話說這黑山坳裏,自然是有窮人有地主,卓凡他們這家子,據說是先祖百年前才遷到此處,底蘊淺薄,卻是成了貧農,家裏隻有一畝薄田,若是碰上年成不好的日子,一家五口少不得要餓肚子,所以卓家除了耕種自家的地,也兼做村中地主家的佃戶,每年上繳糧稅,堪堪得以度日。


    而這地主,便是周家了,周家據說是黑山坳裏待得最久的家族,細細數數,周家族譜中居住在黑山坳裏的先祖,怕是能夠排到千年以前。


    周家得祖上蔭庇,有良田數百畝,圈養著些佃戶短工為其勞作,日子過得頗為豐潤。大致算來,這黑山坳裏,大半的農戶倒是都在周家打工,拿周家的工錢。可想而知,周家的人掌握著這小山溝多數人的生計來源,自然而然養成了頤指氣使的習慣,即便是家丁,也是族中沾親帶故的人來擔當,這些人平素行事囂張跋扈是司空見慣的事,平常農戶們雖然多有怨言,但為了糊口,也隻有咬著牙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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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卓凡的二哥卓平跟著長輩們去田間勞作,畢竟是年紀不大,平日又是飽一頓、餓一頓,身體虛弱,在田裏忙活了大半天,便自體力不支。於是便被長輩們打回來休息。


    可人路到中途,卻碰了個周家的家丁,這人是周家的遠房表親,每天閑來無事便在村中四處亂逛,仗著和周家帶點親,端地是橫行霸道,當時正在路中戲耍一農戶家的女兒小桃,恰恰給卓平撞上,卓平和小桃自幼便相識,看到此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但他如此瘦弱,對上平日衣食無憂,訓練有素的家丁,這後果可想而知。


    ……


    夜。卓家。


    桌老爹抽著旱煙,一口一口地吐出雲霧來,默不作聲。


    卓凡的大哥卓貴,聽了母親的轉述,也悶著不吭聲,他以往其實也沒少吃周家的虧,此刻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大家都保持沉默,老三卓凡卻有些忍不住了,霍地站起身來,從門版後麵掏出一把柴刀,便要出門。


    “卓凡,你給我站住!”桌老爹見兒子動作,將手上煙鬥在地上一磕,不容置疑地嚷道。


    “爹!”老大卓貴一拍大腿,突然站了起來,“老二的事,咱們一定得討個說法才是!”


    “哼,討個說法,先別忙……先別忙,老三,你這是想去幹什麽?”卓老爹問。


    “幹什麽?他周家欺人太甚,二哥今天被打成這樣,爹,我實在看不下去!”


    “你個不開竅的東西!”桌老爹幾乎是跳起身來,指著卓凡大罵道,“都怪村西頭那陳老頭子,每日裏盡給你講些個瞎編的故事,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搞的你一身江湖習氣。哼!你是傻的嗎?周家?你以為爹不想去討個公道麽?他周家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多少年了,可是你這般去,和送死有什麽差別?”桌老爹氣得胡子簌簌抖,“你們這些不長進的東西,你沒看見,去年李家孩子被周家的人打成了殘廢,最後怎麽地?周家前腳賠了五兩銀子,後腳就使手段將李家的兩畝田產弄到了手,哼,現在李家爺倆,便在五十裏外的鎮上要飯,據說染上了惡疾,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們也想我卓家落得這如此下場麽?”


    老二卓平一直坐在旁邊,靠著母親給他塗抹草藥,這事兒因他而起,見父親和兄弟爭吵。一直不好吭聲,此刻聽了父親如此說,他倒是馬上有了決斷。


    顧不得傷痛,站起身來,卓平正色道:“大哥,三弟,這事兒……就這麽算了,是我的不是,以後我……自當注意就是了。”


    卓凡看二哥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心裏忽然一陣酸楚,扭過頭,看到他身上幾條殷紅的疤痕,還兀自在那兒口口聲聲道著:“是我的錯,算了……”


    卓凡眼眶一紅,手簌簌地抖,“哐當”一聲,柴刀落到了地上。


    “我不服!咱們家是窮,是比不上周家,可是連二哥被無故打成這樣,我真的不服,他周家憑什麽就能仗勢欺人!”


    他叫嚷著,這聲音便像尖刺一般,刺在卓家幾人心頭。


    看著母親在一旁暗自垂淚,感受到父親的為難,哥哥的無奈,卓凡咬咬牙,握緊了拳頭。


    這事情絕不能就這麽算了!(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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