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華殿下,子垣勤勉地盡著自己的本分。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剛清掃出的路麵再度雪封。子垣一聳一聳的清掃著雪,瘦削的影子讓人心碎。唯獨他自己不知疲乏,誰也不知他獨自一人單帚匹箕麵對著這偌大的庭院,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


    子垣不時地抬頭凝視來路。今天,是長老們開例會的日子,一大早長老們陸陸續續地趕來,卻始終不見劍仙的影子。


    回顧那一天,子垣不禁感慨,那老頭慈藹的一笑竟成了點亮他迷途的明星。


    多年來,未有人對他報以微笑,身邊的人,兄弟姐妹及至父母。


    他是家中最小的,他的到來並沒有給這個家帶來任何喜悅,因為他家再沒有剩餘的錢多喂一張嘴。父母將他視為累贅,兄弟姐妹則將他當成來爭食的。每個人都對他嗤之以鼻。


    這樣陰鬱的日子一直跟隨著他進入九劍宗,在九劍宗裏他也沒受到師兄弟多少厚愛,反而因為他孤僻的性格,大家都把他當成異類,在背地裏譏笑他,他想他的人生就是一本失敗的教科書。


    他心灰意冷,本來決意離開九劍宗,那個老頭出現了,就此改變了他的想法。


    時間推著命運的車輪緩緩前行,在這條未知的離途上,多少人的車轍因為前路的一片荊棘而改變方向,多少人因一個微笑而堅定不移。


    ————


    沉鸞閣內,長老們正襟危坐,安靜極了。他們像往常一樣等著門被打開,然後大家一同朝門口望去,仿佛又看見劍仙尷尬地笑著往裏走。直到掌教端坐在上麵宣布會開始了,大家才反應過來他不會來了。


    “這個月發生了不少事!”掌教眼角掠過一抹滄桑,縱使他久經風雨,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大家都知道了,仙師弟他傷重在塌,至今未醒,滌仙劍亦下落不明。”話落,沉寂了很久,悲鬱之情在桌上發酵,愈漸濃烈。


    久了,掌教想驅散這悲拗的氛圍,竟找不出措辭。


    “仙師弟他吉人天相,師兄師弟們也別過分擔憂,且讓我們靜待天命。”劍心也來參加了例會。


    在例會開始前,劍仙與其他師兄弟寒暄過了。說寒暄,倒不如說是師兄弟間的客套,夾雜著點試探之意。


    掌教看向劍心,眼中百般韻味,欣慰、感激、讚許等等雜糅在一起。


    掌教旋即說道:“心師弟言之有理。事已至此,我們應該想的是找到凶手,以正公明。還有這凶手目的明確,就是衝著滌仙劍,加之先前被盜的戮神劍,不難推測出凶手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九劍。而且此人修為精深,實力隱隱在仙師弟之上,普天之下,我能想到的有這種實力的不過百位。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也掌握了部分線索,相信不久就會水落石出!”


    掌教話語間言辭激奮,可大家卻怎麽也熱忱不起來,僅劍魂振奮了些許。


    “我看不如這樣,既然已經知道他的目的是九劍,那何不來個拋磚引玉?”劍心建言道。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愣,可立馬就互相討論了起來。


    “是個辦法,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不行,這樣太過冒險。要拋你們拋,我絕不會拿我的離魄劍冒險。”劍魄率先提出反對意見。


    劍魂聞言,臉漲得通紅:“老八,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隻考慮著你自家的利益。這凶手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安寧,說什麽,這磚也得拋!”


    “八弟,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劍心同樣也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話雖如此,那也不用將剩餘的劍全拋了啊!如果,我是說如果出了岔子,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劍魄將離魄劍抱的更緊了。


    劍魂一拍桌子,“你個直娘賊,放你那就安全了?”


    見劍魂還想說,掌教連忙插嘴道:“劍魄師弟所說的也不無道理,不如我們這樣,願意以劍為餌的就把劍交與我,不願意的就自己妥善保管。這樣,我們既可以引出玉,還留有餘地。如何啊?”


    “依掌教所言!”劍魂甩了甩袖子,姑且作罷。


    掌教又看向劍尊,劍尊點頭以示同意。


    “那就這樣。願意交劍的的都先將劍交與尊師弟,會後再商討如何拋這個“磚”。”


    劍魂率先垂範,把劍遞了過去,掌教也自當表率,把劍放予劍尊。劍魄思前想後,仍是將劍自己保留。


    “那好,此事暫置一邊。如今‘論劍’在即,各大門派齊聚我們九劍宗,萬事一定要小心,此事暫且不要讓其他門派知道,以免帶來不必要的恐慌。”


    “這點掌教大可放心。”劍魂道。


    此刻,不久前悲憤的氣氛已然煙消雲散。


    掌教突然想起來什麽,“對了,各大門派的住處可曾安排妥當?”


    劍尊回道:“東閣已收拾妥當,各門各派的房間都已確定。”


    “比試台呢?”


    “已經竣工,不妨去看看。”劍尊回道。


    “嗯!”掌教拂袖起身,雙手背在後麵,出了沉鸞閣。眾人皆遠了,閣內一片死寂,這才是這閣本來的麵目。


    —————


    南苑在側峰上,主峰與側峰之間相聚數百米,經由一條石棧相連。這石棧的設計可謂是巧奪天工,石棧兩側均設為圓角加固,每隔一米橫貫一支鐵棍,兩側各係一根龍筋,結成護欄。石棧的材料為極其稀有的龍膽石,龍膽石冷熱不侵,雪落即化,曆經千年風霜,樣貌如初。


    掌教一行人順著棧橋進入側峰,還未入峰,一陣海棠香就撲麵而來,冬天裏逐漸遲鈍的感官一下子清醒過來。


    進入側峰,還有一段甬道,甬道兩側栽滿了麗格海棠。雪未完全掩住嬌豔欲滴的花朵,紅白相襯,最樸實的顏色撞上最妖嬈的光澤,竟美得讓人不可方物。眾人並未流連,進入了南苑。


    進入苑中所看到的景物才可稱之為奇景,擦拭了幾遍眼睛再看去仍覺得難以置信。


    整個南苑麵積奇大,中間一片大場地,設九個擂台,擂台長寬十米,擂台與擂台間相聚十米,擂台與擂台間鋪有落魂石。此石可以吸收任何形式的能量,因此擂台之間就無法相互幹擾。南,北,西三麵設立了看座,看座第一排的正上方掛著虛凰鏡,uu看書 .uuash 鏡中可以轉播各擂台上的戰況。而餘下那麵為選手入場區,休息區,醫患區及出口。


    這樣的設計已頗為壯觀,可讓人大開眼界的是在擂台那片場地的正上方。正上方懸空著七座浮島,七座空中飛島由低到高,錯落有致。每一個島上光影掠動,顏色各異,有如仙境,一時間讓人歎為觀止。


    空中亦設了看台,可觀全局,不過隻在東麵,僅百餘個坐席。


    整體總覽下來,整個南苑建築恢弘大氣,大巧不工,如此宏大的設計足以媲美仙宮。


    掌教與餘下幾位長老不住點頭,嘖嘖稱奇。“這樣的設計倒是頭一次見,讓尊師弟費心了!”掌教拍了拍劍尊的肩膀。


    劍尊也不客套,說道:“屆時,先在下麵比試,九台同鬥。決出八強後,再於浮島上比試。”


    “妙哉妙哉!”


    “過幾日,等仙師弟、影師弟和芸師妹回來後再抽簽決定此次‘論劍’參賽選手對戰時間以及對手的安排。眾位師兄弟意下如何?”


    “好好好!”大家一致同意道。


    “有勞師弟了!”掌教喜形於色。在一眾師兄弟中,掌教最信任的就是劍尊了,甚至他覺得隻要有劍尊在身邊,即便發生再大的事他也能從容不迫的應對。


    “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吧。大家回去早點休息吧!”掌教笑著說道。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讓掌教頗感心力交瘁,今天的喜悅一下子衝淡了久積不散的陰霾,這讓掌教覺得一切都會散去,終有撥雲見日的時候,他是如此地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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