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 覺得眼熟就補補前麵的章~


    見狀,袁長老滿臉嫌惡。


    袁策是個火炮性子,哪怕做了長老也沒能耐心上半分, 這脾氣往好了說是直爽,往壞了說便是暴躁。


    他本就剛烈, 平生最瞧不起兩類人, 一類是挾恩圖報, 以恩相逼的小人,一類是唯唯諾諾, 軟弱可欺的懦夫。


    時故好巧不巧,占了個齊全。


    “看夠了沒?看夠了就趕緊拿著滾!老子看著你這磨磨唧唧的樣子就來氣!”


    時故瞥了他一眼,慢悠悠收起羅盤,起身離開。


    離去時, 袁長老聲音還自身後傳來。


    “出息, 一件靈器就稀罕成這樣。”


    一出門, 守候多時的童子就自覺而溫順的接過了時故手中的羅盤。


    “時長老, 接下來去哪裏?”


    “先去外苑,把鬱詹接去十六峰吧。”時故看著童子手中的羅盤, 聲音很輕。


    滄雲宗共有十八個峰頭, 除天訓峰和進事峰外, 其餘十六個峰頭由掌門及十五位長老管理,十六峰, 便是時故所掌之峰。


    雖然說得好聽, 這第十六峰卻是荒蕪得可以, 整座山峰都隻有時故一個人居住,就連那幾座小木屋,都是滄雲宗掌門吩咐人現蓋的。


    不過托鬱詹的福, 昨日之後,滄雲宗終於意識到時故好歹是一峰之主,空空蕩蕩的不像個樣子,便派給了他幾個童子,十六峰也好歹也有了點人氣。


    就是一直被人跟著,有點不適應。


    昨日袁長老來過之後,時故本是要直接將鬱詹帶回,奈何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鬱詹就被他的那位隨從送回房間調養了,聽說是被威壓震出了內傷。


    當時圍觀的弟子眾多,時故沒有辦法逼人家走,便也就沒有勉強,隻說好了今日去接。


    當然,是他單方麵說好的,鬱詹從頭到尾都隻冷著一張臉。


    想了想,時故又拿了瓶當初掌門為感謝他救命之恩贈予的靈藥,施施然去了外苑。


    這個時間點正是外門弟子散學之際,路上行人不少,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將目光往時故身上靠,間或還響起幾道小心壓抑著的議論之聲。


    “瞧見沒,這就是那個十六峰的長老,嘖嘖,人不可貌相。”


    “這位師兄,此話怎講?”有不明真相的弟子問道。


    最開始說話的人倒也熱情,立刻解答了那人的疑問:“這說來話就長了,這人的長老之位啊,來得蹊蹺。”


    “我聽說,是因為他救了掌門,所以才換來了長老之位。”


    “是,也不是,他確實是救了掌門,但這長老之位,乃是他挾恩圖報,死乞白賴從掌門那裏硬討回來的,你就說,放眼整個滄雲宗,有哪位長老的修為低於元嬰期的?”


    問話之人倒吸一口涼氣:“長老之位,怎可如此兒戲?”


    “誰說不是呢,但這是太上長老親口發的話,不行也得行啊。”


    窸窸窣窣的議論之聲久久不絕,童子是新招的,沒聽說過這些事情,不由偷偷看了時故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時故倒是沒什麽感覺,麵不改色地往前走,好像這些人說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確實是與他無關,這些事情是真,但都是被他頂替的那位原身做的,他從一穿過來,就已經是長老了。


    至於旁人的鄙棄厭惡,時故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鬱詹的住處很快就到了。


    意思意思敲了敲門,也沒管裏麵人什麽反應,時故便毫不見外地推門闖了出去。


    係統說了,徒弟就是學生,學生等於親人,親人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那和自己沒什麽區別,進自己屋,時故不覺得需要太見外。


    不過很顯然,不見外的隻有時故一個。


    才剛觸上門框,時故甚至還沒來得及往裏推,一股靈氣便從裏麵襲來,將時故重重擊飛出去。


    這一幕與昨日何其相似,就連躲在四周偷看的弟子也有不少都是同一批人。


    目睹了昨日之事的弟子見怪不怪,沒目睹的就有些疑惑了。


    “這也太弱了吧,時長老不是金丹嗎?”提問之人有些驚訝。


    “靠外力提上來的金丹罷了,虛得很。”另一個弟子不屑開口,“而且那鬱詹,別看是個雜種,天賦高得嚇人,光論戰鬥力可不比尋常金丹差。”


    “連自己徒弟都打不過的師父?這說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要我說,這廢物長老本身就是個笑話。”


    這些外門弟子們大都年紀還小,一開始尚還遮遮掩掩地壓低聲音,到了後麵也忘了這些細節,大大咧咧叫嚷著,生怕時故聽不見似的。


    時故卻將這些完全無視,慢騰騰地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直直看向鬱詹房門,語氣帶上了幾分認真:“你還沒拜進門,我不怪你,但以後就不能這樣了。”


    冷冷的聲音自屋內傳來:“不想死的話,就滾。”


    時故沒滾,並且繼續推門。


    他天生是個慢性子,說話做事都比別人要落後那麽一些,這脾性說壞不壞,說好,又很有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意味。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當時故認定了某個目標的時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對此,006還曾評價他為龜兔賽跑裏的烏龜,雖能力稍差,但毅力絕佳。


    時故那時隻垂眸,不置可否。


    “砰”。


    又是一聲□□落地的聲音,聽上去很疼。


    抖了抖袍子上的灰,時故沒事人似的再次推門,又再次被擊飛。


    一連幾次,“砰砰砰”落地聲此起彼伏,短短片刻,鬱詹屋前的花花草草已然被時故來回壓了個生機斷絕,無力回天。


    一旁的童子都看不下去了,連忙跑了過來,將袁長老給的羅盤遞給了時故。


    時故凝視良久,而後將其輕輕推了回去。


    不知怎的,那羅盤讓他有些不舒服。


    正門看樣子是進不去了,時故決定繞道,拐到了鬱詹的窗邊。


    看戲的弟子頓時麵露鄙夷。


    爬窗入室,小人之風。


    時故可不懂什麽君子與小人,他隻知道正門無路,就要自己創造條路,至於怎麽進,從哪進,他結構簡單的思維框架還不容許他想那麽多。


    時故運氣不錯,窗戶沒鎖。


    如果是正常人,這時候想必會小心翼翼推開窗,悄無聲息潛入房。


    但時故顯然不是,他一把推開了,並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入目是一具極富美感的身體。


    肌肉線條流暢,既不薄弱,也不誇張,恰到好處地分布在屋內之人身上,兼之腰細腿長,讓人隻想得到兩個字:完美。


    不過可惜,這完美的身體此刻遍布了大大小小猙獰的傷痕。


    有些是舊傷,有些,卻是新鮮出爐的新傷。


    袁長老的威壓還能造成外傷嗎?


    時故還待再看,一股大力將他猛地拽進了屋內,而後便對上了鬱詹陰沉的雙目。


    “啪。”


    是窗戶被關上的聲音。


    鬱詹臉上的魔紋已然褪去,沒了那詭異的黑色線條以後,白皙幹淨的容顏俊得天怒人怨,就可惜臉上的表情太過猙獰,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你到底想怎麽樣?”鬱詹眸光冷厲,臉上寫滿厭煩。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他唇色有些泛白,不過這並沒有減少他的威勢,反而有一種受傷猛獸似的決絕狠勁。


    “收你為徒。”


    時故靜靜開口,目光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他的隨從不在。


    鬱詹氣笑了:“那我若是不願呢?貴宗難道還要逼我拜師不成?”


    時故誠實地點點頭。


    操!


    鬱詹明顯噎了一下,額角一跳,有心想一把掐死時故,卻到底沒有動手,而是皺著眉將時故上下打量了一番,慢慢的,竟也平靜了下來。


    不過他目光依舊十分嫌棄,冷聲道:“滄雲宗給了你什麽好處,值得你這樣堅持。”


    時故沒聽見似的:“徒兒。”


    “閉嘴!”


    這兩個字仿佛什麽絕世毒藥,一落入鬱詹耳朵就瞬間讓他炸了毛,一把捏住時故衣領,赤丨裸的手臂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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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故習慣性閉眼。


    鬱詹卻並沒有動手。


    如果時故此刻睜眼,定然會發現,鬱詹此刻的目光是帶著審視的。


    而這目光,絕對不是一個年輕弟子麵對無能前輩時會流露出的模樣。


    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時故有些奇怪地睜開眼,卻看到一個小瓶子被遞到了自己麵前。


    時故疑惑。


    鬱詹依舊是那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模樣,聲音卻不似之前那般凶狠了,淡淡道:“給我上藥。”


    說著,鬱詹轉過身,將赤丨裸的背部猝不及防地暴露在時故麵前。


    陽光下,時故的眸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淺了一點。


    “怎麽受的傷?”


    “練功。”


    傷口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大部分微微泛白,但仍有小部分地方細密地滲出一絲絲血痕,在光線照耀下越發顯得觸目驚心,時故看得出神,久久未動。


    “愣著幹嘛,敷啊!”


    鬱詹突然出聲,打破了一室安寧。


    時故忽然笑了。


    “抱歉。”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麽,笑容卻有些古怪,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但就讓人感覺有些詭異。


    鬱詹沒看到,但多年曆經生死讓他對一切異常都有著超乎尋常的洞察力,正要轉身之時,時故摸著他傷口的手卻猛一用力。


    他當即痛哼出聲。


    “你他娘的有病嗎!”


    鬱詹不算個怕疼的人,但任誰被人在還未愈合的傷口之上狠狠按上一把都舒坦不起來,反手將時故一掌拍開,他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爆喝。


    這一掌完全沒有收斂,靈氣澎湃,時故隻覺渾身劇痛,隨後天旋地轉,重重撞在牆上,發出劇烈的聲響。


    他試探著動了動,一時間竟爬不起來。


    鬱詹一愣,大步上前。


    他沒想到時故這麽實在,連躲都不知道躲一下,雖然鬱詹麵上總一副巴不得把時故弄死的模樣,但若真把一個長老弄出個什麽好歹來,對他而言卻是個不小的麻煩。


    時故臉色慘白。


    他像是做噩夢的人忽然醒過來似的,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橫流,看向鬱詹的神色怔愣。


    反應是奇怪了點,不過看樣子沒有打壞。


    鬱詹用鞋尖踢了踢時故的腿:“你怎麽回事?”


    時故低頭,躲開了鬱詹的視線。


    “我……暈血。”他頓了頓,又抿了抿嘴,“抱歉。”


    “那你可真夠沒用的。”


    鬱詹譏諷,放棄了讓時故上藥的想法,自己給自己擦拭。


    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瓷瓶:“用這個吧。”


    “青靈膏?”鬱詹有些差異,忍不住多看了時故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錢。”


    時故搖頭:“掌門給的。”


    “老東西對你還挺好。”


    鬱詹也不客氣,伸手接了過來,幹脆利落地塗滿傷口。


    塗完後,他起身:“走吧。”


    時故好一會才呆呆地抬起頭。


    “他們是故意用這種方法來侮辱我的,我知道。誰讓我是個雜種。”


    鬱詹聲音平靜,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套上外袍,碳黑色的布料將他膚色襯得格外白皙,沒了那股如影隨形的陰沉過後,他看上去居然也還溫和。


    “至於你。”他話音一轉,扯出個嘲諷的笑容,“不過是個奉命行事的螻蟻,我又何必同你一個嘍囉置氣。”


    時故:“……”


    難怪原身要虐待男主,這娃確實有夠欠揍的。


    “放心,別指望我能叫你師父——我以後的住處在哪?帶路。”


    周圍暗戳戳偷聽二人對話的弟子們頓時瞪大了眼。


    妖族的食物,他們也敢吃?


    事實證明,他們真敢。


    由於時故點菜過於慢吞吞,點菜的任務最終還是落到了鬱詹身上。


    看著滿滿當當的一大桌,時故有些發愣。


    鬱詹顯然是不會大度到請所有人一起吃飯,況且就算真請,其餘人也不見得敢吃,也就是說,這些菜都是點給時故的。


    可這個量,明明不是兩個人能吃得了的。


    “你怎麽……”他向鬱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鬱詹隻一副老子樂意的拽樣,衝他揚了揚下巴:“你敞開了吃就是。”


    於是很快,桌上傳來了碗筷碰撞的聲音。


    時故倒是完全不擔心飯菜會不會有什麽問題,若是真有,昨日晚膳之時他們就已經出事,何至於拖到現在。


    而且別說,這蜘蛛精開的黑店味道還真不錯。


    隻是吃著吃著,麵前的菜盤忽然晃了一下,險些掉落在地,幸好鬱詹及時伸手,將盤子險而又險地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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