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 覺得眼熟就補補前麵的章~


    看著泥人,時故愣愣地想。


    時故知道的神話人物少得可憐,孫悟空算是其中一個, 但於他而言,發現兩個世界有所關聯, 卻並不見得是件好事。


    無意識地戳了戳泥人手中的細棍, 硬硬的, 有點疼。


    [會疼的話,就說明不是夢哦。]


    腦海中, 一個溫柔的女聲輕輕響起。


    這是他媽媽的聲音。


    可如果不是夢的話,他為什麽會過得這麽輕鬆。


    沒有高伏的電擊,也不用被人綁在台上,做各種各樣的數據分析。


    時故垂眸, 想起了一些久遠的過去。


    很久很久以前, 有人跟他說, 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那個時候, 時故覺得他是錯的,因而歇斯底裏, 因而拚命抗爭。


    可漸漸的, 他放棄了。


    從抵抗, 到掙紮,到沉默, 到順從, 最後到默認。


    這個過程, 時故不記得用了多久。


    他隻知道,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鏡中的自己稚氣依舊, 可那雙眼睛,卻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洞。


    藥不夠這件事情,是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意識到的。


    可那時候的時故從來沒有想過,人活著,是要為未來考慮的。


    所以,他沒有試圖尋藥。


    可是現在,他好像稍稍……明白了一點。


    “孫悟空。”


    看著手上的泥人,時故輕聲開口。


    “你是我見過最自由的猴子。”


    時故的聲音並不低沉,但也說不上清亮,非要說的話,大概是溫潤舒服,帶著些許的軟糯。


    此時此刻,這軟糯中又多了絲羨慕:“我也想做一隻自由的猴子。”


    ……


    為了防止景安逃走,袁恒派了不少弟子守在他的房間門外,甚至還將自己的屋子安排在了景安對麵。


    然而,總有一些人是他防不住的。


    夜晚寂靜如水,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站在了月光照耀不到的陰影之間。


    門口的弟子昏睡得悄無聲息,來人輕輕扶住了他們的後腦勺,避免了幾人以頭搶地的危機,推門踏進了景安的房間。


    禁製和警報在此人麵前恍若無物,他慢悠悠走著,竹製的地板也無法讓他發出哪怕一點點的腳步之聲,咋一看就像個夜間出行的鬼魅,無聲無息。


    屋內,景安閉著眼,正在打坐。


    一圈又一圈的鎖鏈掛在他的身上,露出的手腕和頸側蒼白而又消瘦,其上,幾道禁製在黑暗中隱隱發光,封住了他所有靈力。


    “您是……大夫?”


    略帶猶豫的聲音在屋內輕輕響起。


    景安一驚,猛地睜開了眼。


    月光自窗外灑入,不偏不倚地落在時故白皙的側顏之上,勾勒出精致清晰的下頜。


    柔和的月光讓他比平時看上去還要人畜無害,略有些秀氣的臉上帶有一種不諳世事的懵懂,可偏生一雙眼睛極黑極深,讓人探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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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來人以後,景安溫潤的麵孔染上一絲意外。


    景安對這位長老有些印象的,畢竟時故的長相相比常人而言實在有些紮眼,但要說多深的印象,那倒也頗為有限,隻依稀記得這人總是躲在人群後方,不吵不鬧,像個誤入的吉祥物。


    除此之外,他大多數了解都是來自於被抓之後門口滄雲宗弟子們的閑聊,不過聊天內容基本都是“懦弱”、“廢物”相關。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半夜過來找他?


    景安有些奇怪,但良好的教養讓他並沒有出聲質問,而是溫和道:“略有涉獵,但算不上精通。”


    時故點點頭,卻沉默了。


    景安沒有催他,耐心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窗外的月亮被烏雲遮擋,正如時故此刻的心情,沉悶不定。


    良久良久,久到景安已經閉上了眼,繼續安靜打坐恢複精力的時候,時故才再次開口。


    他聲音很小很輕,像一頭拚命尋找回家道路的小獸,充滿了迷茫與無助。


    他說:“我的藥……快吃完了……”


    景安睜開眼。


    夜光照在他溫潤蒼白的麵頰之上,他看著眼前的人族小長老,想到了曾經的景秀。


    一樣的漂亮,一樣的無助,一樣的迷茫。


    他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你生病了嗎?”


    時故抿嘴,默認。


    “那你是想找我治病?”景安低聲問道。


    時故頓了頓。


    看得出他有些許的猶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這似乎是個對他來說很難抉擇的問題,秀氣的眉頭難得蹙緊,久久未定。


    但最終,他搖了搖頭。


    這個回答讓景安有些意外。


    時故也不解釋,隻輕聲道:“你會配藥嗎?”


    景安明白了。


    “你想讓我給你配一樣的藥?”


    時故點點頭。


    黑暗中,景安對上了時故的視線。


    良久,景安笑了笑。


    他身上還帶著傷,笑起來有種蒼白的病態:“小長老,你知不知道,我是妖族。”


    當然知道。


    時故並不是太明白景安為何會這樣問,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景安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遇到這麽單純的人了。


    難怪滄雲宗的弟子會在背後非議,這樣的人,著實不適合做個長老。


    算了。


    這小長老挺可愛的,幫他一回,也算是自己臨死前最後做次善事。


    搖了搖頭,景安溫聲道:“你有帶藥過來嗎?”


    這就是會配的意思了。


    時故眼睛一亮。


    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帕,時故小心翼翼地將其遞到景安手裏,看得出來他很珍惜這藥,連帶著遞藥的動作都充滿了不舍,一邊遞,一邊還抿了抿嘴,像是受了什麽委屈。


    景安被他這個樣子逗得笑出了聲。


    展開手帕,裏麵是兩片小小的藥片。


    “這藥……”


    一開始,景安還沒太在意,他雖嘴上謙虛,但於醫術這一領域卻也算是胸有成竹,這世上能讓他配不出的藥還真沒幾個。


    然而剛一拿到藥片,他就有些驚異了。


    看著景安的反應,時故下意識捏住了衣角。


    “時公子,可否借在下靈力一用?”


    景安忽然道。


    “一點就可,我周身靈力被完全封鎖,無法用神識細查這藥物的成分。”


    聞言,時故立刻給他輸送了靈力。


    “時公子,你可真是……”


    景安失笑,時故疑惑地看著他。


    景安卻沒再答話,認真地用神識探查起藥片的組成。


    片刻後,他眉頭皺起。


    “能配嗎?”時故忍不住道。


    “時公子,恕在下多嘴,這藥,你是從何而來?”


    時故一頓。


    “吱呀”一聲輕聲,卻是屋外的一陣微風,吹閉了敞開的窗戶。


    屋內瞬間一片漆黑。


    而在窗戶關上前的一瞬間,景安分明看見了時故臉上一閃而過的滯澀。


    幾乎是立刻,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多嘴,正要找補之際,時故卻開口了。


    聲音很低,有些僵硬,細聽之下還有一絲冰冷:“偷的。”


    景安一愣。


    識趣地不再多問,景安將話題再次引了回去:“此藥著實奇妙,非常抱歉,我配不出與它一模一樣的。”


    盡管已經有所準備,當親耳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時故還是僵了僵。


    但下一刻,景安卻語調一轉:“但若隻是煉出與其功效類似的藥丸,卻是可以一試。”


    景安說著,忍不住多看了時故一眼。


    這藥乃是精神類藥物,極為罕見,這個人族長老是如何得來的?又為什麽會需要這種藥?


    莫非是走火入魔?


    景安看看時故,又覺得不像。


    時故並沒有注意到景安的打量,聽到能配的回答,他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需要什麽材料嗎?”時故問道。


    “具體材料我需要再研究研究才能告訴你,屆時我會寫個藥方,你直接來拿就好。”


    “謝謝你。”


    了卻了一樁心事,時故有些開心,誠懇地看著景安:“你是個好人。”


    好人嗎?


    景安笑了笑,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麽,而是聲音溫和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為妖你為人,時公子以後還是要警惕些才是。”


    他眼神帶著真誠,時故知道,他是真心為自己著想。


    於是他也認真地看著景安,道:“我會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讓他們殺你。”


    景安失笑。


    沒弄錯的話,這位長老在滄雲宗自身都是泥菩薩過江,卻還想著去保全別人。


    搖搖頭,景安並沒有將時故的話放在心上。


    早在景秀棄他而去的時候,死不死的,他就已經無所謂了。


    更何況——


    “我助紂為虐,被殺也是應該。”他聲音沒什麽波瀾。


    時故微微偏頭,目光中帶著不解。


    有一瞬間,景安竟有一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


    不過時故並沒有多說,站起身,笨拙地行了個謝禮。


    這禮節是他觀察滄雲宗弟子時學會的,時故從來沒有做過,但他做得很認真。


    景安又笑了。


    這一晚上,他都不記得自己笑了有多少回。


    “話說回來,若是在下不願相助,公子打算如何?”


    難得起了點玩笑心思,景安笑著問道。


    時故愣了愣。


    景安一看就知道,這孩子恐怕壓根就沒想過有這樣的可能性,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怎麽會有這麽單純的人。


    揮了揮手,景安沒再為難時故,將他放了回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離開之後,時故在他屋前停留了片刻。


    他好像是在發呆,久久平視著前方,眼神卻沒什麽焦距。


    [想要的東西,要自己爭取]


    前幾日餐桌之上,鬱詹的話還曆曆在目。


    “想要的東西……要自己爭取……”


    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鬱詹的話,時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緩緩做了個張握的動作。


    “不願相助,就抓起來……”


    他喃喃,若有似無的灰悄無聲息地染上他的雙眼。


    “抓起來……就相助了……”


    俊秀的年輕人嘟囔著,滿意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巧不巧的,一陣夜風忽然襲來。


    雖已進入了夏季,夜間的風力卻依舊不容小覷,時故被風一吹,猛地一頓,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眼神瞬間恢複清明。


    他剛剛都在想些什麽?


    冷汗如泉水般湧了出來,時故痛苦地捂住額頭,努力平緩情緒。


    為什麽……僅僅是一句話,就讓他控製不住。


    他的病情……加重了?


    時故瞳孔驟縮。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袁策輕輕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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