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童桐來說,生活裏沒有了馨若,生活是一件沒有快樂和苦難,沒有期盼和失望,看不到頭,隻是走,卻不知道要走到什麽地方去,也不知道要走多久的事情。


    就像生活裏本沒有電,可長久的享受到了電帶來的光明,溫暖,娛樂或者是其它一切的一切,當這樣的方式變成我們的一部分,然後又突然失去,生活裏不再有“電”的存在。那麽,人仍然能生存,可是卻是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樣,再也不知道如何生活。


    一切都要從新學習,慢慢摸索。


    就像現在一樣,童桐也要學習著不能日日與馨若廝守的生活,學習著小心翼翼的靠近馨若。隻要靠近就好,最起碼不再是那種沒有期待,沒有盼望的境況,不再一片的漆黑。如果馨若是光源,那麽童桐是那撲火的飛蛾,隻要有一點點火光,就抑止不住的飛過去。管不了後果,顧不了其他,任何的人,或者任何的事。


    童桐一邊打著嗬欠,趴在方向盤上眼睛睜得和加菲貓似的看著小區的大門。天隻有蒙蒙亮就爬起來守在這裏,這對晚睡晚起(根本是不願起)的童桐是一件不小的挑戰。但是見到了馨若,這半年來童桐那顆本以為可以看淡一切世事的心,那顆本以為可以忍住思念不去打擾馨若的心,又變得勃發而跳動起來,不斷叫囂著的,都是馨若。


    這就是被鬧鍾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童桐堅持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但是馨若好慢哦……馨若早睡早起,以前這個時候也該出門了,現在怎麽還沒出現。童桐看著這個氣勢頗為恢弘的小區大門,仔細盯著進出的車輛和行人由零零星星變得熱鬧起來。好費神啊~~盯人盯到眼睛都酸了還沒看到馨若……眼睛酸,眼睛酸……


    馨若剛出小區的大門,就看到廣場的小花壇邊停著的黃色小車子。雖然這樣的車很多很常見,但是馨若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知道那是童桐。馨若緩緩的走近,站在車窗前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早晨的陽光亮亮的透過車窗的玻璃照進車子裏,童桐像一隻打瞌睡的小動物般,半趴在方向盤上,微微低著頭,然後腦袋不停的點啊點,滿車的魚都要給她釣光了。


    馨若看著童桐不禁彎了彎嘴角,但是心中也有些矛盾,不知道童桐突然出現的用意是什麽。童桐顯然是在等她,但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該敲車窗,和這個明顯已經在半昏睡狀態的童桐打招呼。這樣的糾葛……


    童桐像是有第六感似的突然清醒過來,抬起頭,就看見晨光中站在車窗外的馨若。


    世界上的事就是這樣的難料,或許不是這一刻的清醒,阻斷了馨若可能的猶豫或者可能的決定,事情或許會向另一個方向發展,當然也有可能繞一個圈,最終還是這樣進行下去。可是就是這一刻上天安排般的抬頭,讓事情如此這般的發展下去。就如同張愛玲所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


    “馨若?!^_^”眼睛立馬變得晶晶亮,片刻不停的開門下車。剛站定,就像往常見到馨若一樣,自然而然的就拉起馨若的手,笑中帶著撒嬌,輕輕的搖——


    “馨若,馨若~~”


    馨若顯然也想起了這如此自然,如此下意識的動作背後的回憶和含義。馨若輕輕掙紮了一下,也不是想要抽開,但也不是想這麽被童桐握著。


    細膩敏感的童桐馬上察覺到了馨若小小的掙紮,這才看見了自己“撈過界”的雙手。趕緊收回,摸摸頭,摸摸臉,手不知道往哪兒放才好,一緊張就又開始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她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啊哈~~馨若,我上班剛好經過這裏,那什麽……我送你去工作室吧,正好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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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說完童桐就開始鄙視自己,一個借口,怎麽就能找得這麽爛呢?順路?從家裏來這裏是順路,但是馨若的工作室和她的研究所,一東一西,哪裏順路了?太扯了!果然,見馨若仍然不說話,童桐更慌了。


    “還有……馨若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餐吧!!”話說完又鬱悶,早餐?馨若從來都是細心的準備好早餐,然後和自已一起吃完了才會出門的,馨若說不好好吃早餐對自己的胃不好……馨若既然已經出門了,又怎麽會還需要自己買早餐……


    童桐這下徹底的無語了,啊,說多錯多,難道她其實是一個嘴很笨的人?虧她平時還裝得伶牙俐齒的樣子。她垂頭,她喪氣。


    馨若抿了抿嘴,無奈地輕輕歎了口氣,悅耳的柔和的聲音對眼前這個突然就低頭不語的女子說:“你今天要開早會嗎?時間不趕的話就在附近吃,車子不要開過去。”


    嚇?她聽到了什麽?!!再看看馨若臉上的表情——是以前童桐在馨若麵前裝傻胡鬧,馨若拿她無可奈何,隻好順著她寵著她那種如出一轍的表情。看著馨若轉身先走的優雅身形,童桐傻傻的甜甜的笑起來,趕緊跟上去。好耶~~和馨若一塊吃早餐!


    馨若在前麵走著,童桐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側後麵。走過了小區前寬大的廣場花園,馨若走在人行道上準備過對麵。這個人行橫道並沒有專門設紅綠燈,而大清早的,路況顯得非常暢通,因此平時隻能在這個城市裏蝸牛爬的車現在一輛一輛趁機開得飛快。


    馨若走了幾步,童桐看得心驚肉跳,好幾次車子都是從她們的麵前呼嘯而過。但是馨若不知道在分什麽神,像沒看到似的,仍是往前走。突然,馨若左邊的馬路上一輛小貨車突然換了車道,險險的就要往馨若開過來。


    “馨若,看車!”童桐輕輕喊了一聲,嚇得從後麵拉住馨若,轉了個身,緊緊的抱住——


    小貨車也突然轉了個彎,幾乎是呼嘯著從抱著馨若的童桐的背後擦過,好險好險!


    “馨若你過來!”


    這下,童桐不由分說的把馨若拉到自己的右手邊,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緊緊的牽住她的左手,然後才左右看車,過了馬路。走在路旁的行人走道上,仍是將馨若護在靠內的一側,手仍然牢牢的牽著馨若,十指交握住。


    這一次,馨若沒有再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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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漂亮又好氣質的美女,走到哪裏都是發光體,但是閃得人眼花,讓一幹眾人下巴脫臼,跌碎眼鏡,變身狗仔記者的情況並不多見。


    工作室的成員驚訝無比的看著童桐的車停在工作室的門口,然後居然看見馨若從車上下來,再然後居然一起走進了大門。這半年來,工作室的成員都非常有默契,雖然並不一定知道具體緣由,但都一致對“童桐”兩字絕口不停,差點誇張到隻要是發“tong”音的字一律給它“找一個代替”。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兩個字馨若心中最深切的愛,也同樣馨若心中最崩潰的心碎,不經意提起,都可能讓這朵工作室之花黯然心傷。


    馨越工作室最近這大半年擴張了不少,人員越來越多,加上三樓做行政工作的人,雖然藝術家的行動還是一如既往的行蹤詭秘,但是根據基數越大偶然性越高的原理,這個原來經常冷清的前廳現在也變得熱鬧起來。


    童桐一進工作室,就發現許多人在張望,區別在於有的鬼鬼祟祟的望,有的在光明正大的望,或者原本沒在望,發現別人望,自己也多望兩眼。然後再誇張到當著童桐和馨若的麵就開始“小小聲”的唧唧咕咕童桐與馨若其人其事,整個工作室上空盤旋著gossip的氣氛,熱烈的像在動物園看猴子似的。


    那個原來紅頭發皮膚白白的黑仔,現在換了紫頭發,仍然是皮膚白白的,一見到童桐就大叫:“咦——?童桐啊?你又死而翻生啦?”結果逗得前廳中八卦的氣氛一消而散,大家都笑起來。


    童桐聽了一陣鬱悶,我又不是鹹魚,哪裏來的“鹹魚翻生”從而死而翻生……叫你們這些藝術青年好好學習文化課的嘛,看看這用詞造句真讓人崩潰。


    幸而童桐人見人愛的好人緣不是白積累的。見到童桐,工作室裏隻要是認識童桐成員們紛紛像以前一樣過來打招呼和童桐一來一往的說話開玩笑,是真心的喜歡這個性格開朗,健談博學,而且親和力一流的女子。


    但是大家都忍不住偷偷瞄一眼馨若的反應。這段時間以來的馨若一直是和王靖妤同進同出的,看得出王靖妤對馨若的欣賞和關照,馨若也一直是為她的才華傾倒,對王靖妤讚譽有佳。大家都認為繼童桐之後,王靖妤將會是站在馨若身邊的人。但是現在童桐居然出現了,那麽馨若呢?


    隻有小雨最沒想那麽多,見到童桐,開心不已,直直的跑過來就拉住童桐的衣袖,清脆好聽的聲音配上笑得眯眯的眼睛說:“桐姐姐,你好久,好久都沒來了啦~~你上次說的很好吃的葡撻害得人家都沒吃到~~”


    童桐聽了哈哈笑,捏捏小雨的臉,笑著說:“哈哈……你這小麻雀,吃了也長不高,浪費糧食。見到我就想到吃,真沒良心!”


    童桐停下腳步和小雨正說著話,馨若看了一眼,也沒有停留,和大家打了聲招呼以後就徑直往樓上的琴房走去。童桐看到馨若先走了,趕緊跟在後麵,上班快要遲到了,但是跟著馨若一起進琴房也好,能賴一會是一會。


    “馨若,你下午會忙到幾點?我送你回去吧……馨若,工作室突然多了好多人哦,都不認識了……咦,二樓重新裝修過了耶……”童桐一路自顧自的說話,幾乎是貼著馨若的身體往前走,生怕她突然跑掉了似的。


    “好了,就……”


    砰——


    “啊……”


    馨若在琴房門口突然轉過身來,正想要對童桐說:就到這裏,讓她回去上班。結果跟得太緊又直覺認為馨若會推開琴房門直接進去的童桐,根本沒有想到馨若會突然停下來。就這麽直直的繼續往前走,撞上馨若,把馨若整個人往後撞去。馨若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的“砰”一聲撞到門上。


    童桐一時間傻眼了,完全沒有料到這樣的情況發生,這,這是怎麽回事?馨若靠在門上,輕輕彎著腰,伸手捂住後腦勺,撞到的地方一陣一陣的抽痛,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就這麽大力撞上去,好疼!


    童桐看見馨若疼得彎腰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趕緊伸手將她抱住,將馨若的頭埋在自己的懷裏,又親又摸:“對不起,對不起馨若,我幫你揉揉,還疼嗎?你,你要不要緊?要不要我去找點藥酒來……”童桐說著就想有所動作。


    馨若被她抱在懷裏,一手捏住她的衣服,一手輕輕捶她的肩:“你……你這人,怎麽搞的……走路都不看人。”疼死了,已經多久沒試過撞到東西的感覺了,又不是小時候,馨若的聲音都因為疼痛而帶著哭音。


    童桐繼續哄,兩手一會兒拍撫馨若的背,一會兒摸摸揉揉馨若的頭,忙得不可開交。當痛漸漸沒那麽尖銳,馨若回過神來,手拉拉童桐的襯衣示意她放開自己。稍微整理一下她被抱得有些不整的裙子,馨若用她特有的溫柔好聽的聲音對童桐說,讓她先回去上班。


    童桐走下樓來,竟然正好看見王靖妤推開工作室的門走進來。什麽叫做冤家路窄,狹路相逢,短兵相接,兩個人看到對方就跟兩隻要打架的青蛙一樣——氣鼓鼓的嘛~~


    “童桐?你怎麽在這兒?”王靖妤先開口。


    “我本來就在這的嘛!你才是,你到這來是要做什麽?”童桐一想到那天晚上,胸悶悶的。


    “喂,這個應該是我問的問題吧!!我來找馨若還要告訴你?馨若現在是誰的人!”王靖妤雙手抱胸,下巴抬起,孔雀般驕傲的性格真是無處不表現。


    童桐被堵了一句,覺得自己有快要抓狂的跡象,啊~~算了,算了,不要跟藝術家的脾氣計較。童桐皺著鼻子,做了個大鬼臉,“哼”了王靖妤一聲,走出門外。


    王靖妤:哼我?她……她哼我?!!


    眾人:哇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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