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仍然過得沉悶,兩個人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誰也不願首先打破這樣的氣氛,誰也不願多談。


    倒是亨利那邊不知怎麽的態度突然軟化下來,不再堅持解除合同,但是仍然堅持,不允許馨若和童桐的感情曝光。亨利有如恩賜一般告訴管越,要求馨若趁演奏會還有一段時間的時候結束與童桐同居的狀態,並且在王靖妤在中國的行程之內都將兩人的關係維持隱密,否則違約處理。


    結果,結果亨利話還沒說完,就被馨若冷冷地請出工作室的門外。


    童桐到工作室的時候剛好看見走出工作室門口的亨利挫敗的神色和一臉難以置信的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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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桐走進工作室後和管越談了一陣。雖然馨若那天要童桐不再插手 ,但是童桐又怎能不管,她還是傾向於盡力挽回這件事。聽到了管越說的亨利提出的條件,童桐並不意外,其實大家都不意外不是嗎,至少馨若就很清楚一旦要退步,接受的就是亨利諸如此類的條件。大家心知肚明,隻是難以接受罷了,童桐的心悶悶的。


    “阿管,你覺得我們應該接受嗎?”童桐低下頭,小小聲地說,像是疑問。


    管越看看童桐,眼睛別向玻璃牆外,並不直接回答童桐,隻是說:“馨若不會答應的。”


    童桐似是自言自語地說:“可是隻是暫時的……要得到東西,又怎麽能不付出代價……”


    並排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的兩人,隻顧談論著這令人沉悶的話題,都沒有留意到身後的動靜和站在身後的事件當事人受了多大的衝擊。


    馨若站在樓梯邊,覺得自己的心像被童桐拿錘子敲打一般的沉重地痛,鼻子酸酸的,話沒出口,眼淚已經控製不住的就流下來。


    “童桐,原來這就是你對感情的態度嗎?你的感情……可以作為代價……去換取你想要得到的東西……”馨若哽噎著說,心痛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馨若?哎,馨若,你聽我解釋……”童桐急急站起來,慌亂地想要說些什麽。


    “我不要聽!”馨若哭著說,“你的感情,要什麽時候換,要換得多徹底,看那件東西你有多想要,是這樣嗎?如果確定是你要的,對它的想要能超過你所謂的愛,那麽我是不是總有一天會成為你的代價!”


    “馨若……”


    “可是現在……我的感情不是代價……我……嗚……”馨若哭得收勢不住,捂住哭聲,一旋身就往樓上跑去。


    看見馨若哭,童桐心疼死了,一見馨若轉身就趕緊追上前去。可是追上樓時,馨若已經捂著嘴哭泣著衝進她的琴房,“啪”一聲鎖上門。


    童桐站在門外拍著琴房的門,但是無論怎麽敲門怎麽說,馨若都沒有反應。童桐惱恨地看著這設計得一流的琴房,隔音效果讓人憤恨的好,讓童桐聽不見裏麵任何的響動,而自己想要安慰想要辯解的話更是無從說起。


    管越跟上來,看著童桐站在琴房門前喪氣的樣子。沒想到被培養成大家閨秀,一向待人得當,溫文有禮的馨若也會有這樣任性的一麵,何況對的還是她最寶貝的童桐。管越歎歎氣轉身走開,愛情,愛情,你的身影叫人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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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這樣的……馨若誤會了……


    童桐坐在堤邊的大理石長椅上默默地流眼淚,淚珠劃過臉龐跌落在大腿上和前襟上,然後暈開來,成為點點的水跡,下雨了嗎?


    被馨若誤會的心痛,遠不及童桐心底的憂慮來的撕心裂肺。誤會總能解釋清楚,可是誤會留下的傷害,卻可能銘刻。這不正是她心底最最軟弱的哪處地方嗎,當壓力變成誤會,誤會變成爭吵,爭吵變成傷害,傷害變成怨恨。


    漸漸的馨若會悔,漸漸的馨若會怨,又或者反之,漸漸的自己會悔,漸漸的自己會怨。這段感情太甜美,太深重,自己已經太愛了,已經承受不起一點點的缺憾……這果然是一條很難的路嗎……


    童桐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得天色漸黑,久得夜色清朗,久得手機突然響起來,是馨若!


    童桐趕緊拿起手機,“馨——”


    “桐桐!你知道我剛才碰見誰了!”電話那頭是一個神采飛揚,磁性好聽的聲音。


    “……海峰師兄……”童桐喃喃地開口,頓時像個突然被放了氣的氣球,整個身體都軟塌下來。


    “桐桐,你怎麽了?”王海峰似乎聽出了童桐的異樣。


    童桐吸了吸氣,抹去一不小心有滑出眼眶的淚,故作輕鬆的笑道:“嗬~~沒事……師兄,我現在正忙著,我先掛電話了哦……”


    童桐掛掉電話,抬頭向流淌著平靜的波紋的江麵望去。這裏是一個僻靜的所在,離那條出名的沿江大道有一段距離,周圍沒有太多住宅或是商業區,因而人跡罕至。是童桐和馨若有次沿著江邊閑逛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所在。


    這裏剛好是珠江稍稍拐彎的地方,童桐和馨若驚訝的發現這個冷僻的地方竟然有著極好極佳的視野,可以看見珠江的蜿蜒,可以看見長長的兩岸的燈火,和燈火映照下的閃著五顏六色光芒的粼粼江麵。


    和著這個不夜的城市閃耀著的不滅的燈光,放眼望去,有如一片輟滿星星的天空,中間用最大最閃亮的星星整齊地鋪開一條道路,道路中間撒滿五顏六色的星星,輕輕地搖曳。


    這裏於是變成了她們的最愛,無數次的在夜空下,散著步,吹著風,看著天上和地下快要融在一起的星星。躲在這裏或靜靜地依偎,或溫柔地分享彼此的吻,或激烈纏綿地愛撫。


    隱形眼睛的度數不合適了嗎?為什麽,為什麽這迷人若往昔的景色變得迷蒙,變得水氣彌漫……童桐努力眨眼,想要看得更清。


    “桐桐?”有聲音在喚著童桐的名字。


    “師兄?!”童桐剛眨掉眼中的淚,就看見王海峰站在江岸的欄杆邊。


    王海峰走到童桐身邊坐下,遞給她一張紙巾。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太驚訝了。


    “嗬,因為我聽見了馬達的聲音啊,還有汽笛……會有這樣的聲音,你這個整天迷路的小妮子總不可能真的去到什麽奇奇怪怪的地方吧。所以我就沿著遊船的路線試著找找看咯。”王海峰指了指正在江中遊弋著的,裝飾得五彩繽紛的光觀船。


    童桐攤開紙巾,整張覆在臉上,不說話了。師兄就憑著電話裏聽到的一點響動就找過來了嗎?這個地方離一般人去的光觀江堤相去甚遠,師兄能找到這裏,應該是一路走過來的吧,師兄仍是一如以往的細心而有耐性啊。


    “我們的小師妹為什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哭鼻子呀?”王海峰打趣的說,想要逗童桐開心。


    童桐拿下臉上的紙,看了看王海峰,心中不願意別的人出現在屬於馨若和她的秘密小天地。


    童桐伸手拉起王海峰,“師兄,你陪我走走吧。”


    沿著江堤不知走了多久,晚風非常涼爽,一掃白天時的炎熱和粘膩。童桐感覺到無力,停下腳步,彎下腰撐在堤岸的大理石欄杆上,表情幽暗地看著江心靜靜流淌的波紋,不發一語。


    “桐桐,是那個人讓你傷心了?”王海峰還是按耐不住的問,起伏的心思隻為看到了童桐總是為著他人流下的淚。


    童桐知道師兄遲早要問,歎了歎氣,說:“不,是我讓她傷心了。我們兩個……我覺得不安……這太難了……我……”


    童桐一說起來,才稍稍平複的心情卻又再也不受控製,童桐抿住嘴,閉上眼想要阻攔住那淚水的奔出,但紛湧的淚卻沿著眼角不斷的流下。


    王海峰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美麗臉龐,童桐低下頭,頭發散落在肩頭,輕輕的隨著江上吹來的風飄動著。以前隻愛上這個天真善良的靈魂,但是多年不見,王海峰才驚覺眼前女子的美麗與氣質如同著天空閃耀的星星般奪目。


    然而看著童桐的心傷,童桐的憂鬱和童桐的淚,王海峰心中流動的情感仿佛要衝出胸膛,他忍不住握住童桐的肩膀低聲的喊:“童桐,為什麽不能是我,為什麽總不能是我……”


    因為他的猶豫嗎,因為他的畏縮不前,一再一再的遇見,又一再一再的站在身後。不行了吧,這般的童桐,不用考究也知道已經深深,深深的愛上了其他的人。隻是不能是他……


    是啊,為什麽不能是他,為什麽不能是他……是他多好啊,安全,平靜,不愛,也就無傷。能被師兄愛上,並且愛上師兄的女人必定也很幸福吧。


    童桐流著淚,閉著眼睛,一顆糾結的心,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甚至是否還在跳動。然後感覺到王海峰印下來的唇。


    童桐沒有推開,隻是由著他抱緊自己,唇間是自己的眼淚,鹹鹹的。童桐能感覺到王海峰的絕望和傷痛,對這樣的唇齒相接並不覺得討厭,然後,僅此為止。不行,不是嗎。


    王海峰吻著童桐的唇,最初的衝動漸漸冷靜下來,他放開童桐,伸手抹去童桐眼角的淚,“還是不行,對嗎?……你是如此的愛……我終究注定了要錯過你。”


    對不起師兄,你的錯愛,我無以為報,那麽就讓這個吻抵消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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