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領了甄大夫的將令,岑彭回寨便傳命本部,今晚務必做好準備,明晨聽號令去奪棘陽橋;灶頭夥夫,務必於明晨三更前把飯菜做好。傳命完畢,岑彭親自挑選了三百jing壯步軍,命他們各備腰刀一把,明晨跟隨自己先行進發。當然岑彭更命令全寨:“明晨進軍時,人銜枚馬銜杖,不許弄出半點聲響;誰給我弄出了聲響,必斬其頭!”眾軍唯唯應命。當夜岑彭沒有半點睡意,除了將一套緊身的黑衣穿在身上,還命親兵去兵器箱中取出一柄五尺多長的特大號腰刀來,他明晨要提著這把鋼刀殺過橋去。鋼刀拿來,岑彭橫刀於燈下,一邊摸著鋒利的刀刃一邊恨恨地想,這回殺過橋去,非要殺得他血流遍野屍橫遍地,誰也別想擋住俺岑彭;就是碰上那個叫什麽劉阿猛的愣小子,俺也要一刀把他劈下馬來!但是岑彭最關心的還是甄大夫所說的大霧能不能出現;沒有大霧,一切都是白想。於是在初更以後便披上棉袍去帳外看究竟。等來到帳外,見月明之中,果然有淡淡的薄霧正從四麵垂下,帳前木杆上的燈籠也開始朦朧。岑彭不由暗暗吃驚:“啊,看來甄大夫所預見的應是不差!”到二更時分,岑彭又出來觀看,隻見帳外早已是濃霧彌天,不但遮沒了月光,連頭頂上的燈籠也遮得模模糊糊。岑彭不禁大驚:“哎呀,甄大夫簡直就是神人呀,他一雙眼怎麽看得這麽準?!”又不多久,三更鼓響,軍士們都被從睡夢中喚醒,開始匆匆進食。進食已罷,已近五更,岑彭吩咐幾個副將集合其他軍士,自己則手提五尺鋼刀,將三百jing壯軍士招聚到自己的大帳前。三百軍士各提鋼刀,手持火把,列隊於濃霧之中。吱吱作響的火把閃著赤黃sè的光,將營帳間的濃霧映照得黃澄澄一片。岑彭用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向三百軍士說:“到橋邊之前,聽我命令將火把熄滅扔掉,免得被賊軍看到了火光。另外一出寨門就銜枚口中,腳步也要放輕,絕不能弄出半點聲響,都聽到沒有?!”軍士也都低沉而有力地回答:“聽到了!”喊聲未落,恰好五更鼓響起,岑彭“唰”地甩掉身上的棉袍,向眾軍揮刀低吼一聲:“走,跟我來!”提著鋼刀當先向寨門口大步而走。三百軍士高舉著火把,緊緊跟上。而緊跟在岑彭身後的幾個軍士這才在朦朧的火光中看見,岑縣宰手提鋼刀,隻穿一身緊身的黑衣,渾身上下,是那樣的強健利落;高大的身驅,更像一員威武的天將。軍士們不由驚歎:“咱岑將軍今晨看來要大發神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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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不單單是岑彭率軍向棘陽橋進發,前隊各部郡兵也都離開營寨,於濃霧中依次向棘陽橋進發。而東麵小安橋、西麵西津橋的的莽軍,也都在按甄阜的部署依次向兩橋進發;一場慘烈的大屠殺,馬上就要拉開序幕。而河南岸各寨的漢軍依舊在帳中呼呼大睡,絲毫不知道一場滅頂之災就要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岑彭率三百軍士向棘陽橋進發,此時霧氣越濃。仔細察看辨認路邊的樹木等物,知道離橋還有一裏。岑彭遂命將火把熄滅扔掉,更令將腳步放輕,悄悄前進。離橋約摸還有數十步,岑彭忽聽得前麵有說話聲,便趕緊收住腳步,與眾軍全都蹲下。岑彭側耳向前細聽,好像是兩個漢軍在說話。隻聽一個細嗓音說:“沒想到下這麽大的霧,敵軍可千萬別來偷襲呀。”另一個粗嗓音則說:“現在都五更過了,一會天就大亮。等太陽一出來,這大霧慢慢也就散了。再說,咱來橋北頭值哨,敵軍若來偷襲,咱向橋南一喊,各寨人馬很快就會趕來橋邊,敵軍來也是白來。”細嗓音說:“不知道小安橋西津橋那邊咋守的,他們會不會也和咱一樣派倆人來橋北頭站哨?”粗嗓音說:“應該也派了?這邊的火堆都看不見了,他們還不派倆人過橋來瞅著?不過也不用太擔心,甄阜哪知道今早會有大霧呢?等他發現這霧並且派軍前來時,這霧差不多也散盡了。”細嗓音說:“要那樣當然好。現在隻盼著ri頭快些出來,把這大霧趕緊曬幹淨。”


    岑彭一聽,不覺一愣,心想難道劉縯也預知今晨有大霧,然後派出哨兵來橋北頭值守了?虧得這倆哨卒在說話,他們要悶聲不響地伏在那裏,我們到不了跟前就得被他們發現。然後他們一邊南跑一邊大喊,我們此番攻橋豈不又要湯?如此說來,是老天在幫著俺奪下橋梁,是老天在保俺岑彭的項上人頭呀!不然奪不下橋梁,俺就得兌現諾言,把頭割下來交給甄大夫!可是俺岑彭的頭顱豈是那麽容易就輸掉的?我今番必要殺過橋去,大幹一場!於是立即對身邊的兩個軍卒悄聲說:“你們兩個隨我前去!”又扭回臉對其他眾軍低聲吩咐:“你們在這兒原地不動!”說罷便彎腰提刀,向前悄悄摸去。兩個軍卒也彎腰提刀輕邁著腳步,緊緊跟在岑彭的身後。


    其實不用說,這倆漢軍兵卒不是劉縯要他們過來的,而是他們自己主動過來的。在棘陽橋值夜哨的漢軍兵卒,每晚都是四個人,昨晚上也不例外,仍舊是四個。但是到了今晨二更,夜空裏漸漸降下大霧,不一會兒連橋北頭燃燒的幾堆篝火也看不見了。幾個哨卒還算有頭腦,就互相商量:“火堆被大霧遮住了,敵軍如果偷偷來襲,咱可是看不見的呀。不如派倆人去橋北頭看著,防止敵軍前來,還可以在那邊的火堆旁烤火。”於是留下兩個人依舊值守在橋南頭,另兩個人則去橋北頭,而這兩個正是嗓音一粗一細的那兩個軍卒。倆軍卒來到橋上,順橋的東側搬開一溜拒馬鹿角,來到橋北頭。當然兩個軍卒還算細心,每搬開一架拒馬鹿角,便又回身歸複原位,怕的是敵軍萬一來襲。但這兩個軍士臨到天明卻犯了個大錯誤——值哨時說話。他們萬萬沒想到,這馬上就要天明了,敵軍竟然真的前來,而且還把他們的談話也聽了去。


    岑彭率兩個軍卒提著鋼刀躡手躡腳向前走了二三十步,眼前漸漸明亮起來——正是那幾堆篝火的火光。又屏住呼吸踮著腳尖向前走了五七步,便看到了蹲在火堆邊一邊烤火一邊說話的那兩個漢軍軍士。岑彭更不多想,擎起鋼刀“呼”地便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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