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一派喜慶。


    原本該是新郎官的殷墨卻出現在陸府。


    而原迎娶林太傅之女的殷墨,卻變成了堂弟相迎。


    立在陸府的牆邊,將裏邊的一幕看在眼裏。


    殷墨拿起手中的酒壇子,對著寒風喝下烈火般的酒,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心,空空。


    也涼涼的。


    好像有什麽東西失去了,自己沒努力抓住。


    視線穿過回廊小亭,越過黑幕。


    陸疆好似看到了一條熟悉的黑影,倏地直起身。


    裳兒被摔到了柔軟的椅子上,眨巴著烏漆漆的眼珠子,“疆疆?”聲音有點兒可憐。


    陸疆如沐春風的臉有些凝重,“呆在這兒別動,我去去就來。”


    “疆疆……”


    裳兒沒追上人,就在牆下看著上麵的人。


    陸疆站在那道牆上,牆邊上,孤伶伶的隻有一個酒壇子。


    酒香,飄在寒風裏。


    “殷大哥。”


    陸疆朝一方向深深看去一眼,卻是沒有追過去。


    一雙清亮黑眸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裳兒問:“疆疆你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下去吧,”陸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疆疆抱我!”裳兒伸出雙手。


    “男女授受不親,你已經長大了,不能這麽粘著人了。”


    陸疆的語聲很輕,敏感的裳兒卻感覺到了他與剛才不同了。


    她滿臉不高興,轉身跳下牆,一溜煙就不見了。


    陸疆想叫住人,最終沒說話。


    兩邊,他都沒有付出行動。


    隻是。


    他的動作忍不住朝那個黑暗的方向深深凝望,慢慢的坐下來,拿過那未喝完的酒,仰頭飲用。


    這一坐就是一宿。


    ……


    新婚第二天,陸疆聽到殷府傳出的消息。


    才知,真正迎娶林姑娘的人,不是殷墨。


    外人,都以為殷墨要娶妻了。


    其實不然。


    陸疆沒去問,因為這不是他能過問的事。


    在衙內碰到殷墨,兩人相對無言的瞬間,陸疆揚起淡雅笑容,“殷大哥。”


    殷墨點點頭,轉身入府衙。


    陸疆張了張唇,終是沒有問為什麽娶林姑娘的人不是他。


    為什麽林姑娘突然嫁給別人,為什麽沒有和他說明白?


    “殷大哥今日怎麽得空,”陸疆跟在後頭問。


    殷墨步伐微滯,轉身過來。


    幽深黑眸靜靜看著陸疆,說:“有些事過來辦,辦完即走。”


    陸疆笑:“一起進!”


    “好。”


    殷墨轉身與他並肩。


    景案帶著媳婦三日回門去,等他回到府衙,將殷墨約出來,一臉不爽的說:“兄弟,我可是敬你一聲兄弟的,這麽大的事,竟然不和我們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林姑娘多好的人,你知不知她為了你可以連名節都不要,你這根木頭,怎麽能做出這種傷人的事。”


    “是她自己的選擇。”


    殷墨終於開口。


    “什麽?”


    景案驚訝,陸疆側目。


    “出嫁前,她說喜歡別人,就在殷家。”他是要娶她,可她不願嫁了。


    “為什麽?”林姑娘不是很想嫁給殷墨嗎?而且迎親的時候,也傳出是殷墨。


    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她嫁給別人也好,”殷墨說,對於這次的婚事,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失望。


    “你就不怕老丞相打斷你的腿?”景案實在不理解他們是怎麽想的。


    “我還有事,”殷墨起身,不欲與他們說再多。


    說走就走。


    殷墨比他們兩人年長,行事向來穩重。


    怎麽這次就如此魯莽。


    “陸疆,你可知他是怎麽想的?”景案轉首過來問與殷墨關係最好的陸疆。


    陸疆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聞言笑道:“我也不是殷大哥腹中蛔蟲,哪知他心裏在想什麽。”


    “可你們的關係如此好,他怎麽可能沒和你說?”景案有些不敢相信。


    “既然都這樣了,就別瞎替別人想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陸疆拍了拍他的肩,也起了身,“走吧,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做呢。”


    景案皺眉,瞥著陸疆。


    “陸疆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陸疆笑容完美,“景大哥想多了,近日來,我心中開朗,並無烏雲飄浮。”


    “你這小子,”景案揮揮手:“一道兒走。”


    兩人起身下樓。


    ……


    這日,陸疆抱著手裏的邊關文書從軍機處出來。


    遠遠的,就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那兒,像是在等什麽人。


    “殷大哥。”


    殷墨回頭看他,眼中無波無瀾,“我這邊有些事,一起到府衙商談。”


    “就是為這事?”陸疆笑問。


    “就為這事。”


    “既然是商事,殷大哥怎麽沒直接進去?”在這裏等不是浪費時間嗎?


    殷墨沒回答他。


    陸疆也識趣的沒多問。


    時間如此一點一滴的流逝,陸疆在軍機處做得得心應手,日子就這麽平平靜靜的過著。


    直到有一日。


    陸疆從外麵辦事回城,殷墨公事公辦的過來和他商事,兩人之間也就是同僚般相處,偶爾叫景案一道出來喝喝小酒。


    日子就這麽過了。


    可一個狼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


    或許是無意識的,陸疆與殷墨邊走邊相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就這時,一條身影冷淩的迸射出來。


    殷墨下意識的將陸疆護到懷裏,抽過身後護衛腰側上的劍,一劍就揮向前方。


    “嘶!”


    殷墨毫不留情的動作,將對方擊傷。


    “放開疆疆!”


    裳兒的出現,瞬間讓場麵氣氛變得凝固。


    殷墨握著血劍的手,僵硬如鐵。


    倏地看向陸疆,張唇想要解釋。


    陸疆已經變了臉朝裳兒奔去,一把將人扶住,焦急呼喚:“裳兒!”


    “疆疆……痛痛……”裳兒靠到了陸疆的懷裏,痛得眼淚都淌了出來。


    殷墨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想要解釋卻發不出聲。


    陸疆抬頭看了眼殷墨,想說些什麽,終是什麽也沒說。


    抱起重傷的裳兒大步離開,一邊朝身邊的人喊:“傳大夫,快。”


    裳兒被傷中要害,昏死在陸疆的懷裏。


    殷墨像是被定住了身形般,盯著遠去的身影,還有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想說,他並非故意的。


    轉過頭,閉上眼,仿佛這樣就能將剛才陸疆那一眼在腦海裏屏棄掉,再也不會被它燎痛雙眸,隻是心肺依舊有火在攪動……直欲慟呼。


    俊顏冰冷無波瀾,依舊如當初。


    官服撩動,大步而去。


    一切,像是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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