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聽宮人說二皇弟進宮見父皇,還一舉大義滅親的揭發了四皇弟的劣行,如今外麵都瘋傳二皇弟的美德呢,到讓我這個做哥哥的自形慚愧。」大皇子李筵的話語裏帶著幾分試探的笑意,在李淮淡淡的注視下也不懼地撇開些視線,擋開眼底的閃爍。


    那是計算的閃爍。


    計算著李淮能活多久的可能性,還有李淮背後種種推動的力量。


    「大皇兄是特地來控告孤不念親情?」李淮英眉微抬,眸光有些沉鬱,看著李筵。


    李筵被他盯得有些不得勁,甚至是有些尷尬,訕笑道:「二皇弟想多了,皇兄隻是來看看二皇弟的病情如何了,順道給二皇弟送些用得上的良藥。這次二皇弟當麵揭穿了四皇弟的劣行,心裏怕也是不好受,別給自己太大的負擔誤了身體。」


    「多謝大皇兄的關心,能為百姓做些事,孤很高興。」李淮不痛不癢地回了句,似乎沒聽出他話裏有話。


    李筵本是想要將李淮引個錯誤路,讓李淮能從側麵防著李洐,如果能讓兩人直接反目,他坐收漁滃之利再好不過了。


    「難得二皇弟如此憂國憂民,父皇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欣慰,」李筵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句,李淮明顯是知道他的意思,卻裝傻。


    李淮想要息事寧人,隻怕李洐不肯的,敢這麽給他吃鱉,李洐必然有所行動。


    李筵在心裏暗暗猜想著後果,不論從什麽角度都是自己得利,自己暫且向李淮買個好也不吃虧。


    有些委屈,總會在後麵拿回來。


    心中這樣想,大皇子麵容上不禁多了幾分自信的笑意,和李淮應付了好幾句,又旁敲了許多才起身告辭。


    李筵卻不知,自己剛進太子府消息就傳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本來有些時候對他的態度就有些不滿,現在這節骨眼他眼巴巴的跑進太子府,是想要打皇帝的臉嗎?


    李淮將大皇子送出院門,匆匆進府的侍衛一迎頭就頓住了,大皇子剛好將視線落在突然停頓的人身上,饒有些興趣地笑看著,不走了。


    李淮隻得淡淡問道:「出了何事。」


    「殿下……太子妃出門不久就碰上了德馨公主的馬車……差些受了傷。」


    侍衛是暗地裏跟著陸璿出門的,外麵發生的巨細都第一時刻向李淮匯報,才有這匆匆忙忙一幕。


    麵具後的眉皺了皺,「她可有受傷。」


    侍衛忙答,「有驚無險,隻是奶娘受了些輕傷。」


    李淮嗯了聲,沒有表示。


    可這些話落進大皇子的耳朵裏卻不是那麽回事了,真真實實的感受到自己這個二皇弟對陸璿在乎的程度,雖然表現得有些冷淡。


    對比以往大皇子對李淮的認識,李淮能這樣待陸璿卻已是驚奇,結合之前的幾個傳聞,更是奠定了陸璿在李淮心目中的地位。


    想到這裏,大皇子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二皇弟不必再送,皇兄外頭有人接應,」李筵連笑著擺手,讓李淮住步。


    李淮看了他一下,也真的沒再送人。


    站在院門前看李筵遠去背影,李淮隱入沉思,露在外邊的嘴唇微勾,涼意如水。


    院外的屬下看到大皇子出來趕緊貼上去,眼神關切。


    李筵大袖子一擺,聲音略沉:「先出府。」


    太子府內不是說話的地方,當即跟著他急退出去,馬車才啟動親信就湊上來詢問:「殿下,太子可有難為您。」


    「難為本殿?他如今的身子比往時更差勁,哪裏還有氣力難為本殿,」李筵也沒料到李淮越發的不行了,以為他能走得出府門是已經恢復了或者是得了高人相助。


    見過人後,李筵就暗暗猜測是不是李淮知道命要絕了,所以才光明正大的跑進宮內當著麵揭李洐,同劉家的人正麵對著幹。


    親信眼神閃爍,忙請示:「那殿下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機會就在眼前,如果能夠把握,大皇子就是翻身做主了,一旦失去這樣的好時機,可能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


    所以也才有了這麽一探。


    前頭犯了錯被皇帝拿走了手裏的權,現在大皇子和那些沒權沒勢的蛀蟲皇子也沒兩樣了,實在讓大皇子鬱氣不已。


    機會擺在眼前,大皇子還是怯了,抬手皺眉道:「再等等,父皇剛剛撤了本殿的禁,也是因為老四的原因。如果再被拿捏什麽把柄,僅有的東西都會被收盡……」


    那時候,自己就真的完了。


    見大皇子謹慎,親信也不再多說,等大皇子自己想通了再有所行動也不是太遲,等四皇子這件事著落,也需要一段時間。


    然,他們卻沒有想到,劉皇後會那麽狠得下心,劉家也在取捨方麵做是更絕。


    ……


    對於大皇子試探的心思,李淮沒放在心上,回來匯報的侍衛說了後麵那句話才是李淮最在意的。


    緊皺眉頭的李淮幽幽重複屬下的話,「碰著了李國公世子。」


    屬下忙抹冷汗,「是。」


    他沒敢說全話,特別是李世子對太子妃那親昵的稱呼,憋在心裏不敢言。


    「精神了許多?」李淮幽幽反問。


    屬下狂抹冷汗,「是,看上去是走出來了。」


    李淮冷笑,擺手,「下去繼續守著太子妃,別讓她出了什麽差錯。」


    「是。」屬下忙答應,又猶豫了下回頭說:「殿下,太子妃因奶娘受了傷中途折了道,沒去成蔣府。」


    對這個,李淮到渾不在意,仍舊擺手:「好好保護她。」


    見李淮沒了吩咐,屬下忙退出院子。


    「哼。」


    原地的李淮冷哼一聲,大手一揮,真氣外泄,轟倒了院子裏的一座假山。


    院內眾人紛紛避讓,垂眸不敢大聲喘氣。


    遇見了李臨桉,陸璿確實是沒有什麽心情再去蔣府了,折了一個道,在藥鋪處給奶娘尋了一貼良藥,


    奶娘貼著陸璿在藥鋪裏配的藥膏,傷口涼滋滋的很是舒服,幾人跟著陸璿出門,碰著了行色匆匆的男子,差點就撞了陸璿一個正著。


    男子連忙抬頭道歉,一個照麵,陸璿就皺了眉,「霍二少爺。」


    「太……子妃?」霍長明此時麵有焦急之色,身上還染了些血跡,這也是陸璿皺眉的原因。


    「霍二少爺這是?」


    霍長明不著痕跡地掩去袖口的血跡,正色對陸璿道:「給家人抓藥,不耽誤太子妃了。」


    說罷,連忙走進藥堂,帶著焦急匆匆朝掌櫃的吩咐起來,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


    陸璿眯了眯眼,聽他口中報出的藥名,是治外傷的藥。


    霍家不缺跑腿的,能讓霍長明親自跑出來抓藥的,又提及家人,除了霍長歸怕也沒有了別人。


    陳家和霍家生意往來,霍家在炎國拉商貿,而陳家又偷偷和李淮商議,落下這種場麵。


    前頭她本欲是要救陳家,卻得知陳家是特意這般做秀,陸璿心裏頭是有些窩火的,所以現在她幹脆甩手不管了。


    霍長明得罪了人也是因那天夜裏的意外,難道說……


    想要去找霍家問個究竟,卻壓住了那股管閑事的衝動。


    霍家有自己的人脈和勢力,根本就不懼這些,霍長歸這樣的人精,必然也不是那麽容易出事的,再說,霍家投靠的是李淮,有什麽事,李淮自然能擺平。


    一個瞬間的思量,陸璿轉了身帶著自己的人離開,順便吩咐一句讓綠袖去蔣府告知一聲,她今日不去蔣府直接打道回太子府。


    綠袖本想說句話,瞥見陸璿有些沉的臉色,忙轉了道去蔣府。


    韓冰容因聽聞陸璿要進蔣府,午時就匆匆過來進了蔣府,正同蔣玉惜和蔣老說話,蔣文高回到帝都城就忙著給太子做事又忙著婚事,幾乎是沒得歇過。


    剛好今日抽了空坐下等陸璿一起,不料他們等了又等,卻等來陸璿身邊的綠袖。


    綠袖被蔣府的管家領進來時還是被屋裏的沉悶氣氛給嚇了下,三兩句就將陸璿的話交待了,說太子妃受了驚嚇打道回府,她特地過來知會一聲,順道給蔣老表示歉意。


    蔣老一聽前後原由,本來就沉的臉色更沉了,哼了一聲,沉沉說:「不待見老夫,也不必尋這些由頭。」


    他也不是什麽太頑固的老頭子,前麵雖然很想讓太子再娶幾房能有助益的妾室,也因陸府的遭遇無恥的想過一回要降了陸璿的位份,再娶一門可當得上太子妃的女子。


    褚老回帝都時那想法最熱,褚府適婚的女子也有,所以蔣老也打過一回褚府的主意。


    後麵也淡了,總歸是陸璿後麵沒再給太子惹事。


    前一刻還派人來知會他們說要過府,後一刻就來退話,說受了驚嚇半道打道回府了?


    本來也沒有什麽,但綠袖話裏提到李世子和德馨公主時,蔣老就不由想岔了。


    莫說是蔣老,就是蔣文高幾人也忍不住想歪。


    碰上那兩人就打道回府,不論怎麽想都有些像是神傷失了情緒才沒心思再應付蔣府似的。


    綠袖被蔣老突然的怒火給嚇著了,抹著冷汗忙替陸璿解釋:「太子妃是因為……」


    「你也不必為她解釋,既然她不想近蔣府也便隨了她。」


    蔣老擺手,替太子不值。


    見綠袖還欲要說些什麽,清楚蔣老是因為好不容易接受了陸璿,卻又讓人發覺她舊情難忘,不免叫人打破了好印象。


    「你且回去罷,」蔣玉惜忙將綠袖打發走。


    綠袖接收到蔣玉惜的擠眉弄眼,應了聲退去。


    「爺爺,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太子妃都嫁進太子府這麽久了,而且李世子和陸湘的事情也不光彩。以太子妃的聰明,必然早就看破了這些,爺爺您又何必為了這點小事生氣。」


    孫女的勸沒有安撫蔣老,反而讓蔣老更覺得鬱氣,「太子那裏早已安排好了,卻突然冒出一個陸璿來,也是蔣府沒能助得太子。」


    「爺爺,您想多了,孫兒觀太子他對太子妃的態度是喜歡的,也不是因為聖旨才勉強自己接受太子妃。李世子這樣的人,又何以同太子相比。」蔣文高也皺眉勸慰了句蔣老。


    蔣老也不想再提陸璿,鬱氣的擺手,正因為太子喜歡,所以他才更擔心。擔心陸璿心思搖擺不定,最後還是害了太子。


    韓冰容左右掃了這家人的臉色,笑道:「爺爺……晚輩和太子妃接觸過數次,她並非這樣的人,這次僅是個巧合而已,若是爺爺不放心,回頭冰容再替爺爺探探太子妃的口風。」


    韓冰容笑容淺淺,話語也亦是如此,說出的話也很舒心,蔣老臉上的鬱氣總算是消了不少,嘆了口氣,「也罷。」


    蔣玉惜抬眸和韓冰容對視了眼,兩人暗暗點頭,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蔣府這裏的反應,陸璿並沒有從綠袖的嘴裏聽說些什麽。


    回到府裏陸璿就直奔了李淮的屋裏,正同李淮商事的人都自覺的停下話,退出正屋。


    李淮大手一擺,斟了杯茶推到她的麵前,心裏因為李臨桉的事鬱悶,臉上卻笑眯眯地說:「怎麽突然折回來了?」


    陸璿接過他推來的茶,喝完放回,搖頭間就伸出素手示意了下,李淮乖乖的伸出手來,陸璿的手指自然地搭了上去,嘴裏才說:「碰著了不想見的人,德馨公主誓要霸占太子妃的位置,特地趕回來瞧瞧太子有沒有聽信她的讒言廢了我的妃位,立她為正妃。」


    李淮聞言一愣,繼而朗笑出聲,好生得意,前麵的小鬱悶不翼而飛了。


    陸璿翻了他一眼,有什麽好得意的。


    「愛妃這是吃醋了?」李淮覆手握上她把脈的玉手,麵具後的眼眸笑意滿滿。


    「別鬧,」陸璿手一反,把他不安分的手扣了回去,重新號脈。


    那知李淮笑著又握了過來,阻斷了她。


    對上他深深笑意的眼,陸璿嘴角一抽,跟他相處了這麽久,她哪裏還不知道他這眼神代表什麽。


    「愛妃吃醋了?」笑眸凝視著她的眼睛,再重複那句話。


    陸璿有點惱,「別鬧。」


    李淮不鬆反而得寸進尺的勾上她的手心,指腹滑進她袖口內,一路就要往上來。


    陸璿另一隻手倏地壓住他往裏來的動作,忽地,他借著這個力度猛地拉近兩人的距離,溫熱的氣息沒徵兆的拂上她的耳朵,嘴唇的溫熱覆到她的耳朵上,如被電擊的麻酥感飛快的刺激著身軀。


    等她回神,人已經坐在他的大腿上了,吻上她耳朵的唇一觸即分。


    黑著臉盯著他像抱孩子的姿勢,陸璿有些羞恥的火了,語氣帶著幾分陰鬱:「太子,請你別再鬧了。」


    「愛妃這些天避著我,不給碰,今日如何也要討回來!」為何她總覺得太子語氣裏有些撒嬌和控訴的味道?


    「哈?」


    敢情她不給碰就是對他的不公平,還要討回來,什麽鬼?


    陸璿發現某人手腳又不老實了,氣得想吐血,臉黑黑的很難看。


    這簡直活脫脫的老流氓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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