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成了聖僧 ()”


    數百道強橫的氣息和神識,跨越山河,朝向方子期探來。


    刹那間,方子期的大腦中回響起無數高深莫測的聲音,看到了許許多多光怪陸離的畫麵。


    他雖會一些粗淺藥術,可卻連氣感修為都沒有達到,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轟隆!


    他的腦袋仿佛炸裂開來,眼中浮起一抹痛苦。


    那些境界層次遠遠超出凡人的存在,絕非凡胎肉眼能夠窺探的。


    然而僅僅片刻後,方子期的神情便逐漸恢複了平靜。


    見怪不怪,寵辱不驚的心境,在這個時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隨同周逸一道來的龍子敖辰歎聲道:“這般心境,已非凡人所能擁有。不愧是聖僧培養出的人間仲裁啊。”


    風姿綽約、盈盈而立的李九娘,目光從方子期身上移開,落向周逸,幽幽道:“還以為你當真什麽都不在乎。培養出這樣的凡人弟子,想來沒少花費心血吧?”


    周逸笑了笑,假裝沒有聽懂李九娘的言外之意。


    他喧聲佛號:“阿彌陀佛,諸位,夠了。”


    隨著周逸的聲音響起,來自各方的窺探在第一時間撤回。


    方子期的反應,完美地證明了,他有資格去做那人間仲裁。


    周逸袖口張開,九片榆錢葉子飛出,環繞於方子期周身上下,隨後又對三名妖童吩咐道:“從現在開始,直到大戰結束,你們三位,臨時充當方公子的護衛。”


    三名妖童麵麵相覷,都有些不甘不願。


    “阿彌陀佛,你們三個,還真是不開竅。”


    周逸搖頭哂笑,伸出手指對著三名童子的額頭各點了一下:“方子期雖然暫時是凡人,可卻是日後的仙緣獲得者,天賦非凡,大戰之後,必然一步升仙。小僧送給你們這麽一場大機緣,你們若是不想要,小僧這就送給別人去。”


    三名妖童再度愣住,還是青獅童子率先反應過來,滿臉熱切道:“要!當然要!多謝菩薩恩典!大哥!二哥!你們快說話啊!”


    金毛童子和白象童子也都回過味來,看向方子期的眼神充滿了熱切。


    方子期朝向三名妖童各施一禮,不卑不亢。


    隨後他看向周逸懷中的小狸奴,眼中浮起一絲感觸,遲疑片刻,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小狸奴。


    “喵!”


    小狸奴全身皮毛炸立,齜牙咧嘴,冷冷盯著方子期,眼中透著輕蔑與抗拒。


    它自然也能聽懂周逸對三名妖童說的話,心情格外複雜。


    方子期最終沒有下手。


    他朝周逸深施一禮:“弟子尚還不知當仲裁的流程。”


    周逸笑了笑:“不急,等那兩位來了,自然會知道。”


    方子期苦笑:“可就連師父口中的‘那兩位’,弟子也都還不知道是誰。”


    李九娘怔了怔:“不是吧?你這位師父,究竟都和你講過些什麽?”


    方子期朝向李九娘恭敬行禮,道:“回稟仙子,我師父當初隻是告訴弟子,日後會有一場大機緣,需要弟子擁有寵辱不驚、見怪不怪的心境,弟子後來從旁人口中得知,我是人間仲裁……其餘的一概不知。”


    聞言,李九娘、敖辰都是一臉古怪,就連那三名妖王童子的表情也都極其詭異。


    敖辰苦笑:“我說聖僧,您這也太兒戲了吧。”


    李九娘複雜地瞥了眼周逸,暗暗掐捏掌心……這和尚,莫非真的隻是性情如此,對什麽事情都不在乎?


    敖辰抓緊時間,向方子期大致解釋了一番。


    直到這時,方子期終於明白,自己竟然卷入了這麽一場涉及中土方外頂尖存在的鬥法之戰。


    而龍君和平江君鬥法的方式,則是搬山平江,劃地造田!


    見到方子期僅僅眼中飄過一抹意外,旋即恢複平靜,見怪不怪,寵辱不驚。


    敖辰不由微微點頭,對於周逸選人的眼光,愈發欽佩。


    上空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天也仿佛漏了一般,雨越下越大,雷霆轟鳴,紫色的電蛇垂懸天地,整個嶺南都籠罩在狂風暴雨之中。


    周逸笑道:“這暴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到這時,莫非這就是主場優勢?”


    敖辰道:“我龍族雖遇水則興,可那平江君同樣也是水猿出身,控水禦雨之術,不輸我族。因此對於雙方,也都算公平。隻不過……真不知那平江君,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周逸眉毛一挑,笑道:“怎麽,對你那位小叔叔沒有信心?”


    敖辰搖頭:“自然不是。我小叔叔綽號敖逆天,乃是我叔伯一輩中,天賦最佳,修為最為高深的那條真龍。年輕時,他也是同輩中第一個獲得敖姓者,之後不到一個甲子,就突破了封號節度使,如今更是深不可測。”


    頓了頓,敖辰握緊拳頭,低聲道:“可誰曾想到。那平江君,竟是二十多年前,應劫大妖的轉世之身。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麽主意!都怪我,一時魯莽,擅自作主,定下這場鬥法之戰,中了他的詭計。”


    周逸看了敖辰。


    因為這件事,敖辰每晚子時,都要回轉龍宮祖祭之地受雷火噬骨之刑,不過他倒是心甘情願受刑。


    周逸也並未向敖欽替他求情,隻要此事一日沒有定論,敖辰的心結便無法解開。


    “或許此事,並非像你們所想的那樣……”


    周逸尚未說完,從南江之尾,入海口處,升騰起凶猛磅礴的龍息。


    一道漆黑的龍影,擊破清晨的江麵,引動雷霆與暴雨,環繞周身,仿佛正在經曆著雷劫。


    轟隆!


    一聲巨響。


    黑龍掠過傾天雨幕,在半空中變化成一名身著黑袍的灰發中年人。


    他身材並不算魁梧,七尺左右,看似平平無奇,可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卻還要在那四名節度使龍君之上。


    比起南江龍祖敖欽,也隻是略遜一籌。


    敖逆天看了眼周逸,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隨後喝道:“平江君,你莫非是怯陣了不成?到現在還不出現?”


    他這一聲暴喝,猶如平地起驚雷。


    龍息噴吐,聲音傳蕩,布滿整條南江水域上空的暴雨,竟然停滯於半空,每一顆雨珠都在微微顫晃著,仿佛隨時要炸裂。


    卻在這時,一道清風,從北方飄來。


    萬億枚正在疾旋的雨珠,本能地向北而去,攔截向那陣清風。


    清風之中,響起一陣輕笑。


    笑聲低沉柔和,不帶絲毫煙火氣息。


    可偏偏化作一股磅礴巨力,止住了那萬億枚雨珠。


    兩股巨力同時攻向對方。


    嗡!


    天頭炸開一圈刺眼的白光!


    範圍之廣,竟超過了整個嶺南道的範疇,直奔劍南、江左、西秦等道而去。


    引動風雲、熄滅雷霆的巨力,朝著向四麵八方擴散。


    各占山川河流進觀戰的方外高人們,無不臉色劇變,不敢硬扛,紛紛躲進早先布置好的法陣結界之中。


    即便如此,那些法陣也在餘波的衝擊下岌岌可危,甚至當場破碎。


    在場之中,唯獨兩人沒有進入法陣躲避。


    南江祖龍張嘴吐出一枚透明圓珠,珠中釋放出濃鬱的紫色光華,宛如結界,遮擋在南庭江府上空,庇護住了龍宮一帶的百萬水族。


    南江彼岸,周逸手捏不動明王印,一圈金色的光罩憑空誕生,包圍住了方子期、三妖童、敖辰以及李九娘。


    餘波衝擊,遇到金色光罩,卻如冰雪遇火,倏忽之間消融不見。


    “阿彌陀佛,兩位既然都已經到了,便可以開始此番論道與鬥法。”


    周逸朝天頭說道。


    他的聲音落下,原本懸停在半空的雨珠,重新降落世間。


    敖逆天和平江君隔空對視一眼,隨後同時看向下方的周逸。


    敖逆天的眼裏浮起一抹異樣。


    他剛剛出關,雖然聽聞了公證人獨闖龍宮的傳言,可並未放在心上,兼之龍宮上下為防止他分心,也沒有說太多。


    此時他才發現,此戰的公證人,修為竟如此高深,不輸他和平江君。


    平江君似乎也有些意外,不過並沒有持續太久。


    他朝向周逸微微拱手,笑道:“多日不見,聖僧還是一如當初,神采依舊,高深莫測。”


    周逸道低喧佛號,隨後深深看了眼平江君:“說到高深莫測,自然是遠不如你。這才短短數月,你的修為就已達到封號節度使巔峰,距離地仙境也就一步之遙。”


    也難怪南庭江府會對平江君如此忌憚且防備。


    大半年前,平江君被地仙遺劍重創,逃至嶺南,當時他也不過是剛剛邁入封號節度使之境,現如今不但傷勢完全恢複,並且修為也已經達到這般地步。


    換成任何人,都會對此心生疑慮,懷疑他動機不純。


    “阿彌陀佛,當初文和縣中,你說想要皈依佛門,是否還做數?”


    周逸傳音問道,同時施展觀魂之術,窺探向平江君的內心。


    平江君的心境之上,蒙著一層水影迷霧,霧下的心湖宛如不波平鏡,雖在周逸傳音詢問時,泛起過一絲波瀾,可轉眼重新恢複平寂。


    他衝周逸傳音道:“在下的心意,始終不曾改變過。我知聖僧心中,定有許多困惑和疑慮,請恕在下暫時無法相告。等到此戰過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阿彌陀佛,但願如此。”


    周逸淡淡道。


    適才那一瞬間,他透過平江君波動的內心,隱約看到了這頭白毛老猿的想法。


    雖然不多,可周逸卻能夠確定,平江君的確是真心實意,想要皈依佛門。


    不過在平江君的心湖深處,似乎埋藏著一個很深的秘密。


    今日與龍宮論道鬥法,正是與此秘有關。


    ‘這老猿究竟想要做什麽?也罷,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周逸沒有繼續深思下去。


    他朗聲道:“今日兩位論道鬥法,以‘化地為田’之法,論定成敗輸贏。


    你二人各取一路,地點路線都是從劍南道直到嶺南道。


    七天之內,誰造出的良田多,誰就是獲勝的一方。”


    說話間,周逸身旁憑空浮現出一幅占地廣闊的沙盤輿圖。


    輿圖之中,緩緩延伸出了兩條路線。


    這兩條路線,避開了百姓居住的縣城郡府,都選擇了荒郊野嶺之地,山川河流在其中縱橫穿插。


    從地圖上來看,這兩條路線似乎距離很近。


    可實際上,卻是相隔至少百裏之地。


    這兩位各施神通術法,化地為田,難免會大打出手,彼此幹擾。


    周逸這麽做,已將傷及無辜的可能性,減少到最小,剩下的便隻能聽天由命了。


    畢竟這兩名大能一旦開戰,任何人都無法插手戰局。


    周逸道:“二位可各選一路。uu看書 .uukanh 若是中意都是同一路,亦可抓鬮決定。”


    敖逆天和平江君同時看向輿圖。


    “我選上路。”


    “那我選下路便是。”


    周逸微微點頭,如此便不用抓鬮了。


    “阿彌陀佛,兩位可各自進行準備,到正午時分,正式開始。”


    說話間,周逸目光落向嶺南某處。


    棧道上,遠征嶺南的那二十唐軍,行軍緩慢,三天時間都沒有到達僉嶺關,仍然處於有可能被平江君和敖逆天之爭所波及的地界內。


    並且由於主帥徐芝陵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戰功,引起了數名麾下大將的不滿,加上滂沱暴雨,泥濘濕冷,軍中抱怨四起,隱隱有煽動嘩變的跡象。


    “又給你們多爭取了兩個時辰,徐芝陵啊徐芝陵,能否保住這二十多萬人,贏得平定嶺南的滔天之功,就看你能否度過這一劫了。”


    周逸收回目光,吩咐三名妖王童子,護佑著人間仲裁方子期,前往位於兩條路線中央的,那座視野最好的南雲山脈最高峰上。


    而他自己,則坐於原地,閉目養神,一念數用。


    一邊監督著平江君和敖逆天,一邊逡巡於嶺南道和劍南道之間,以防有其它意外情況發生。


    轉眼間,正午已至。


    周逸睜開雙眼,朗聲道:“鬥法論道開始。”


    嗡!


    兩股衝天般的氣勢,向上升起!


    敖逆天和平江君幾乎同時出手,就連手法也出奇的一致。


    他們一手掐印施法,搬山平江,造地為田。


    另一手則釋放巨力,相隔上百裏之地,轟擊向對方剛剛造化出的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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