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赤陽府的大陽宮前,卻是一派劍拔弩張之景。


    身著青袍的白胡子老道,手執拂塵,立於陰陽法陣中央。


    赤陽府的護法們各守陣眼,可麵對那名來訪的天師道長老,他們也不敢太過失禮,微微躬身,表情複雜。


    為首的護法苦笑道:“真人請見諒,府主與三位大長老正在閉關參悟玄機,不方便開宮門迎接真人……等府主出關,我赤陽府自會八門大開,恭迎鶴真人法駕。”


    天師道長老鶴真人虛眯著眸子,似笑非笑:“果真都在閉關?又或者是在躲避本道?”


    護法一臉錯愕:“真人何出此言?”


    鶴真人淡淡道:“本道敕令你等圍剿妙上魔頭,赤陽門為何不遵調令?”


    護法再度苦笑:“我府不是早已經上稟天師道,九陰山弟子在天都隕墟的東北方,發現祥瑞風麒麟,我府高手皆受邀前往尋覓麒麟,以便探聽未來大勢凶吉。”


    “放屁!”


    鶴真人破口大罵:“你們就是不想得罪羅孚山而已!今日你們府主若不出麵,休怪某破陣闖宮了!”


    眾護法麵麵相覷,雖未說話,可誰也沒有流露出退讓之意。


    就在二十多年前,天師道那位地仙老祖神秘失蹤,眾神遊皆閉死關,之後便僅剩鶴真人等七名真人。


    雖號稱天師七子,可卻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號令中土七十二術道門派、威風八麵的天師道了。


    隨著老六入魔被除名,老七受唐皇邀請入朝為國師,山上便隻剩下五名真人。


    更顯日薄西山。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願退讓時。


    從大陽宮後方的府城遠處,傳來一道聲如雷霆的疾令。


    疾令之中,印刻著獨屬於長生老祖的青玉道華,所經之處,無論城池、洞府、行宮、道殿皆是亂成一團,赤陽府術修聞令變色。


    須臾間,道疾令已經射入大陽宮中。


    轟!


    一道赤霞光柱從宮殿正中央射出,升上半空。


    從霞光中,走出一名身披赤陽火龍法袍的青年,雄姿英發,氣度不凡。


    他臉色嚴峻,朝宮外的鶴真人拱手而拜:“府中出了一樁大禍,不便相迎,還望真人見諒。”


    說完,赤陽府主急匆匆地向長生殿的方向飛去。


    “嗬嗬,這一出演的……至於鬧出這麽大動靜。咦,不對!”


    鶴真人趁眾護法分神,閃身而動,形同鬼魅,穿梭遊走,越過法陣,直追赤陽府主而去。


    ……


    青玉華殿中,赤陽府主以及另外兩名氣息深厚、如淵渟嶽峙的少年,正圍著長生真人的屍身,神色不一。


    有震驚,有憤怒,有哀痛。


    赤陽府主看向驚慌失措的小道童:“你再好好回想一下,我師叔臨終前,還曾說過其它交代?”


    稍微還鎮定一些的小道童顫聲道:“沒……沒有了……就一句‘告訴府主三個皆是僧’。”


    赤陽府主和另外兩名老祖真人麵麵相覷。


    “三個皆是僧?這是何意?”


    “難道長生之死,與僧人有關?該不會……因為昔日那件事?”


    “怎麽可能!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世間已無僧人,更別說擅長術法神通的高僧了。”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飄來一陣冷笑。


    “長生真人,若真的是被僧人超度羽化,那也算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三人轉頭看去,就見天師道鶴真人正眯著眼睛踱步走入。


    此時的大殿之中,除了四名真人,和兩名道童外。


    其餘所有的物件擺設、玉柱銅梁,皆被一團團透明氣泡所包裹。


    氣泡之中,光影流轉,猶如一幅幅流動的畫麵。


    顯然赤陽府主早已施術,將一切場景,全都還原到了長生真人被殺前的那一刻。


    鶴真人一眼掃過,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這麽看來,長生真人是在外遊曆時,被人毀去肉身,一路追殺亡魂,摧毀禁製結界,強行闖入赤陽府,最終一擊斃命,厲害啊。可有查出對方的來曆?”


    赤陽府主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搖頭道:“我與兩位師叔推演許久,皆無所獲,唯一的線索就隻剩下長生師叔臨死前的那句話……‘皆是僧’。”


    鶴真人問:“那長生真人此番踏足塵世,又是為了何事?”


    赤陽府主苦笑:“暫時還不知。不過已經讓弟子去天涯閣,查詢長生師叔的塵世仙蹤。”


    鶴真人掃過那兩名始終不曾開口的真人,哂笑:“一個個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呢,還能會有什麽事?


    不就是明年開春,南方妖界將有一場罕見的論道大戰,而那名神秘公證人,將會獲得南江龍族的一場機緣。


    方外有傳言,隻要得到人間仲裁方子期,便可與那公證人,共分仙緣。


    那可是有著上古傳承的南江龍宮啊。


    長生真人定是為了獲得突破神遊境的機緣,而去找那方子期了。


    結果路上又犯了目中無人的臭毛病,這回卻被人家高人給……一劍斬了。”


    說話間,鶴真人又仔細看了眼被外力洞穿的招魂陣,以及擊殺長生真人後所留下的那一縷道痕——是劍氣所留,卻隱約透著似曾相識的氣息。


    嗡!


    鶴真人頭皮一陣發麻,脊背生出寒意,心中泛起軒然大波。


    他突然發現,這縷隔空擊殺長生真人的劍韻,竟與數月之前,一劍劈壓天師山界護陣的道韻,有著七八分相似!


    分明就是同一個人的所作所為!


    早在那一夜之後,天師道上下,便開始不惜代價,推演尋找起那名疑似為方家鳴不平,劍劈天師山界的高人。


    直到不久之後的南方妖界大戰,以及挑選了方子期作為人間仲裁等一係列消息傳來。


    天師道方才明白過來。


    原來那一夜,險些斬毀天師道護山大陣的高人,正是被嶺南妖君和南庭江府同時看中,點撥落魄公子方子期為人間仲裁,至今不曾露麵的神秘公證人!


    這也是天師道力排眾議,將“公證人”排為今年方外風雲榜並列第一的原因。


    若是對外說出,“公證人”曾經以一己之力,壓得天師五子吐血慘敗,那“並列”二字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然而天師道也是要麵子的啊,尤其如今已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以公證人嫉惡如仇的火爆脾氣,真要一劍隔空殺了長生真人,倒也不難理解。


    皆是僧……莫非,那位神秘的公證人,是一名絕世罕見的高僧大能?


    可是,為何要說皆是?’


    鶴真人正苦苦思索。


    就聽從遠處,傳來一陣破風聲。


    不多時,一名腳踩火浪的赤陽門弟子匆匆趕來。


    鶴真人悄然使出一道障眼法,隱於一旁,那赤陽門弟子自然沒能察覺,不等近前便大聲高喊。


    “回稟府主和兩位老祖,長生老祖此番踏足凡塵,去了劍南道廣元郡!”


    廣元郡!


    鶴真人瞳孔擴張。


    另一個神秘的名號,從腦海中閃過。


    風雲榜排名第七,憑一己之力,在廣元郡中誅殺魔頭分身,並發現了妙上魔頭的蕩魔真人!


    ……皆是僧。


    莫非是指‘公證人,與蕩魔真人,皆是僧’?


    三個皆是僧……那還有第三個人,又是誰?


    一時之間,鶴真人心中充滿了好奇,卻也有些亢奮與激動。


    他自然知道,二十多年前,天師道曾與佛門暗中結盟,就連自家那位地仙老祖的失蹤,似乎也與佛門大劫有關。


    佛門崩塌,天師道也在走下坡路,各家上道門卻也因此愈發跋扈,天師敕令形同虛設。


    若是這世間,真誕生了這麽一位神秘而強大的僧人,對於天師道而言,絕非壞事啊。


    另一邊,赤陽府主傳音入秘,和兩位真人老祖商議完畢。


    他朝鶴真人拱手一拜:


    “我赤陽府護法長老,長生真人,遭人殺害,還請天師道為我府做主,通傳天下術道門派,共同討伐。”


    鶴真人也已恢複平靜,淡淡道:“莫非你已經知道了是誰?”


    赤陽府主撫須頷首:“應當就是廣元郡的蕩魔真人了。uu看書ukashu.cm否則,還會有誰?”


    鶴真人搖頭道:“空口無憑。


    況且,就算是蕩魔真人所為,一來,你們也不知事情原委,誰對誰錯。


    二來,長生真人未入魂氣時,曾得高僧指點,方才領悟讀心之術,從此修為大進。


    然而二十多年前,佛門大劫,他卻以閉關為由,不曾露麵,更別說施以援手了。


    所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這場因果報應,卻是他自己種下。”


    赤陽府主皺眉,麵露費解:“鶴真人好端端的,提什麽僧人與佛門?”


    鶴真人怔了怔:“自然是因為長生真人是被僧人所……”


    話音未落,就見另外兩名赤陽門真人也都露出困惑之色。


    陡然間,一個念頭將鶴真人擊中。


    ‘莫非,那位高僧遮蔽了天機?’


    “哈哈哈哈……”


    鶴真人一手指著滿臉迷茫的赤陽府真人,另一手捧腹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水都快流出。


    “如此神通手段,真乃當世聖僧也。妙,真妙啊!”


    就在這時,空氣一陣波動。


    一隻紙鶴飛落鶴真人掌心,化作信紙。


    鶴真人止住大笑,神色漸漸變得肅然。


    ‘北酆府已經卜算出,人間仲裁方子期一個多月前失蹤於江左道上,具體方位尚未確定,生死未卜。


    其餘五家上道門很快也將知曉此事,必會前往江左道,爭奪方子期!


    茲事體大,關於江左蒼生,中土道運,速回!速回!’


    ……


    我竟然成了聖僧  /9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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