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雄的到來,陳牧頗感意外,不過他並沒有大驚小怪,而是說,晚上去家裏吃飯。


    唐柳滿意地離開。


    唐柳剛走,陳牧聽到身後“吱呀”一聲,把陳牧嚇了一跳,扭回頭一看,竟然是小環藏在陳牧的臥室裏。


    陳牧的會客廳在將軍府中郎將大廳裏,普通秘書郎隻能走進會客廳,向含香報告各種事務,那裏也是含香主要辦公的地方。平時鍾離香也坐在這裏。今天鍾離香說要出去買衣服,到現在還沒回來。


    穿過會客廳才是陳牧的書房,書房裏麵是臥室。


    平時陳牧隻有中午打盹的時候才會在那裏小憩,沒想到小環今天跑了進去。


    “你個死丫頭,你怎麽跑裏麵去了?”陳牧想了想:“含香不知道你在裏麵?”


    “知道呀。”小環笑嘻嘻地走出來。


    “那她為什麽……”陳牧想了想,沒問下去,擺了擺手道:“以後你也別留下來,有些事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就你那張嘴,有的時候我還真就不太放心。”


    “哼!”小環掐腰道:“我陳小環是出了名的嘴巴嚴,萬花樓的姑娘都知道。”


    “看來你們萬花樓裏沒有秘密。”陳牧挖苦一句,把太後娘娘的信揣進兜裏。


    小環湊過來,小聲道:“主人,你真的信任那兩個土匪?”


    陳牧知道小環說的是牛猛和甘鑄,一愣道:“已經過去幾天了,你怎麽才問?你聽說什麽了?”


    “我覺得牛猛在說謊,他們這群江湖人,說起過去的事,都往自己臉上貼金,裝出一副官逼民反的樣子。”小環嘟著嘴說。


    陳牧輕哼一聲:“關於他的過去我並不關心,我關心的是未來。隻要他承認手裏有人命就足夠了。”


    鍾離香回來了,穿著一套新衣服,可也是一套黑色勁裝,發髻高挽藏在黑紗帽之內,露出雪白脖頸和雙耳,舉手投足英姿颯爽。


    眼瞅著鍾離香個子超過自己,小環眉眼低垂,又不高興了,一副慪氣的樣子站在陳牧身旁,整理一些雜物。


    鍾離香坐下,道:“聽說最近城裏的殺手少了許多。似乎是得到了什麽命令,同時撤退了。”


    陳牧道:“不能放鬆警惕。”


    鍾離香道:“我知道。就算我想放鬆,你雁師姐也不會允許。”


    “她找過你?”


    “是的。她甚至懷疑我。”


    “嗬,師姐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對一切都保持懷疑,唯獨對……”陳牧想說,唯獨對我不懷疑。可這話又被他咽下去了。


    鍾離香板著臉,似乎在想什麽。


    小環歎了口氣,坐到陳牧身後的小凳子上。她似乎是因為別人都很有能耐,而自己隻能幹一些雜活而感到悲傷。她曾經對陳牧提出,要陳牧安排她一些大事兒做,可都被拒絕了。


    尤其是前幾天,小環抱著陳牧的那幾卷圖紙,然後就消失了小半天。後來才知道,這妮子跑到市場上賣“畫”去了,她嚷嚷說,這是敦煌將軍的親筆畫,結果最後真的被她賣了個精光。


    陳牧非常納悶,那些破東西誰能買,馮飛馬對陳牧說,被王誌遠的夫人買走了。


    沒心沒肺的小環賣畫賺了800錢,一文不少地交給陳牧,說自己也是個有頭腦的丫鬟。


    陳牧冷著臉沒說話,隻是把錢沒收了。


    ——


    到了晚上,陳牧在家裏設宴款待唐雄。


    一開始瘸子、張邯都在,酒足飯飽之後,別人紛紛退出,連張邯都坐到了院子外麵與唐柳閑聊。


    最後屋裏隻剩下陳牧和唐雄兩個人。


    “太後娘娘的書信你都看到了。”唐雄穿著便裝,款額闊目,神態威嚴,頗有官相。


    “看到了。”陳牧點了點頭。


    “那書信是二伯唐寧讓我送來的。”


    陳牧直接問道:“太後是什麽意思,或者說,唐寧什麽意思?”


    “太後的意思是,暫時不想動你了。不過希望你幫個小忙。”


    “讓我幫她什麽?”


    “與張雲龍合作,吞並西域十六國,整合成為一個國家,然後你們待在這裏,大功告成之後,你們的部隊獨立於神策軍,從此不再有瓜葛。”


    “這是太後的主意?”


    “是太後與唐寧的主意。”


    陳牧點了點頭:“也就是說,裏應外合,對付唐瓊。”


    唐雄點了點頭。


    陳牧苦笑:“太後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


    “以前太後是不會同意的,但是現在不同了。她聽說你在敦煌搞得風生水起。覺得你是曠世奇才。如果你能答應,就一定能辦得到。”


    “搞倒了唐瓊,對我有什麽好處?”


    “安西國歸你。”唐雄掏出一張地圖,劃了一道線:“到時候我們以嘉峪關為界,西邊歸你,東邊歸大梁。”


    陳牧看著地圖想了想:“太後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越快越好。uu看書.uuk ”


    這件事關係到自己未來的命運,而且某種程度上還是受人控製著,對此陳牧沒有很快給出答複。


    另外陳牧還有些拿捏不準,這到底是不是唐氏門閥的一種試探。


    雖然現在他們內鬥也很嚴重,但在關係到家族存亡的大事上,難免會聯起手來,陳牧還不是很相信,唐寧真的打算與太後穿一條褲子徹底幹倒唐瓊。現在唐氏門閥外債累累,經不起那樣折騰一次,否則唐氏門閥這座大廈,就有崩塌的危險。


    陳牧背著手在屋裏踱步,揣度良久,站住腳,沉沉道:“我失去的似乎不僅僅是一個安西,本來我應該是大梁的皇帝。唐兄,你說是這樣嗎?我不管是唐坤還是唐振最後成為新族長,我隻需要唐氏門閥支持我當上皇帝。將來你們門閥的債務,我可以替你們償還。”


    聽陳牧的口氣突然變得如此沉重,唐雄覺得眼前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


    他站起身:“如果殿下不同意,也請直說。到時候太後如何對你,我想你心裏有數。”


    “她如何對我,將來我就如何對她。”陳牧背著手,“就算唐氏支持我當上皇帝,我也不想當一個傀儡皇帝,我要有全部玄甲軍兵權。像趙統那樣的人,必須在我的視線當中消失。”


    唐雄冷笑兩聲:“你認為,三大門閥會允許趙統這樣的人消失嗎?”


    陳牧擺了擺手:“能與不能,到時候自見分曉。”


    “看來你不信我的。”


    “我不相信任何人。”陳牧伸手指向門口:“唐兄,夜有些深了,你也應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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