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總監軍吳棟的回信被送到陳牧的案頭,陳牧並沒著急打開,而是先與含香下完這盤棋。


    含香遞給陳牧一個“先看信”的眼色,陳牧微笑著搖了搖頭,於是含香再次低頭,目光落到在棋盤之上。


    黑白棋子落盤有聲,橫平豎直的棋盤上大龍盤旋,星星點點都是角逐之地。


    一陣激烈角逐之後,陳牧端起茶杯。


    淡淡的茶香縈繞在鼻尖,陳牧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喘上第二口氣的黑龍,忽而視線一轉,看一眼如畫般的美女。


    將軍下棋有些心不在焉,可他每次輸得都不難看,而這一次仿佛是要贏了。


    含香正顰眉思索,麵對棋盤上的不利局麵,她並不打算輕易放棄。哪怕是她已經連續贏了兩盤。


    陳牧笑了笑:“要不,還是我認輸吧。”


    含香慚愧一笑:“那就不打攪叔叔了。”


    幫著含香收完棋子,陳牧才回到座位上展開書信。


    展信便見吳棟劈頭蓋臉的堅硬文筆,他口氣強橫如同當麵敕令,要求陳牧必須執行他的命令出兵古蘭,至於古蘭王室的處置,也要由他來決定。信中強調,你們神策軍是大梁的部隊,你陳牧是大梁的人。


    陳牧苦笑,心道:看來吳棟有些歇斯底裏,其實他心裏很清楚陳牧為什麽會出爾反爾,但是這個閹人脾氣如此,如果不發泄出來,他會憋壞的。這吳棟照比向當陽還是嫩了點,老太監向當陽平時可都是笑嗬嗬的,哪怕是心裏有殺人的念頭。


    這時瘸子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陳牧無奈地看著瘸子:“你打算就這樣裝一輩子?我甚至覺得你可能要裝出病來,將來就算你想好好走路,也走不好了。”


    瘸子冷哼一聲:“別危言聳聽。再說,我腿上本來就缺一塊肉,我也不完全是裝的。”


    “你來找我什麽事?”


    “刺客找到了,不過是一具屍體,沒什麽線索,畫像後埋了。”


    “死了?”陳牧一愣。


    瘸子點頭:“他心口有一道致命傷。從傷口上看是一刀致命,殺他的人身手極快。除了這一刀,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刺客身上沒留下任何重要信息,不過從他的裝束和武器上看,應該是洛陽殺手集團地牢裏出來的人。”


    陳牧不語。


    瘸子歎了口氣道:“我突然覺得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天賜皇帝身體不太好。”


    “哦?”陳牧奇怪:“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上次祭天的時候,你注意到沒有,僅僅是一個時辰的祭天,他就有些吃不消了。才十三四歲的少年,按理說正是活蹦亂跳的好時候,怎麽可能這點體力活也幹不了呢。”瘸子卷了卷山羊胡:“如果天賜皇帝死了,陳太後會立誰來當皇帝呢?”


    陳牧覺得瘸子的想法天馬行空,有些不著邊際,於是不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而是問起暫四旅裏的一些情況。


    “那十四個新練成氣功的人,他們情況如何?”


    本來陳牧是打算親自去看一看的,可自從冒出那個刺客之後,所有人都勸陳牧不要出門。如今刺客的屍體已經找到了,可是刺客的幕後黑手是誰還沒搞明白。


    另外這裏麵還有一個疑點,是誰殺了那個刺客。


    “底子幹淨,可以放心用。”瘸子一笑道:“希望這裏麵能出一個高品的。”


    陳牧點了點頭:“把他們的名字報給我,晚上的時候我要宴請他們。”


    “好。”瘸子從不在這種事上與陳牧糾結,很利索地答應了,隨後又道:“蟲子工廠那邊炸藥已經準備完畢,按照你的配比數據混合在一起,我估計點燃之後,那些封閉的小房子會崩到天上去。到時候那些蟲子可就泛濫了,整個城東南,到處都是灶螞子。想起來就讓人瘮得慌。”


    陳牧捏了捏手指,道:“不著急。”


    “還不著急?”


    “對,不著急。”陳牧笑了笑:“現在還不是他爬得最高的時候。”


    ——


    初夏之夜,靜悄悄的。


    唯有不時傳來的蛐鳴,打破寧靜。


    可不知為何,蛐蛐越是打鳴,越顯得孤單寂寞。


    頭戴帷帽的少女躲在破屋之內,一隻手抓著繃帶,在另一隻手上費力地纏緊。


    鍾離香去而複返,因為她在半路上,竟然碰見了黑鷹門的人,於是她一路跟隨,竟然發現這人是來刺殺陳牧的。當時她距離太遠,沒辦法阻止殺手,可是當天晚上,她找到那名刺客,問清原因之後,一刀結果了他。


    現在她很想見陳牧,告訴陳牧刺客是誰,為什麽要殺你。


    可姑娘剛走出自己的小屋,竟然又碰見了殺手,這名殺手不是黑鷹門的人,他殺鍾離香,隻是因為鍾離香殺死了那個刺客。


    這個殺手也被鍾離香給幹掉了,不過這次少女身上卻挨了兩刀。


    一刀在手背,一刀在後背。


    幸虧鍾離香的鴛鴦刀有一定護手功能,否則姑娘的手現在已經殘了,又或許姑娘已經死了。


    在後背上的傷雖然不致命,但也限製了姑娘的行動,可她看起來並不是很關心後背上的傷,u看書 .uunsh 而是更關心自己的右手。


    因為平時手是裸露在外的,哪個姑娘不愛惜自己的外貌呢。


    “該死。”


    少女小心翼翼剛站起來,可還是拉動了背上的傷,疼痛讓少女扶著牆咒罵了一聲。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少女一驚,躲到了門口,從門縫向外望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那人年紀不大,身材高挑,衣著華麗,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大官的氣派。他身邊站著四名全副武裝的鐵甲兵。


    少女由驚轉喜,推開門道:“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門開的一刹那,四名鐵甲兵護在陳牧身前,手中的弩瞄準前方。


    陳牧一笑,分開士兵,背著走走進鍾離香的臨時住所:“敦煌城都是我的,有我關心的人跑進來,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你……”鍾離香剛說了一個“你”指。


    “我看你還是別走了。”陳牧想找個坐著的地方,可是找了半天,到處都是灰塵,最後看了看鍾離香,姑娘渾身灰土,髒兮兮的,而且直不起腰來。


    “你受傷了?”陳牧關心地問。


    少女不想再裝堅強,扶著牆坐到了地上。


    陳牧走過去,伸手碰了碰姑娘的額頭:“你發燒了。”


    “都是為了你。”少女喃喃道。


    “傷在哪裏?”


    “後背。”


    後背上有傷,不方便抱著,於是陳牧背著鍾離香走出破屋,上了馬車,一路往第八師舊師部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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