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陳牧和瘸子要去一趟裏仁坊。


    “哥哥去裏仁坊幹什麽呢?”含香站在門口,含笑問道。


    陳牧轉回頭:“沒大沒小,叫叔叔。”


    含香羞澀不語。


    瘸子目光審視,臉色冰冷。


    回到洛陽以後,尤其是在媳婦和女兒麵前,瘸子要保持一種風度。看起來好像一個不苟言笑的成功人士。陳牧不揭穿他,很照顧瘸子的感受。


    陳牧輕咳一聲道:“一位軍官拜托我帶一些錢給他的夫人。”


    “哦,叔叔慢走。”含香膽怯地瞅了父親一眼。


    瘸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們一起往洛陽城東南角走去,那裏可以說是洛陽的貧民區。


    雖然洛陽號稱東方神都,但也有類似於貧民窟的地方。


    其實這種情況並不稀奇,任何大都市好像都有這樣的地方,哪怕是在物質極大豐富的未來。


    路上,陳牧以為瘸子會急屁猴子似的問“什麽時候給含香贖身”,可瘸子並沒問,他看起來好像胸有成竹。


    一路無話,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走到裏仁坊。


    “這也太遠了點。”陳牧苦著臉念叨:“我的新鞋都弄髒了。”


    瘸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新鞋。


    陳牧笑了笑。


    二人憑借高級軍官身份,路過裏仁坊坊市大門的時候,連登記都免了。


    他們隻是站在門口,衙署胥吏就小跑過來,低身看了看二位的腰牌,然後笑嗬嗬點頭回屋去做記錄。


    當官真好,不用像普通百姓那樣,趴在窗口,拿著戶籍證明,看著冰冷的麵孔,還要說明入坊原因。


    瘸子臉上泛起一絲得意,可在陳牧的臉上卻泛起一絲淡淡的同情,甚至還有一些憤世嫉俗的哀愁。


    低頭看了看錢袋上吳棟留下的地址——裏仁坊東二回巷十三號。


    走向胡同。


    瘸子道:“陳牧啊,你這個人心太軟。”


    陳牧苦笑:“心太硬在我看來不是人。”


    瘸子道:“我的心就很硬。”


    陳牧冷哼:“你以為我把你當人看嗎?”


    瘸子站住腳不走了。


    陳牧扭回頭:“我把你當神一樣看。”


    瘸子笑了,繼續走。


    兩個人說說笑笑,插科打諢,來到一個肮髒的小巷。


    一股臭水溝子味道迎麵而來,這裏的下水道簡直是就是露天的。一來到這裏,二人就是一皺眉,陳牧揉了揉鼻子。


    “快走吧。”瘸子不耐煩:“我就納悶,你為什麽不讓你的小奴來,卻非要自己來。”


    “小奴也是人,我早聽說這片治安不太好,讓她來,太為難她了。”


    “我就說你心太軟。”


    “下次讓你閨女自己來。”


    這條巷弄中好像沒什麽人。


    想必住在這裏的人,白天時都要為生計奔波。


    走了大半條巷,隻看到幾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和幾個髒兮兮的幹癟小孩。


    走近十三號房,一陣刺耳的聲音闖入耳朵,是女人的叫*聲。


    “這條街可真熱鬧。”


    陳牧念叨一句,繼續往前走,發現這個聲音竟然是來自十三號房。


    陳牧心裏一涼。


    瘸子卻忍不住想笑:“陳牧啊,咱倆來得可真不是時候,要不咱倆避一避?”


    “避什麽避,我覺得應該管一管。”陳牧咬了咬牙:“祝猛,在戰場上用命換錢,他媳婦卻在家中苟且。雖然我與祝猛各為其主,但我們也曾浴血奮戰同守一城。”


    想起守城時的慘烈場麵,想起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們,陳牧壓不住心中怒火,一腳下去,就把大門踹開,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快步走進去,穿過邋遢小院,來到屋門之前,又一腳蹬出。


    “哢吧”一聲,折頁撕裂,房門粉碎。


    年輕的將軍走了進來,憤怒目光尋聲轉視。


    祝猛的家很小,一望之下一覽無餘,混亂的床鋪之上**兩個人,那男人長得倒是比祝猛好看些,此時被嚇得麵如死灰。


    陳牧走過去,掄起巴掌,左右開弓。


    兩巴掌下去,那*夫牙齒脫落,口噴鮮血,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八品以上戰力的戰將,一巴掌下去多大力量,隻有挨打的人才知道。


    女人以為來賊,嚇得尖叫。卻看到陳牧的神策軍腰牌,曲身躲在被窩裏驚恐發抖。


    “不要臉的東西。”


    陳牧把祝猛的錢掏出來,可憐兮兮的錢袋子上還打著補丁。


    “祝猛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以命搏命,一人殺死十幾胡人,怎不謂無名英雄。他平時花錢小心翼翼,都是給你留著。你可倒好,竟幹出如此不堪之事。你說吧,這件事應該如何解決?”


    把錢袋丟到女人的臉上,女人尖叫一聲,錢袋落地。


    “我一個弱女子,我怎知道如何解決。”女人搶也似的把錢袋子抓走,uu看書 ww.uukanu 藏到被窩裏:“要問你去問他,別問我。”


    “很不幸,按照部隊排列,我是他的長官。既然你如此說,那我倒是可以替祝猛做主。如今你觸犯《大梁律》**婦罪,我現在就把你扭送官府治罪!”


    “你把我送去官府,祝猛就不丟人了嗎?如果你真的對他好,你就別管這事!”


    “好你個潑婦,死到臨頭,你還嘴硬!”


    這時瘸子走過來,把陳牧推到一邊,道:“你先消消氣,這事兒我來解決。”


    瘸子走過去,把那男人拽起來:“喂,死了沒?喂喂,別裝了,如果再裝,我用刀幫你清醒清醒?”


    男人繼續裝死。


    “鏘”的一聲,瘸子拔出袖刀,刀尖直刺進男人後背皮肉,還有繼續深入之勢。


    男人立刻醒來:“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區區小事,不必大動幹戈,您弄死我,對您也沒好處。”


    瘸子把那個男人的戶籍冊弄到手,看了看,撕掉一小塊,揣進兜裏,然後把男人身上的錢和裏衣全部留下,三腳踢出去。


    男人連滾帶爬地跑了。


    瘸子轉回身,薅住女人頭發,輪起鞋底子就打,打得鼻青臉腫,女人自知難逃一頓打,硬挺著挨打,不敢吭聲。


    直到口鼻打出血來,瘸子道:“如果我們把這事兒說出去,祝猛的臉就沒地方放了。現在我給你一條路走,如果你答應,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看見,如果你不答應,我就隻能報官了。”


    女人一個勁哭,不說話。


    瘸子又拿起鞋底子抽打幾下,女人不哭了,道:“你說吧。”


    瘸子道:“跟我們去敦煌,伺候你的夫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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