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孟子》三萬五千餘言,分為七篇,衛允隻讀了頭先的四篇,便被元祐帝打斷了。


    “衛卿認為,為君者當何如?”


    衛允捧書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即低頭想了想,說道:“勤政、愛民、納諫、善用!”


    元祐帝問:“善用?”


    衛允道:“既知人善任爾!”


    元祐帝沉默了片刻,又問:“衛卿覺得,對待他國,當以王道還是霸道?”


    衛允道:“以霸道卻之,並之,再以王道教化,雙管齊下才是正道!”


    元祐帝點了點頭,說道,“朕乏了,今日便到這裏吧!”


    衛允當即起身,躬身拱手,“微臣告退!”


    元祐帝揮揮手,衛允施然退了出去!


    可離開禦書房之後的衛允,心裏卻奇怪今日的元祐帝為何看起來這般別扭,神態,語氣、說話,都異於往常。


    尤其是最後問衛允的那幾個問題,更讓衛允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可衛允腦海裏頭出現的不是驚歎號和句號,而是問號!


    隨即便衛允搖了搖頭,清空腦中紛亂的思緒,不管元祐帝現在到底在想什麽,想要幹什麽,衛允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持身以正,讓人挑不出毛病就行了!


    積英巷,衛家。


    張氏的小腹已然初顯端倪,如今雖然胎位已穩,但為了保險起見,除了每日必要的走動之外,張氏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軟塌上的。


    見衛允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較之往常多了一份嚴肅,張氏便開口問道:“夫君這是怎麽了?可是遇上了什麽事情?”


    “沒什麽!”衛允抬眼看著張氏,握住張氏的手,微笑著道:“為夫是在想再過些時日,便到五月了,天氣定然也愈發的炎熱。


    到時娘子的身子越來越重,不若娘子和二姐還有嶽母一起道城外的溫泉莊子裏頭暫住一段時間,那邊靠著山林,便是到了六月七月也比在城裏涼快。


    而且莊子上也清靜,為夫在請個大夫去莊子上日日替娘子和二姐診脈調養,若有什麽情況,也能及時應對!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張氏看著衛允的眼睛,展顏燦爛一笑,道:“好呀!妾身這幾日正愁有些煩悶,預備出去走走散散心呢!夫君思慮的這般周到,妾身倒是輕省了呢!”


    眼睛眨了眨,長而疏的睫毛輕輕一顫,那澄澈的目光,似乎透過衛允的眼睛,直接落入他的心底,看穿了他的打算。


    看著張氏那通透的眼神,衛允起身坐到張氏身側,將其攬入懷中,柔聲道:“娘子聰慧,倒是為夫多慮了!”


    張氏斜身將腦袋靠在衛允的肩頭上,說道:“夫君乃是一家之主,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妾身的身子重,精神也有些不大爽利,雖幫不到夫君,卻也不想成為夫君的拖累!”


    衛允道:“娘子怎會是拖累!娘子可是咱們衛家的大功臣,為夫心裏感謝娘子都來不及呢!”


    夫妻二人都沒有深究衛允忽然讓張氏帶著小衛氏還有嶽母英國公夫人去城外莊子的原因,如今小夫妻倆已然頗具默契,許多事情不需要說的那麽直接。


    如今衛允身居高位,又深受元祐帝的寵信,肯定知道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既然是別人不知道的,那自然是機密。


    張氏自小便被英國公夫人教養的極好,知道事情的輕重,因此也就沒有過問。


    而衛允也有衛允自己的考量,如今先暫時讓張氏去城外的莊子,相當於給她打了打預防針,而且這事兒現在還隻是衛允根據自己知道的劇情加以猜測的結果,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若是貿然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張氏,那該怎麽解釋自己是怎麽知道的呢?某些東西,衛允對任何人說,也不想對張氏撒謊。


    衛允說道:“許是為夫太過敏感了些,但小心無大錯,娘子和二姐還有嶽母先去莊子上待著,為夫將二十親衛留在娘子身邊,再從黑甲軍之中抽調兩千人馬供娘子驅策,讓娘子也體驗翻領兵的滋味!”


    張氏頓時笑顏如花,開心的說道:“妾身多謝夫君!”隨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腹,有些遺憾的道:“可惜如今妾身是雙身子,不能親自披甲上陣!”


    “哈哈哈哈哈!”


    衛允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無妨,待日後娘子腹中的孩子生下來之後,還有的是機會領軍馳騁!”


    張氏抬頭看著衛允,眼角帶笑的道:“夫君說話可算數?”


    衛允道:“為夫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張氏又將腦袋靠了上去:“夫君素來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妾身自然是相信夫君的!”


    衛允道:“那此事就勞煩娘子和二姐還有嶽母說清楚了!”


    張氏道:“夫君放心,此事包在妾身身上!隻是不知夫君打算什麽時候讓我們去城外莊子?”


    “嗯!”衛允沉吟片刻,說道:“此事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後兩日便動身!”


    張氏思索片刻,說道:“那妾身這就去和母親還有二姐說,然後讓下人們收拾行裝,咱們明日便動身!”


    衛允道:“就依娘子所言,明日動身,為夫這就去京郊大營調撥人馬,以練兵的名義先行調去城外的莊子附近候著!”


    說做就做,夫妻兩當即便雷厲風行的兵分兩路,各自開始動起來。


    張氏在府裏安排,衛允則直接驅馬出城,入了京郊的錦衣衛大營。


    陌刀隊五百人衛允並不打算動用,這是殺手鐧,關鍵時刻有大用,衛允索性從林字營和風字營的各自抽出了一個千戶所,免得把編製打的太亂,而後讓白楊領著兩千人馬星夜趕往溫泉莊子,與莊子周圍紮營,風字營的輕騎負責巡邏警戒。


    次日一早,讓小白楊去大理寺告了假,衛允親自將三個女眷送至溫泉莊子,陪著家人們呆了一整天,住了一晚,第二日天剛亮,衛允便匆匆爬了起來,快馬加鞭趕回汴京。


    四月十二,錦衣衛禹州衛所傳來消息,禹州團練使趙宗全遭遇刺殺,幸而被下屬及時趕到將其救下,刺殺未果。


    當天,元祐帝的密旨送至衛允的手上,讓錦衣衛和羅網合力,秘密調遣八百黑甲軍入宮,護衛天子!


    衛允當即便從山字營之中抽調了兩百重盾兵,三百重槍兵,還有三百火字營的弓弩手,在羅網的安排之下,通過內官們出入皇城的秘密通道,陸續的送入皇宮之中,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


    衛允不由得佩服起宮裏的這群太監,那可是整整八百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麽東西,竟然也能被無聲無息的送入宮中,還得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包括負責守衛皇城安危的禁軍!


    當天下衙之後,衛允便去了盛家。


    盛紘很是熱情的接待了衛允。


    而衛允和盛紘寒暄客套了幾句之後,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盛兄,實不相瞞,衛某此番登門,乃是有事想要請盛兄幫忙!”衛允話說的很客套。


    盛紘笑臉盈盈的道:“三郎的事便是盛某的事,隻是不知究竟是何事?以三郎如今的品階權勢,竟然還要盛某這個區區的五品小官幫忙?”


    “哈哈哈哈!”衛允笑道:“盛兄誤會了,衛某說的並非公事,而是家事!”


    “家事?”盛紘眉梢輕佻,心中已然有了猜測,說道:“願聞其詳!”


    衛允道:“也不是什麽大事,盛兄也知道,如今吾妻與二姐皆身懷六甲,身子多有不便,偏生我衛家人丁單薄,沒有長輩在旁叮囑照料,是以我便想著能夠暫時把大姐姐接回去一段時日,大姐姐是生了三個孩子的婦人,經驗豐富,有大姐姐在身邊照顧賤內和二姐姐,我也能夠放心一些!”


    盛紘問道:“不是聽說三郎已經將英國公夫人接至貴府了嗎?怎麽······”


    衛允臉不紅氣不喘的道:“盛兄也知道,我那嶽母的年紀大了,身子骨哪裏能和咱們相比,光是照顧賤內便已經累的夠嗆了,更何況還有一個身子比賤內更重的二姐姐!”


    “哎!”說著忽然歎息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我這也是沒了辦法,u看書 .uuashuom這才冒昧過來麻煩盛兄,我也知道大姐姐的身份多有不便,隻是我家的情況盛兄也是清楚地!若非如此,我又豈敢登門麻煩盛兄!”


    盛紘卻麵露遲疑之色,說道:“此事倒也不是不可,隻是如今櫟哥兒才一歲多點,離不開舒兒這個生母,可若是將櫟哥兒也接過去的話,舒兒又要照顧櫟哥兒,又要照顧衛氏,隻怕會分身乏力,力有不逮呀!”


    衛允卻笑了,說道:“此事倒是好辦!”


    盛紘心裏一突,這才意識到,衛允這是有備而來呀!可還是隻能衝著衛允拱拱手,問道:“不知衛兄有何良策!”


    衛允道:“莊老先生已經離開了數年,左右明蘭那丫頭如今在府裏也無事可做,不妨讓明丫頭跟著大姐姐還有櫟哥兒一道去,明丫頭還能幫著照顧櫟哥兒!不知盛兄意下如何?”


    盛紘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既然能夠幫到三郎,那盛某自然樂意之至!”心裏卻早已了然,衛允這是吃定了自己,那些個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說的好聽,可實際上,不過是借口罷了,其真正的目的,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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