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申時末,也就是下午五點多左右的樣子,冬日白晝較短,基本上申時三刻左右天就開始黑了。


    看著兩人平安歸來,小衛氏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看著兩人的目光卻依舊帶著埋怨和責怪。


    “二姐快看,我們今兒打到兩隻野雞呢,一隻用來紅燒,一隻用來燉湯,再加點幹蘑菇,最是滋補了,待會兒二姐多喝點,好快點給我生個大胖侄子!”


    衛允拉著小衛氏的手臂,獻寶似的說。


    “你這臭小子,就知道打趣我!”伸出手指,在衛允的額頭上按了一下,小衛氏秀麗的臉上,還是爬上了幾縷紅霞。


    丁健揉了揉後腦勺,憨笑著道:“我先去把這兩隻山雞給收拾了!”


    說著直接進了灶房,準備殺機取血腿毛了。


    小衛氏忙跟上去:“我來燒水!”


    衛家灶房很大,灶台上麵有兩個大鍋一個小鍋。


    夫婦兩人分工明確,配合十分默契,根本不用衛允幫忙。


    沒多久一頓香噴噴,熱氣騰騰的晚飯就上了桌。


    原本衛允製作弓箭目的,是為了看看能夠為家裏帶來一些額外的收入,但沒想到自家姐夫燒了半個多月的碳,直接就拿回來四兩銀子。


    自家二姐也是個厲害的,年前的兩個月裏頭,跑了三趟揚州城,把她積累下來的不少繡活都賣給了秀坊,也帶回來五兩銀子。


    再加上年前大衛氏留下的那五兩銀子,出去買年貨花了三兩五錢,如今衛家總共有十兩五錢銀子的存款。


    還沒算上庫房裏頭的那兩千多斤稻穀,以及後院那五分菜地裏頭種的一地的菘菜(白菜)和蘿卜。


    衛允也就歇了打獵掙錢的心思,危險性高不說,收入還不穩定,萬一要是遇到個大的獵物,說不準就把自己的搭進去了。


    所以衛允現在純粹就是把打獵當做一項鍛煉的活動,平日裏和丁健也隻在村子附近五六裏的範圍內轉悠,從不深入。


    隻是這樣子導致的結果就是兩人的收獲很少。


    接下來的幾天,衛允基本上每天都會拉著丁健跑去青牛山邊緣轉一轉,基本上每天都會有一點收獲,有時是一隻野雞,有時是一兩隻野兔,也時常空手而歸,稍大的野味從沒有看到過。


    正月十六,元宵剛過,卯時初刻,出過早飯之後,衛允和丁健便在小衛氏的催促下,坐上了自家的牛車,朝著揚州城去了。


    就是養在後院的那頭小母牛再加上一輛木板車,沒有棚子。


    雖然牛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但依舊很顛簸,衛允坐在板車上,屁股蛋子有些酸痛,衛允索性直接跳了下去,步行走在牛車的一側。


    駕車的自然是姐夫丁健,一路上,也有不少人也是奔著揚州城去的。


    衛家的牛車坐了衛允和小衛氏之後,還有不少空間,便搭了幾個同去揚州城的村民。


    一個人收兩文錢的車費,三十多裏的路,也並不算高。


    想要念書,自然要給先生送上束脩,臘肉這些家裏頭都有,可一些幹果家裏頭卻沒有多少,還得去揚州城裏采買。


    辰時三刻,牛車到了城郊的青檀書院,元宵一過,書院便複課了。


    隔著院牆,也能聽到裏麵傳來的郎朗讀書聲。


    門房稟了先生,便帶著三人,提著束脩,進了書院。


    迎接幾人的是一位三十多歲,蓄著一縷山羊須的中年人,身材不高,有些瘦弱,長得倒是不錯,身上還有這一股子濃濃的書卷味。


    “這位是便是書院的小秦夫子!”門房介紹道,“夫子,他們是來送孩子進學的!”


    衛允對著秦先生拱手一揖,朗聲道:“稻香村衛允,見過先生!”


    秦先生詫異的看著衛允,道:“稻香村?姓衛?莫非你們是衛秀才的家眷?”


    衛允道:“回先生,您口中的衛秀才,正是先父!”


    秦先生點了點頭,目光在衛允的身上打轉,道:“我與令尊曾有過幾麵之緣,他的才學我是知道的,中舉於他而言,不是什麽難事,哎!可惜了!”


    提及衛父,小衛氏夫妻二人的臉上皆露出一抹悲意,衛秀才的文采其實很不錯的,已然足夠去考舉人了,可惜後來家裏頭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


    先是妻子徐氏過世,留下兩個年幼的女兒和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衛允,為了操辦妻子的後事和照顧年幼的子女,衛秀才錯過了當年的秋闈。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了三年之後的秋闈,衛秀才自己卻倒下了,這一病又是三年,終究還是沒有熬過去。


    小衛氏道:“先生,先父生前就想把允哥送入書院學習,可惜三年來先父一直臥床不起,也隻能將此事押後,先父在世時一直將此事引以為憾。


    臨終之前,將此事托付於小婦人,小婦人便想著將允哥兒送入書院之中,以慰先父在天之靈,還望先生成全。”


    秦先生捋著胡須,看著樸素的夫妻二人,還有略有些瘦小的衛允,歎道:“你倒是有心了!”


    又對衛允道:“我雖與你父親有舊,但卻並不會因此徇私,你若是想要入書院的話,隻能靠你自己!”


    衛允不卑不亢的躬身拱手,道:“學生明白,請先生賜教!”


    “這性子倒是沉穩,不錯!”秦先生點了點頭,道:“爾今歲幾何?”


    衛允:“回先生,學生今年十歲!”按照古人的算法,翻了年,衛允便算是十周歲,虛歲十一。


    秦先生:“讀過哪些書?”家裏有一個秀才的老爹,還想要送來書院,自然是啟蒙過了的。


    衛允道:“讀過論語,大學,中庸,還有部分左傳的內容!”


    這一下倒是輪到秦先生驚訝了:“哦?可是令尊所授?”略有些詫異的看著衛允。


    衛允搖了搖頭:“父親隻教過學生幾篇論語便病倒了,後麵的都是學生在閑暇之餘自己讀的,隻讀了個囫圇,不知其中真意!”


    衛允的回道,秦先生倒是頗為滿意,不卑不亢,有理有據!也沒有因此而驕傲自滿,心態還算不錯。


    接下來,秦先生便從這幾本書中挑了幾篇文章讓衛允背誦,衛允一一倒背如流。


    又從論語之中抽出一條,讓衛允當場作文,半個時辰之後,這位小秦夫子看著衛允的文章,端正的字跡,整潔的試卷,點了點頭,欣然收下了這個學生。


    送上束脩,除了那些個臘肉幹果之外,還有每年五兩銀子的費用,筆墨紙硯這些基本的東西還要衛允自備。


    那可是五兩銀子,有些窮苦人家一年到頭都掙不到五兩銀子,可見在這個時代,讀書之貴,便將無數寒門子弟,攔在了門外。


    不過這五兩銀子也包括了衛允在學院之中的吃住,書院之中有宿舍。


    隻是是否住在書院宿舍裏頭,全隨學生自己的意思,衛允選擇住在家裏,不過二十多裏的路程,正好用來鍛煉身體。


    晚上在家還能夠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更關鍵的是,近期衛允打算尋個什麽法子幫家裏開開源,增加一些收入。


    不然的話,光憑著家裏頭的三十多畝田地,萬一遇上個荒年災年啥的,家裏頭說不得也會捉襟見肘。


    畢竟日後衛允若是還想繼續參加科舉,那可不是區區三十畝地的產出能夠供得起的。


    交了束脩,家中也存銀也算是見了底,隻剩下五兩,若是再買一些東西的話,就更少了。


    不過家裏的倉庫存糧還有兩千多斤,吃到今年秋收是不成問題的。


    到時候等今年的新糧下來了,再把這些去年的陳糧賣掉,雖然不如新糧的價格高,但卻勝在穩妥,就算是有個天災什麽的,也不至於猝不及防。


    而且小衛氏還有一首不錯的繡活,也能為家裏帶來不少的收入。


    衛允所用的文房四寶之中,除了紙張是新買的之外,其餘的都是用的衛秀才留下來的。


    第二日卯時末刻,衛允就在小衛氏和丁健的殷切注視下,背著小書箱,踏上了前往書院的路,開始了他在這個世界的讀書生涯。


    就這樣,時間慢慢的過去了。


    轉眼就入了三月,冬去春來,天地之間也染上了一片片的翠綠,新芽抽枝,新草破土而出,天地之間,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衛允到書院念書也快有兩個月了,這兩個月的時間,衛允對於這個世界也愈發的了解。


    心中也有了第一桶金的來源,豆芽!


    現在市麵上雖然也有少量的豆芽在流通,但不論是品相還是口感都有些差強人意。


    和衛允前世所吃過的那些豆芽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最關鍵的是,培育豆芽的技術極為簡單,隻是有些講究罷了。


    為了說服自家姐姐和姐夫,衛允選擇了親自動手,在休沐的兩天時間裏,用木盆加紗布發出來了一大盆黃豆芽。


    摘頭去尾洗淨之後,有少許油清炒了一盤豆芽,一家人試吃之後,發現果真如衛允所說的那樣,口感脆爽清甜,遠超市麵上的豆芽。


    第二日,丁健出門去侍弄田地,衛允和清漓便帶著昨日衛允發好的豆芽,去了揚州城。


    二人先是去了一家叫做醉仙居的酒樓,姐弟二人的穿著雖然樸素,但卻幹淨整潔,也沒有補丁。


    小二很是熱情將二人迎了進去。


    “二位要吃點什麽?”


    衛允朝著小二哥拱了拱手,道:“小二哥,我們並不是來吃東西的!而是家中種了一些鮮嫩的菜蔬,想要找個賣家,不知小二哥能夠幫我們引薦一下貴店的掌櫃?”


    看衛允一派彬彬有禮的樣子,小二的臉上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看了看四周,把衛允拉到一旁,小聲的說道:“不瞞小哥,這兒是你找我們掌櫃的沒用,我們酒樓的采買並不是我們掌櫃的負責的!而且我們酒樓一般都有專門的進貨渠道!你們怕是………”


    衛允眼睛一轉,就想明白了,這麽大的一間酒樓,采買的任務自然有專人負責了,掌櫃的就相當於後世的店長,隻要統籌好這些事物就行了。


    衛允從懷裏掏出五枚銅錢,塞到小二的手裏,“小二哥,不然你幫我們引薦一下貴酒樓的采買管事或是大廚如何?”


    接著又湊到小二的耳旁,踮著腳尖,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若是事成,時候另有重謝!”


    “麻煩小二哥了!”


    小二眼睛一轉,嘴角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好,這事兒我幫你問問,不過成與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小郎君在這兒稍等一下!”


    現在還是早上,酒樓雖然開了門,但生意卻並不是很多,做餐飲的,客流量主要還是在午飯和晚飯。


    一般早飯大家要麽是自己在家裏做的,要麽就是在街麵上吃些包子饅頭煎餅什麽的對付一下。


    不多時,小二帶著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出來。


    “鄙人姓黃,是醉仙居廚房的管事,不知這位娘子和小郎君不知該如何稱呼啊?”


    清漓欠身一禮:“黃管事喚我衛娘子便可!”


    衛允拱手一揖:“學生衛允,見過黃管事!”


    黃胖子看著衛允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心裏一驚:“衛小郎君讀過書?”


    衛允道:“讀過幾天,如今在青檀書院進修!”


    嘶!


    “青檀書院?”黃管事這一下是真的驚到了,一部分是因為青檀書院,一部分是因為衛允的年齡。


    青檀書院在揚州城可謂是大名鼎鼎,收徒也頗為嚴苛,並不是什麽人都能夠進去的。看書 ww.uukans


    而且青檀書院的院長,原先乃是京城之中的大官,聽說就連知府大人對他禮敬有加,不敢怠慢。


    這些東西黃管事還是從酒樓東家哪裏知道的。


    黃胖子笑得越發燦爛,臉上的皮肉都擠到了一塊:“小郎君原來是青檀書院的高足,失敬失敬!不知小郎君要和鄙人做什麽生意啊!”


    稱呼已經從某家變成了鄙人,可見黃胖子的態度轉變之快。


    青檀書院的名頭確實不錯!


    衛允把背簍放到身前,取出一把豆芽,遞了過去。


    “如意菜!”語氣之中,略微透著些許的驚訝,黃胖子接過豆芽,仔細的翻看了一下。


    才道:“小郎君家這如意菜的品相比起如今市麵上的要好得多,隻是不知口感如何?”


    衛允輕輕一笑,道:“黃管事既然心存疑慮,不妨先試一試這如意菜的口感!”


    “對了,黃掌櫃,不妨用少許油鹽清炒,口感或許更佳!”


    衛允想起這個時候豆芽的主要吃法是焯水之後涼拌食用。


    幾人行至後院,大廚按著衛允所說的將豆芽清炒,隻放了少許的油鹽。


    大廚和黃胖子各自都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試了一下。


    “嗯!不錯不錯,口感脆爽清甜,甚是美妙!”


    幾個幫廚也都試了,紛紛點頭,表示比起市麵上的如意菜要爽口細嫩的多。


    “嘿嘿嘿!小郎君不知打算將這如意菜定價幾何啊?”黃胖子眯著眼睛,僅剩的那一條縫裏頭,綻放出精明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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