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丫頭正堵在銀屏閣的門口往裏看,林茜檀剛走過來,她們就一哄而散。


    林茜檀往裏看去,隻見宋氏和晴川正壓低了聲音爭執著什麽,她們旁邊有幾隻打開的箱籠,裏麵的物件正攤開在那裏,半露著,叫人隱約能看得出像是一些器皿綢緞。


    林茜檀眉梢微動,徑直走了過去,裏麵的人自然也第一時間看見了她,晴川看見她,尤其是一臉的慚愧之色。林茜檀卻是已經有了準備,對於可能發生的情況,並不會太意外。宋氏像是生怕嘴慢了一步叫晴川先說出什麽來誤導了林茜檀似的,趕緊三言兩語把晴川監守自盜的事給說了。


    幾隻大箱子裏裝的大多是有些價值的貴重物品,其中許多還是林茜檀的母親楚泠用過的一些舊物,所以林茜檀一直不曾拿出來擺在台麵上,反而是珍之重之地把它們收放在了一處,上鎖保管。


    其中林茜檀想看的那一封信,便是在箱底擱著。


    林茜檀一邊聽宋氏告狀,一邊就已經繞過晴川走了上去,逐一在幾個箱子上掃視了過去。為了清點物品,宋氏是把物件半攤開來查看的,林茜檀要找的那隻不起眼的小木盒,就完完整整地被從最底下掏了上來,收拾一遍之後反而被放在了最上麵。


    耳邊是宋氏的聲音:“…少了一件官窯產的五福玲瓏碗、蜀州產的二等雲錦一匹、清風閣的二手紫貂昭君套一件……”


    林茜檀聽著,一邊點頭,對於這個結果並不很意外。她雖然對於箱子裏都有哪些具體的物品並不很確定,但還能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宋氏所說的,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她看了一眼在那兒跪地求饒的晴川,心想,其實晴川的做法,很聰明。


    箱子有好幾隻,不同的物件又往往不是隻有單獨唯一的一件,晴川每次隻拿一點出去賣了錢,然後轉手又往低價市場上弄些黑市貨回來湊數。若不是東山侯府突然遷回京城,她忙著跟隨上京以致於來不及把窟窿填上,再加上她這個做主子的一時興起說要翻查,否則晴川是不會暴露的。


    晴川為了祈求寬恕,倒豆子一樣把她如何移花接木、中飽私囊的經過說了,林茜檀沒覺得如何,倒是宋氏和錦荷反應最大。


    宋氏替林茜檀心疼,這幾隻箱子裏裝的可都是先夫人用過的,對於林茜檀是有紀念意義的,就這麽被偷了梁換了柱。


    錦荷說話更不客氣:“你個該剁了手的賤蹄子,自己不幹不淨還成天往姑奶奶我頭上潑髒水,誰給你的騷臉?是二房大少爺屋裏的吳春生,還是門房上的趙大虎?”


    錦荷和晴川平日積怨不少,又恨晴川不忠,說起話來沒個把門,竟是把捕風捉影沒證據的也說了:“你打量著別人不知道你心思呢,左邊吊著一個,右邊吊著一個,拿了小姐的銀子養男人,還想爬二少爺的床……”


    前麵還好,說的都是大家都隱約知道的事,越說到後麵,晴川忍不下去,跪在地上就回嘴:“放你娘的屁!誰爬二少爺的床了?你才爬了!”林茜檀看笑話似的隨她們說,心裏也遺憾著母親的遺物被賣到不知哪裏去了。隻恨前世她對晴川過於信任……


    又心道,錦荷那張嘴巴,瞎說得倒是挺準。後來的晴川可不就是爬了林子業的床。


    直到她們吵得不像樣,林茜檀回來時暫時散開了去的那些聽牆角的人又跑了回來,且那兒看熱鬧的還越聚越多。


    不到中午,滿府的人便都知道林茜檀屋子裏出了內賊了。可林茜檀渾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是不在乎被人說似的。


    宋氏憤憤不平:“小姐怎麽就放了她?”


    林茜檀笑:“我不打她,她從這裏出去,隻會被某些人打得更慘。”


    林茜檀沒有工夫在晴川的事情上多做耽擱,也懶得理會這個她身邊曾經的第一丫鬟從她這裏離開之後會變得怎樣。她從一堆幸存的母親遺物裏拿出那封裝了書信的盒子,單獨擱到妝奩裏頭收好,然後才去了沈氏那兒。


    沈氏交代她幫著寫些禮單,而林碧香則是在另外一間屋子裏寫請帖。


    林茜檀覺得,她在眾人眼中應該是大字不識的,更遑論書法。所以想著刻意把字跡抄寫得難看些。可也許是因為習慣使然,uu看書.uukanshu寫出來的字還是泯滅不去被陰韌調教那幾年練出來的那一股神韻,想著差不多也就得了,因而也就沒有刻意去改。


    林碧香從頭到尾也不知道林茜檀寫出來的字是什麽樣子的。她還滿心歡喜地等著林茜檀給她做陪襯。


    等到當天晚上沈氏一時興起,親自過去翻了翻到次日才會被送出的那些東西,看得眼睛也大了。


    叫來婆子一問,婆子又說,所有禮單全是林茜檀一人書寫,的確並沒有旁人代筆,沈氏才敢相信,紙麵上隱有風骨的字跡,是出自林茜檀之手。


    都說練就書法並非一朝一夕,林茜檀的字體當中,也的確有幾分揠苗助長的“催熟”感,但字形工整有力,不說多好看,卻也已經可以看出來書寫之人隱含的騰飛意象了。


    沈氏驚異之餘,自然也產生疑心。林茜檀從小在她跟前長大,她不說多疼愛她,起碼對這個孫女肚子裏有多少墨水是十分清楚的。


    老三媳婦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養方式養育,孫女從小隻練女紅繡技,女紅技巧倒的確精湛,卻從來也不讀詩書。試問一個人如何能在短短數日之內,有這麽大的變化?


    沈氏心裏想歸想,卻是選擇不動聲色,思慮片刻,她並未將這件事情張揚出去,而是隻吩咐下人天亮時隻管把侯府這些禮單和請帖合到一處,送出去。


    東山侯府林家回京,廣邀賓客登門一聚,各家收到請帖之餘還拿到了林家精心準備的雲州特產禮,足見林家誠意。


    然而這些受邀人家之中,並不包括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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