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把林茜檀的話給待梅、錦荷交代了,兩個丫頭有了警覺,一番檢查,果然發現客棧靠走廊的窗子上,有一處鎖頭是鬆懈了的。


    輕輕一扯就扯開了。


    林茜檀也看了一眼,不禁慶幸。她心道,錦荷微胖,興許醉酒的色狼會因為這樣覺得有些看不上,所以前世裏被楚慎糟蹋了的人,才會隻有待梅。


    又或者——林茜檀冷笑,他也沒有那個左右開弓的能耐。


    這時夜色其實已經深重,林茜檀在床榻上休養了一陣,已經覺得好受許多,於是被乳母喊了起來吃些東西墊墊肚皮,順道就聽錦荷說了窗子壞了的事。


    說來也巧,林茜檀去看了一眼壞掉的窗子正要往回走,樓下大堂正好有一個往來路過的客商沒有地方落腳,正求到林茜檀入住的這家客棧裏。


    林茜檀聽見小二哥在與他婉拒:“小店本來有房,今日來了一位富家小姐,連主子帶奴才的,把屋子全要去了。”


    林茜檀一聽就知道,這富家小姐說的就是她。


    那客商又說了什麽,林茜檀順著聲音朝他看去,隻見他膀大腰圓,身材魁梧,比楚慎管事強壯了好幾倍……


    她心裏一動。


    本來正要踱步從走廊回房的林茜檀腳步一頓,略略思索一下,便吩咐道:“錦荷,你下去,和底下那位說說,把你和待梅那間屋子讓給他。你們倆到我屋裏來,擠一擠。”


    林茜檀話落,待梅沒什麽特別反應,錦荷是個猴精的,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林茜檀的用意。


    她一副憋笑的蔫壞模樣,顯然也對楚慎管事沒什麽好感,就覺得他看自家小姐與待梅的眼神叫人下意識不舒服!


    她屁顛屁顛地下樓去說去了,林茜檀信得過她,也不管她怎麽和別人說,隻知道那位客商知道有屋子睡,也就心滿意足了。


    錦荷回來的時候和林茜檀報備:“我說了,那窗子壞了,小二哥也說就算要修也得等明天,那做生意的倒是膽子大,說他是男人,不怕。”還叫錦荷代為感謝林茜檀。


    林茜檀笑:“他是不怕,怕的應該是爬窗的人。”


    待梅到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雖然也笑,卻不禁要想,會不會是林茜檀太多心了。楚管事看著就是年紀大了些,怎麽就把人想成那樣。


    林茜檀看待梅的表情,也猜得到待梅也許在想什麽,待梅性子柔軟些,更願意把人往好處想。


    不過她也不必和待梅去解釋那些未來才有可能發生的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楚慎是什麽人,日後自有分曉的。


    今天晚上,先給他一個教訓。


    她們的屋子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她懷疑,那人一開始就有些不光彩的打算。


    至於日後他若想再像前世裏那樣出賣楚家,已經沒那麽容易了。隻是林茜檀不免也有些頭疼,楚慎算是她舅母江寧娘的親信,她在這兒把人給算計了,回頭去了楚家大概會有一點小麻煩……


    舅舅是親舅舅,表兄也算是表兄,舅母卻絕不是親的,而且,還不喜歡她。


    不過林茜檀也不會因為那一點小麻煩就不動手。


    林茜檀安排妥當了夜裏的事,便也安心地再次躺下,而到了夜裏,楚慎果真是搖搖晃晃跑回客棧,真的就去翻了“待梅”那間屋子的窗……


    大半夜的,一陣雞飛狗跳,把好些人都吵得醒了來。楚慎進去黑漆漆的屋裏也不點燈,稀裏糊塗地扒了客商的褲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上前伸手一摸,結果嚇了那一大跳都還沒回過魂來,迎麵就吃了一記鐵拳,給打得鼻子都歪了……


    事後,打人的和被打的雙方都均稱是誤會——客商是不計較,楚慎則是做賊心虛,不敢追究。


    至於那些路過看戲的,就隻有哄堂大笑。


    錦荷人前代表林茜檀安撫楚慎,又是給銀子看傷,又是好言好語的,到了背後,卻是狠狠地呸了一口,又笑又罵:“活該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主子還在,就敢色膽包天!”還真敢爬她們的窗!


    林茜檀扶住她,叫她不要再說:“這一路去京城,仰仗楚管事打點的地方有不少,眼下暫且用著他,等到京城想怎麽卸磨殺驢也不遲。”


    錦荷想想,知道主子說的有道理,便作罷了。


    林茜檀笑了笑,不一會兒便也暫時擱下了楚慎的事。


    楚慎是楚家裏一位混得還算不錯的管事,uu看書 uanshu 也算八麵玲瓏,左右逢源,為人處事自有一套他自己的方法。


    楚家信任他,看重他,才叫他年紀不大,就坐上了府裏一個大管事的位子。


    也就是這麽個負責傳遞主家書信往來的大管事,忘恩負義,先有玷汙待梅在先,後有出賣楚家在後,為了他自己,將楚家聯絡燕韶的私密信件私下交了出去。楚家後來之所以被滿門抄斬,這位楚管事,可是功勞不小。


    林茜檀要為自己報仇,還想救下舅舅表兄,眼下卻還在半路上,沒有對手,隻好先拿楚慎這個蝦兵蟹將當一盤開胃菜來試試身手。


    前世的她,不夠聰明,也不夠心狠,所以處處被動,被人算計利用。更甚至在陰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信條教導之下,她真的就隻是“識得幾個字”的大家閨秀而已。


    但後來她在某個人的教導之下,學習寫字繪畫,更對天文地理各方麵都有一點粗淺的涉及,她雖然並不喜歡那人行事風格,卻也不得不承認,那人的確教會她,有的時候做事,可以不擇手段、心狠手辣一些。


    說起來,那人也算她的“舅舅”。


    陰氏出了一位長伴帝王身側的皇貴妃,這位皇貴妃有同母的哥哥妹妹各一人。那一位做妹妹的,嫁給了東山侯府三爺林權為妻,也就是她的繼母陰薇。


    而那一位做哥哥的,則以國舅之尊,位極人臣,身居丞相高位,把持朝政。前世的林茜檀和這位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名義上的舅舅可是牽扯不淺。


    教她本事的是他,將她視為金絲雀玩弄於牢籠之間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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