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義這時候一點就不緊張,甚至說有點悠閑······無非是緩幾天西行而已,沒必要緊張什麽。


    確實,特別是傳令兵從鄯州城回來,徐義就越發輕鬆了。


    “主公,咱們出擊嗎?”


    “幹嘛出擊?”


    徐義有點疑惑的問薛嵩。


    “主公,使帥下令全線進攻,吐蕃在接到沿途防線告急時,必然會將布防在此地的兵力抽調回去。”


    “如果這時候我神策軍出擊,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牽製住已經不妨在此地的吐蕃兵力,隴右軍就能大範圍的突進······”


    薛嵩說的絕對是正確的,但是,這是針對隴右軍而言。


    若是現在處於神策軍處境的是隴右軍的一支偏師,這樣的作戰思路是正確的。


    但是,在徐義看來,自己的神策軍,自己的戰略目標是打穿南線,並從南線通過,直至安西就任······


    “薛將軍,你的思路是基於隴右這一次全線出擊的戰局來考慮,可你可曾想過我們神策軍的這次出戰的目標是什麽?”


    “打穿南線!”


    “對頭,不過需要加一個前綴,在盡可能少犧牲的情況下,打穿南線,打出神策軍的威信來。”


    “你該不是準備讓我帶著大戰後的殘兵去安西就任吧?”


    徐義頓了頓,看了看薛嵩和李光弼,繼續說道:“從這一次隴右軍全線出擊的戰機捕捉上,確實我神策軍應該負責牽製住吐蕃軍的戰力,已達到隴右軍全線推進的,有可能的戰略目標。”


    “可我們不是隴右軍,我們是神策軍,是安西軍,我們的戰略目標不是牽製吐蕃軍,是打穿南線就任安西,隴右軍才是負責牽製的一方。”


    “戰略的主副應該清楚,各自的作戰目標也應該清楚。一旦我們真的變換角色,下死力牽製吐蕃軍,勢必讓整個隴右軍不得不在沒有準備就緒的情況下,展開一次全線的突進戰。”


    “記住,哥舒翰的軍令是全線出擊,而不是全線推進。這是哥舒翰在針對隴右軍戰前準備的情況下,下達的軍令。”


    “哥舒翰當著咱的傳令兵這樣下令,就是讓傳令兵給咱帶話,告訴我他的打算,也就是繼續保持原定計劃,扮演策應和牽製的角色,而不是去做這次大戰的主力。”


    “我不否認,很多大戰的勝利,有基於偶然的情況。但是,任何事都不能去期望偶然。這一次就是一次偶然,偶然到隴右軍根本就沒有做好全線作戰的準備······”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戰事了,已經涉及到了對人心的揣度。


    哥舒翰的軍令,從某種意義上講,那是進退有據。不管在戰局出現何種變化,戰後都沒他什麽事了。


    若是徐義這時候主動,全軍牽製吐蕃集結的兵力,他哥舒翰自然會要求隴右軍沿線全部突進,哪怕是準備不充分,也必須得推進,因為不能耽誤神策軍給創造出來的戰機。


    但是,哥舒翰很清楚,不管是軍械還是糧草,沿線的隴右軍都沒有做好大戰的準備,即便是突進了,最後也得讓出占領的區域來。


    如果徐義這邊繼續執行前麵製定的策略,那他的隴右軍也繼續承擔策應和牽製的作用。


    同時,這一次神策軍讓吐蕃集結兵力,給隴右軍提供了整個防線都有出擊戰勝的機會,也就達成了徐義當初說過的:以強勢的一方,戰勝的一方開展談判。


    薛嵩理解不了,但是李光弼就看明白了很多。這與具體的經曆有關。


    薛嵩長期在邊州,不曾混過朝堂,也就不太明白朝堂裏的彎彎繞。


    “那咱現在做什麽?”


    薛嵩是理解了,還是問出了一句。


    徐義看了看薛嵩,又看看李光弼:“光弼兄,你以為如何?”


    “回主公,末將以為現在我們應該等,等待出擊的時機。”


    “使帥那邊已經下令全線出擊了,也就是說,隴右軍的傳令兵一路向西,每到一處,便有一處隴右軍向吐蕃的防線出擊。”


    “如此一來,吐蕃戰線告急,勢必會出現接連不斷從日月山抽調兵力的軍令。”


    “從目前吐蕃這般排兵布陣的情況分析,吐蕃因為害怕主公故伎重演嗎,火燒石堡城,才將整個日月山的周邊盡數防禦起來了。”


    “隻要整個邊界的防線全線亂起來,日月山這邊的兵力必將會逐日減少,最後吐蕃會退縮石堡城,以防守姿態與我方對峙。”


    “甚至說,整個南線的沿線,吐蕃軍都會收縮,處於防禦狀態,因為隴右軍的出擊軍令,必將是得利後撤退,就會造成吐蕃軍在短時間內,防線的兵力不足。”


    “我神策軍隻需要等到這樣的戰機出現,到那時,我神策軍幾乎不會再遇到多大的阻擋,就可以暢通無阻的打穿南線·······”


    後世所謂的中唐名將,李光弼果然不同凡響。


    就李光弼這一番侃侃而談,就是徐義也不得不承認,uu看書 .uuknu.cm 李光弼是真正的具有大帥之才的人,跟著自己做個副將,確實有點屈才了。


    或許吧,或許等那次大亂來臨,就是人家李光弼光耀天下之時。


    也許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吧,在哥舒翰下達軍令後,並沒有離開鄯州城西南的山頭,而是讓親衛給自己和崔珪布置了臨時的營帳。


    “崔府尊,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小看了徐侯。”


    哥舒翰估計著神策軍傳令兵回返的時間,一直等了傳令兵可以打兩個來回的間隔,仍然沒有見到神策軍有任何動作,就感慨的對崔珪說了這麽一句。


    “怎麽?使帥難不成以為徐義會做出牽製吐蕃大軍的動作來?不會,徐義在具體對戰上或許還有所不足,但是在大勢的評估上,絕對不輸如今的任何一位使帥。”


    “崔府尊,不僅僅是戰事,就是朝事,我也認為徐侯算的上英才。”


    哥舒翰肯定,徐義絕對是從自己當著神策軍傳令兵下軍令,以及軍令的內容中揣摩到的。


    在很久以前,在隴右節度使就有個說法,王忠嗣和徐義,是整個大盛朝武將中注定的對手。


    而如今,王忠嗣已經徹底敗落了,徐義這才正式走向前台。


    就以徐義這種七竅玲瓏的心思,再配上他如今的年歲,如今的地位,待他時,將會達到怎樣的一個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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