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義用了很久很久才把情緒穩定了,決定不轉換身份,隻轉換內心。盡量控製自己不失了分寸。


    忠義的人,即便是無關,也應該受到尊重。更別提還是有關聯的。


    徐義表現了悲傷。


    “老夫可以瞑目了,總算是沒徹底辜負英公托付!”


    徐義很糾結,有點想讓這老頭就這麽死掉,又想知道些什麽,不能讓他就這麽快死掉。


    “我…~”


    開了口,卻無從說起,不知道說什麽好,或者不知道該怎樣切入交流。


    “義哥兒,變了,越來越像英公了……”


    徐義更不知道該怎麽對答了。


    據聽說徐茂公是很醜的,有我這麽帥嗎?


    “義哥兒,你這是……?”


    老爺子呀,你沒多少氣可浪費了,就別問東問西的了,有什麽交代的就趕緊交代。


    真有點電視劇的劇情感,死半天死不了。都這樣了,還事兒媽。


    “我赴任,左金吾衛中郎將,主東都事。”


    “好!好!把鶯娘帶上……”


    老人停了,接不上氣,斷了話頭。


    感覺要結束了,都不用醞釀,那情緒瞬間就來了……到底不可能真正割裂靈魂和肉體。


    據說人的肉體是帶著記憶,內髒是帶著記憶的。或許,自己借用的這身體,連情感都帶著吧。


    除了身份的記憶和語言功能,其餘都多餘,都被原本的自己屏蔽了。


    或許,原本的這徐義很膽小,遭遇盜匪一下子靈魂出竅了。


    或許徐義…~亂了,到底那個是哪個?


    不能想了,太亂。


    所以,徐義要流淚了,眼眶一紅,淚就下來了。


    沒有抿嘴,沒有噙著淚,這些都沒有,突然淚就下來了。很突然,讓徐義都覺得有點猝不及防。


    “別哭,老漢能見到你,死而無憾。”


    沒過去?這過程……太有點,閃了腰了。


    情緒要不要也緩一緩,別待會兒又幹巴巴的沒情緒了。


    老人的傷,徐義看過了,刀捅的是肝髒,就憑徐義,絕對沒能力救活。


    這內髒出血,即便肝有包膜,也堅持不了多久吧?居然又緩過來了。


    估計是疼的,緩口氣。


    是不是應該再看看?看看位置,查查體,或許有救。


    徐義要動…~有再次驗傷的意圖。


    “別折騰了。老漢追殺他們三年,三十多人就剩下這幾個了,今天算是了了,夠本了。”


    “三年前……”


    本以為故事來了,老人卻在這一刻去了。


    徐義剛才眼裏的淚還沒斷,就跟著流的多了些。


    默默的。


    這情形,絕沒人懷疑徐義的身份了,特別是自己的這些長隨,未來可能生死與共的家人。


    至於孫思邈,或許人們會腦補成另一個故事。


    他,徐義,就是英國公旁支後裔,高平北祖上房徐氏。


    這是唯有公明殿知曉的身份。


    對外,徐義是孫思邈瘡科傳承人,是淩風子從終南山帶出來的。


    奇怪了,那個小蘿莉居然沒哭。


    “師父說了,死後把他燒了,你們人多,都幫忙吧。”


    太冷靜了吧?連徐義這個非本時代土著,一直自覺作為局外人,都沒有她這般冷靜。甚至感覺已經不是冷靜,是冷血無情。


    徐義無語,也隻能無奈的搖頭,以此回答大家的疑問眼神。


    這大雨天的,大殿又是透天的,都濕透了。


    怎麽燒?


    “倒酒精吧。”


    徐義的裝備,那是吃飯的家夥什,都帶著。酒精也一樣。


    徐義跟小丫頭都這樣冷靜到無人可及,倒沒嚇著人。這情形,倒是跟出家人有點像了。


    燒人,還是燒成灰,真的不那麽容易。就連後世的火化,那也是不停的噴油,不停的燒。


    所以,徐義他們就把人家破廟給拆了一間廂房,椽子、梁什麽的,都劈了柴。


    大火燒了一個時辰,把雨都燒的停了,更別提身上的濕衣服了。


    咦……居然還有舍利子?


    “將主,劉公不簡單啊!”


    徐清檢出來五顆七彩的不規則珠子,手都哆嗦了。


    唯有大智慧,大毅力,大成就,大造詣的人,才有可能有舍利子。


    徐義也很奇怪,摸了摸……絕對不是什麽結石,也不是脂肪骨骼燒成的。


    不懂,或許玄乎才能解釋清。


    對了,問問小丫頭。


    這小蘿莉,徐義他們忙乎燒老人,她一個人在一邊待著、看著,無喜無悲。


    “你姓聶?”


    徐義不是無的放矢,好像記得老人說是隱娘…~當時徐義就有點竊喜的,被悲傷蓋住了。


    聶隱娘啊,俠客呀,牛逼啊!我的隨從小蘿莉啊!忒牛逼了。


    “我沒有姓,以後跟你姓。”


    呃,什麽話,什麽叫跟我姓?


    這片刻,讓徐義想到一幅畫麵,寸頭,滿臉橫肉的大漢,一身紋身,加一條狗鏈子粗的金鏈子,嘴裏塞牙簽,叫囂著:若我叉叉叉,就跟你姓。


    咱還沒怎麽呢,就跟我姓?


    “三年前見你時,就是定下這事,以後我是你的人,所以跟你姓。”


    “我的人?”


    “嗯。”


    “什麽人?”


    “師父說了是內人。”


    徐義要抓狂了,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


    這明裏暗裏,話裏話外,似乎崔家已經給自己準備內人了。雖然沒挑明,徐義總感覺就是那麽回事。


    問了徐清和淩風子,他們也深以為人。u看書.ukanshu


    這又有一個內人,還是三年前就定下的。


    內人嘛,倒也不是必須一個,否則徐義幹嘛奮鬥呢?


    就是這事吧,有點麻煩。


    崔家是門閥世家,是大族……沒看淩風子和徐清也是一臉麻煩。


    至於淩雲,還有徐風徐雲,他們倒是欣喜了,好像有這憨呼呼有武力值的主母也不錯。


    “什麽內人?”


    隻能裝糊塗。


    “為妾為婢,由你。師父說了,絕不能做正妻。”


    怎麽感覺這話從這丫頭嘴裏說出來那麽的無所謂呢?好像跟她無關。


    徐義瞄了一眼,不醜,挺靚,就是冷了些。


    “咳咳……”掩飾一下不自然:“你叫隱娘?”


    徐義其實還是不死心。說不定聶隱娘也是有這種跟你姓的喜好,才有了聶隱娘這名字的,誰說的準?


    “是鶯娘,不是隱娘。”


    不問不答,就沒準備多說些話。


    比如為什麽會到這兒?比如又為什麽要跟徐義姓?比如三年追殺是怎麽回事?又比如,既然是守護徐家,為什麽三年前沒一同內遷?


    有太多疑問了。


    “將主,今晚估計到不了潼關了。”


    徐清的意思,那就是盡量費點時間,把來龍去脈搞清楚了。


    疑問太多,肚子餓了。


    低度的金麥釀,煮一鍋犛牛肉幹,再來點稻米……


    小蘿莉,不,以後該叫鶯娘,真的挺能吃。


    都是有武技的,都算是吃貨了,沒想到這鶯娘也如此,不比他們任何人飯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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