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中淩亂的罕古麗真的是嚇懵了。


    她忘記了,在這樣的風沙天氣,任何的沙漠生物,都不會出來覓食,哪怕是路過最鮮美的肉食,也根本不會理睬,因為這是所有生物逃命的時間。


    罕古麗把小彎刀抽出來一半,根本沒能出鞘,就被一隻滾熱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別動,是我,跟著我走。”


    聽到了王二的聲音,罕古麗崩潰的三魂七魄終於回來大半。


    這不是感激和交流的時候,所以罕古麗二話沒說,跟從著王二的安排。


    回去的路是頂風,這皮氈睡袋增添了太多的阻力。


    為了避免皮氈被大風吹走,王二隻好用腦袋頂著皮氈,腰部幾乎彎到直角,這樣迎著風走,讓自己成為固定皮氈的橛子。


    而罕古麗就跟在他的身後,同樣彎著腰,用雙手和頭部頂著王二的屁股,這樣可以把兩個人的力量合在一起抵抗阻力,同時又不增加受力麵積。


    他們倆走的很慢,但是好在隻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步履艱難的走入這座不知什麽年代的古城留下的最後的建築,耳邊的喧囂變得輕了,沒有了阻力的兩個人,卻還在像之前那般用力,於是一前一後的趴在地上。


    這殘破的建築內,雖然已經被黃沙填滿了大半,但是細軟的黃沙上依舊有夯土的碎塊,這寫東西咯得王二胳膊生疼,他是用胳膊來保護自己的腦袋,否則怕是會磕掉幾顆牙。


    罕古麗沒有王二那麽快的反應速度,所以她是臉直接摔下去,不過她沒有受傷,因為她的臉直接趴在了某人的屁股上。


    當哈喇汗掀開皮氈,看到皮氈下的兩個人時,這殘破的建築內響起了熱烈的歡呼。


    篝火跳動,溫暖的光暈輻射下,哈喇汗甄滿了一杯燙好的酒,雙手舉給王二:


    “勇敢的年輕人,感謝你救回了我們村落最美麗的花,你將永遠是我們瑪依努爾村落的朋友!”


    寒冷的冬夜裏,外麵大風肆虐,沒有什麽會比一碗滾燙的酒更美好。


    王二將那一碗酒一飲而盡,頓時身上的寒意被驅散個幹淨。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與王二喝酒聊天,很顯然,勇敢的他,成為了篝火旁的中心。


    這些人無法相信,王二竟然能在這樣的天氣下救回遺落在沙漠裏的罕古麗,但他們能夠用最簡單的方式相信,那就是感謝神的指引。


    而神,隻指引正直勇敢虔誠的人。


    所以,王二在他們的眼裏,愈加的光彩照人,哪怕是那冒出來老長的胡茬。


    酒足飯飽之後,王二看到哈喇汗端著一碗燙酒走到這建築的角落裏,然後把酒灑在了地上,嘴裏還念念有詞:


    “孤獨迷茫的靈魂啊,飲下這碗美酒,跟從我們,保佑我們,你將走出沙海......”


    王二這才注意到,那遠處的角落裏有一具屍體。


    他站起身走過去。


    屍體是蜷縮在角落裏,背靠著牆角。


    衣衫破爛寬大,看材質應該是質量很不錯的防風衣。


    屍體死亡時間應該並不是很長,但卻幹癟的很嚴重。


    “是被人殺死的!”


    王二看著屍體低聲道。


    哈喇汗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嘛,應該是先被人徹底放了血的嘛,否則這個死亡時間,屍體會脹氣來的嘛。”


    在這沙海深處,最能顯得生命的渺小。


    死在這裏,注定了是枉死,永遠不會有真相。


    哈喇汗帶上皮手套,在屍體身上翻弄了一下,但是沒有找到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於是他便摘下了死者的手表,這是魯美諾斯戶外運動手表,瑞士製造,海豹突擊公用,外觀硬朗耐操,價值不菲。


    王二自己手上也帶著這樣一塊手表,這是一個女人送給他的,那是她的隊長,團隊六個人,都是這樣的手表。


    摘下手表後,哈喇汗又拽下了死者幾根帶著發根的頭發,似乎是怕王二誤會,說道:


    “這些東西,下次去庫爾,要帶著警察局去的嘛,現在科技發達,總要他家人知道他在哪裏的嘛。”


    王二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哈喇汗的做法。


    沒有理會哈喇汗繼續對死者的祈禱,王二轉個身,從斷壁之中走出去。


    外麵依舊狂風呼嘯,但是這些厚實的夯土牆和殘破的房頂,依舊堅韌的抵擋了風沙的肆虐。


    這不是一個單獨的建築,雖然從來路上看,隻有這一麵夯土牆,但是繞過斷壁後麵,依舊有著一些殘破的建築,而且和前麵的夯土牆似乎是連成一體的。


    看到王二轉身去了後麵,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王二的罕古麗以為他是去上廁所。


    想著自己也有些尿意,便也起身走了過去,省的一會自己不敢上廁所,還不好意思叫人陪,那就羞人了。


    繞過斷壁,有幾根斜插的房梁攔在那裏,需要彎腰低頭鑽過去。


    前麵的篝火,就是這些房梁的貢獻。


    罕古麗一鑽進斷壁後麵,就看到不遠處,王二手裏拿著太陽能手電照著一截粗木看得仔細。


    她眼珠轉了轉,鳥悄的藏在暗影裏,解開腰帶蹲下去,緩緩的紓解膀胱的壓力,她收著力,盡可能的不讓水沙的交流發出聲響。


    非常完美,外麵的狂風怒吼著,掩蓋了這一切。


    當罕古麗一臉輕鬆的回到斷壁處時,看到穀雨依舊對著粗木發呆,便好奇的走過去。


    “看什麽呢?二狗哥。”


    王二似乎根本沒聽到罕古麗說話,依舊癡癡的看著那截木頭。


    見王二沒應聲,罕古麗愈加好奇,忙也看向那截木頭。


    借著手電的光,罕古麗看到,這截木頭上刻著幾個字。


    “總想留下點什麽,但卻知道你不會來。”


    這即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隔著萬水千山對某個人的呢喃。


    隻是看到這幾個字,就能想象到,這個人在用刀刻畫這幾個字的時候,是如何的孤獨彷徨無助。


    沒有恐懼,但卻有著深深的絕望。


    “是外麵那具屍體留下的嗎?”


    罕古麗輕柔的問道。


    王二搖了搖頭,道:


    “不是,這是女人的字體,外麵的屍體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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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罕古麗點了點頭,笑道:


    “你真聰明,我就沒發現,不過如果是我,我會把我期待的人的名字寫在上麵,那樣的話,無所不在的風聲將把我的思念送到那個人的身邊,神就會指引他來到我的身邊。”


    王二看著那幾個字,不著痕跡的抽動了一下鼻子,低聲道:


    “她不敢寫下那個名字。”


    罕古麗不解道:


    “為什麽?”


    王二閉上眼睛,腦海裏是一個女人,纖細的腰肢,健壯的大腿,冷淡的表情,期盼卻又拒絕的眼神,緩緩的在木頭上用刀刻畫著。


    “因為...她害怕他真的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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