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清冷的露水濕透了衣衫。


    朱莉在睡夢之中醒來,刺目三竿的陽光晃得她一陣眩暈。


    適應了一下這份明亮,擺脫了半夢的狀態。眼看著穀雨還在沉睡,一臉疲憊,她便能猜到,對方在自己睡沉後,一定守夜很久。


    於是她放輕了腳步,避免吵醒穀雨,給篝火的殘燼加了一些幹柴,然後開始在周圍的樹葉上尋找能夠補充能量的食物。


    快到中午的時候,穀雨才抹著眼屎醒來。


    幾個小時的睡眠,讓他恢複了體力,更重要的是冷靜的腦力。


    昨夜的慌亂和緊張完全消失不見,穀雨的眼神之中,又恢複了以往的自信。


    朱莉沒有找到太多昆蟲,數量很少,但總不至於餓死。


    穀雨一醒來,就吃到了頂級模特精品烤製的半焦蟲串,忍著焦苦,連讚好吃。


    朱莉~應該信以為真了,從眼神來看。


    響晴的太陽,在午餐之後,就讓倆人嗓子裏火一般的冒著煙,刺痛難受。


    然而他們身邊,隻剩下不到半瓶紅酒,這是他們最後的水源。


    倆人把最後的這點紅酒喝掉,緩解了嗓子的幹癢,然後開始繼續趕路。


    此時此刻,他們倆已經不苛求回到海岸線,隻希望找到一處水源,能讓他們生存下去。


    至於搜救隊的到來是否能發現他們,穀雨也在夜裏想過了應對方法。


    那就是在建造避身所的周圍,把樹枝清幹淨,然後綁上越多越好的火把。


    這樣,別說是夜裏,就是白天,搜救隊的無人機也能俯瞰到。


    穀雨認為這不是問題,自信滿滿,但他的潛意識裏可能才知道,這僅僅是他對環境的妥協。


    妥協不是懦弱,因為那本就是人這種生物,在進化之中獲得的,不同於低等動物的生存智慧。


    不包含智慧的妥協,才是懦弱。


    一路上,朱莉就像是個小鳥雀,眼明手快的將發現的蝸牛昆蟲收集到闊葉包內,以備晚餐之用。


    穀雨則是不斷告誡自己,忘記海岸線,忘記那片柔軟的沙灘,將注意力完全放在尋找水源上。


    水,往低處走,所以穀雨一路上,都在尋找那種山包間的凹陷處,尋找個可能存在於某一處的水源。


    至於回頭找昨日的水源,他們在一開始就嚐試過了。


    一如尋找海岸線,你以為存在的,卻永遠也找不到。


    所以,穀雨才在趕路兩個小時後,將尋找新的水源,作為今日裏最大的目標工作。


    這很重要,因為倆人的嘴唇都已經開始幹裂泛白,再不補充水分,他們可能無法再堅持一個這樣響晴的大熱天。


    倆人走到下午三四點鍾左右,已經被這叢林內的悶熱蒸得汗流浹背,今天這太陽也不知怎了,分外毒辣,而且林子裏沒有一絲風。


    走著,朱莉叫住了穀雨,對著旁邊一小叢灌木指了指。


    每一次,朱莉要去小解的時候,都會這樣做。


    於是穀雨停下來,背對著灌木叢站定等待。


    朱莉剛走兩步,穀雨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忙回頭道:


    “慢著,等一下,把這個拿著。”


    朱莉看著穀雨用手遞過來的紅酒瓶子,一臉莫名其妙。


    “嗯~~~幹嘛?”


    穀雨指了指瓶子,說道:


    “別浪費,用瓶子把尿接著,趁新鮮直接喝了,咱們這麽出汗,必須補充水分,否則脫水到一定程度,就是找到水源,都沒用了。”


    尿液在流落荒野缺水的情況下,可以救命,但不能依賴,同時必須新鮮喝。


    很顯然,朱莉在這一刻有過思想鬥爭。


    但是,這種糾結很短暫,她就果斷的接過紅酒瓶子,去到灌木叢後。


    這是一個能夠理智麵對現實的女人,如果不是十幾歲出道做了模特明星,被一群人圍繞著保護著,相信她在其它行業裏,也一定能夠獲得成功。


    因為,時間就是一切,而不糾結的人,總是有著更多的時間。


    不大一會後,穀雨看到朱莉手拎著空酒瓶走了出來。


    沒錯,酒瓶是空的,但是朱莉的手卻是濕漉漉的。


    穀雨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把自己排出的體液,大半重新輸送回了腸胃,而她不希望被別人看到這一幕,所以自己在灌木叢後,把這一切做完。


    看到她緊要的牙關,就能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內心裏忍受著怎麽的惡心。


    穀雨在朱莉的手裏拿過來空酒瓶,隨手拽了一片闊葉包裹了瓶口,重新放回了背包。


    然後順手把一顆形狀很奇怪的青草尖葉摘下來,遞給朱莉,說道:


    “這個叫黃瓜香,含在嘴裏,比口香糖還舒服。”


    朱莉眼圈裏憋著眼淚,結果嫩葉含在嘴裏,立即感受到那股很像青瓜的香氣,腸胃的翻滾終算減輕了一些。


    “謝謝你!”


    穀雨擺了擺手,張嘴指了指自己舌頭上的黃瓜香,又指了指自己手裏的空瓶,朱莉心裏的一點尷尬蕩然無存,因為穀雨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會心一笑,倆人繼續上路。


    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比如水源。


    海灘是倆人的目標時,他們回不去海灘,水源成為目標時,便找不到了水源。


    暮色黃昏,倆人已經筋疲力盡。


    為了安全起見,穀雨在太陽落山之際選擇停了下來。


    背靠著一棵大樹,在前麵燃起了兩隊篝火。


    朱莉用舌頭舔著幹裂的嘴唇,然而同樣幹澀的舌頭,絲毫不能滋潤哪怕一絲絲嘴唇的裂痛。


    她打開闊葉,裏麵裝著路上收集的昆蟲,準備用草梗串串,uu看書 .uuanshu 卻被穀雨阻止。


    “我們不能吃這些東西了,吸收這些高蛋白,需要消耗體內大量的水份,我們現在承受不了這種損耗。”


    說著,穀雨身體有些搖晃的扶著樹杆站起來,在周圍走了一圈,摞回了不少的野菜嫩葉。


    “咱們今天隻能吃這個,雖然這些東西熱量很少,但卻能補充一點點水分和大量維生素。”


    苦澀略帶清香的蒲公英,薺菜,金銀花,在嘴裏咀嚼,朱莉學著穀雨,把嚼碎的野菜用舌尖推到嘴唇上,滋潤幹裂的嘴唇。


    然而,野菜裏的這點水分,對倆人現在缺水的身體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朱莉斜靠在大樹根部,目光有些呆滯。


    “穀雨,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穀雨笑了笑,但卻牽動了嘴唇的傷痕,疼的一呲牙,道:


    “別胡思亂想,再過一會,就有水喝了,別急,總是死不了的。”


    朱莉看著穀雨,笑得有點苦,低聲道:


    “謝謝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安慰我。”


    她很清楚,這隻能是穀雨的安慰,因為這是個晴天,不會下雨,那麽自然不會憑空出現淡水給他們解渴。


    穀雨沒解釋什麽,讓朱莉閉上眼睛休息,他自己也靠在樹杆上閉目養神。


    太陽完全沉入了地平線,秋天的清冷再次降臨叢林之間。


    穀雨起身,給篝火填了填柴,然後在周圍轉了一圈。


    大約又等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叫醒了睡沉的朱莉:


    “朱莉,起來,我們去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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