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乾昏迷了一整天。第二天。


    “皇額娘,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紫薇柳眉微蹙:“五阿哥和新月正偷偷商量著,要帶著香嬪逃出宮去!他們也要拉我一起進行他們的大計劃!這個計劃他們已經商量很久了, 本來隻是為了偷運出香嬪,如今, 迫在眉睫,卻變成了他們的集體大逃亡。”


    “此話當真?”那拉挑眉。


    “句句屬實。昨天晚上,五阿哥和新月去了寶月樓···”


    “那裏不是被老佛爺派人圍住了嗎?”


    “確實不假,那些侍衛們本來是不敢放人進去的,可是永琪好歹是一個阿哥,拿出阿哥的身份來命令他們,那些侍衛們不敢拿他怎麽樣, 直說是老佛爺的命令, 不敢讓步,讓他們去拿來老佛爺的懿旨才可以;但是,新月居然跪下來求他們,哭哭啼啼的, 極其哀傷的樣子;還說, 要是不放他們進去,她就長跪不起;那些侍衛們不敢承受,唬得了不得,又不敢動她。而且,永琪也在一邊幫腔,說他隻是進去看看,老佛爺隻是說不準任何人出來, 沒說不讓人進去啊。所以,他們小鬧了一陣,還是進去了。”


    “昨晚就沒有人去通報老佛爺嗎?”那拉疑惑,她和老佛爺一直守在皇上身邊,昨天晚上並沒有任何來過來通報。


    “這個節骨眼上,皇阿瑪昏迷不醒,老佛爺片刻不離守在旁邊,五阿哥又說得輕飄,‘隻是進去探望一下’,誰還敢拿這些小事去煩他們?”紫薇垂目:“從寶月樓裏出來,他們便決定實行這個大計劃!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永琪接連出宮,在宮外,他們以前認識了一個江湖人士叫簫劍的,估計是和他商量大計劃去了。”


    那拉想了一想,思忖道:“香嬪犯上,小命難保,估計皇上一醒來,便會做出處置···搞不好是賜死,所以才想逃走嗎?”那拉冷笑:“皇上賜死一個嬪妃,她還要反抗不成?”


    “皇額娘,這裏還隱藏著一件事情,香嬪娘娘身邊有個小太監叫小蒙子的,原來是她在宮外認識的···情人。”紫薇忙補充:“所以,他們兩個想私奔,亡命天涯。”


    “原來是這樣。”那拉恍然,接著道:“那小燕子謀害皇嗣,必是死罪,永琪為了保小燕子,所以也要和小燕子私奔,是不是?”


    “就是這樣,皇額娘猜得不錯。”


    那拉想起昨天清早的那一幕。


    當時老乾吐了口血,又昏過去了,老佛爺嚇壞了,聽說平白無故地失去一個孫子,簡直氣壞了,當時不管小燕子是不是早死的命,立時就要將小燕子拿下。永琪又是拚死護住小燕子,不準任何人動她。永琪知道,小燕子這一次犯的是死罪,無論如何他不能離開小燕子半步。


    老佛爺氣勢洶洶,勢要拿小燕子問罪,永琪當即就拔了侍衛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道:“老佛爺,永琪不孝,但永琪不能沒有小燕子。我知道,隻要小燕子被您帶走,那她必然會沒有命,所以今天不管怎麽樣,永琪絕對不會讓您將小燕子帶走。若是您現在動小燕子分毫,那永琪···立即死在您的麵前!”


    永琪言之鑿鑿,神色堅定,字字句句分明,那脖子上的刀已經劃出了殷殷血痕。


    老佛爺泣血顫抖:“永琪,那是你還未曾出世的親弟弟啊!你眼看著你的親弟弟被這個女人害死,你還要維護她嗎?”


    令嬪聽說這輩子再不能生育,氣急敗壞,捶胸頓足,將往日那些爭榮誇耀的心也皆盡泯滅,如同槁木死灰。那拉眼皮子一翻,這個男胎,必然是未來的嘉慶帝,如今,那拉心頭的這根刺終於拔掉了,登時心寬了不少。但老佛爺卻是為此哀婉痛惜至極,皇上更是為此急昏了過去,因此也愈發恨小燕子。


    永琪現下也明白小燕子的罪行,可是他萬不能眼看著小燕子去死,所以,仍然大義凜然道:“是,小燕子在,我在;小燕子死,我也死!”目光炯炯,不可動搖,手中的刀更是又緊了幾分。


    老佛爺眼前一黑,晃了晃,倒在晴兒身上。晴兒驚呼:“老佛爺,你要保重鳳體!”


    老佛爺咬碎了牙齒和血吞,閉了眼,重重呼了幾口氣,甩手頹然道:“你們給哀家滾,永遠不要出現在哀家麵前!”


    老佛爺跌跌撞撞進屋去守著老乾去了。


    永琪在外重重叩首,頭磕在地上,怦然有聲,額頭也紅彤彤了一大片。永琪對著老佛爺的背影,含淚道:“老佛爺,皇阿瑪,永琪···對不起!”


    當天下午,永琪便出宮去見簫劍,晚上,又和新月去了寶月樓將計劃偷偷告知含香他們。第二日早上,又出宮與簫劍將計劃完善了一遍。


    那拉梳理著思路,“那麽,新月是為什麽要出宮?”


    紫薇冷笑一聲:“新月說,她萬不能相信努達海再納新妾,將她拋棄,她要親口去問問努達海!”


    “就是因為這個?”那拉驚詫:“永琪和含香好歹還有一個必須不可的緣故,她僅僅隻是為了討個說法?”那拉難以理解。


    紫薇點點頭,若是以前,她定然也會萬分認同這樣的行為,甚至舉雙手雙腳支持,如今冷眼看來,竟然是如此荒唐不堪。


    那拉突然想到什麽,冷笑道:“那努達海好像前幾日又出征了!”


    “啊!”紫薇小小地驚呼出聲,那新月···


    “算了,隨她吧。你也別告訴她!等她到了他他拉家,她自會知道的。”那拉笑眯眯道:“他們定了什麽計劃,將這麽多人偷運出去?”


    “請薩滿法師在宮裏開壇作法!”紫薇抿了抿嘴,將他們的計劃道來:“簫劍扮作薩滿法師···”


    “原來是這樣。”那拉心下道,他們上一世就用過這一招。那拉想了一想,心中一凜:“紫薇,如今他們必要闖出大禍,你可要趕緊和他們劃清界限,不可再有半點牽扯!”


    “皇額娘的意思···”紫薇霎時明白了,她和小燕子他們雖然麵和心不和,可在宮裏,在別人看來,也算相熟,若是他們真的逃出宮去,和他們關係密切的人···紫薇臉白了:“紫薇明白!”


    “還有···”那拉笑盈盈地盯著紫薇,慢慢一字一句道:“今天你什麽也沒告訴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也什麽都不知道!”


    “皇額娘?”紫薇驚疑不定,她原以為,那拉會阻止他們這些行動,又想起那拉剛才的話,又似懂非懂。


    那拉擺擺手:“他們出逃,豈不是闖的禍更大?”還有一層意思沒說,若是及時阻止他們出逃,未曾再一步犯下大錯,依昨天永琪以死相逼的情形,永琪和小燕子未必有什麽事,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若是他們逃走,那麽,老佛爺和老乾一次次失望之下,還會不會再顧念永琪?反正那拉知道他們逃跑的路線,含香身上的香味還在,不愁將來抓不到他們。


    紫薇低頭細細想了一會,微微笑道:“皇額娘,紫薇明白了!紫薇會和小燕子決裂,他們商量的事情,紫薇一點也不知道!”


    那拉點了點頭。


    ————————————————————————————————————————


    老乾從樓梯上摔下來,本就傷了身體,又接連受到打擊,一連兩日未醒,宮裏宮外惶恐不安。


    “老佛爺!”永琪跪在老乾寢宮門外。


    “你走吧,哀家不想見你!”老佛爺以為永琪過來懺悔。


    “老佛爺,請聽永琪一言。”永琪道:“宮裏接連發生事故,永琪認為,可能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倘若能請一個薩滿法師開壇作法,祛除那些作惡的東西,想必會讓皇阿瑪早日蘇醒,身體康健!”


    老佛爺聞言上心了。她本就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比較迷信,聽永琪這麽一說,也覺著有這個可能,遂道:“進來吧!”


    永琪推門進屋。那拉看他一直低了頭,不敢抬頭。


    老佛爺對永琪依然餘怒未消,不吱一聲;屋裏一時沉默無語。


    那拉隻得開口問道:“你剛剛說的請薩滿法師,是怎麽回事?”


    老佛爺雖背了身子,卻也支著耳朵聽。


    “老佛爺,皇額娘,”永琪情知是在騙她們,羞愧萬分,不敢抬頭,怕泄露了自己眼中的愧疚,隻得將頭又低了低,艱難道:“永琪以前在宮外認識了一個功力高強的法師,和他談起這幾天宮內接連的事故。那個法師一聽便極有經驗地說,怕是宮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在作惡,非尋常法子能處理的。所以,永琪想著,要不要請這個法師作法試一試?”


    “真的有什麽東西在作惡?”老佛爺雖是疑問,語氣上已是信了幾分。這兩日的事情的確也太過荒唐,誰能想到皇帝寵幸嬪妃還能掉下樓的,誰能想到一隻鸚鵡能害死一個胎兒,老佛爺本就信這些東西,如今,越想越是這麽回事。


    “那法師言之鑿鑿,永琪也認為他···言之有理。”看老佛爺還是這麽相信自己,永琪愈發愧疚,幾乎要騙不下去了,可一想起小燕子,又堅定了念頭:“哪怕是為皇阿瑪祈福的,也總歸沒有壞處!”


    “嗯,有理!”老佛爺心動了。“皇後,你說,咱們要不要真的請一個法師試一試?”


    “皇額娘,媳婦哪裏懂這些,一切都依皇額娘說的!”那拉垂目道。


    “那就這樣吧。永琪,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老佛爺饒是在深宮沉浮多年,也根本不可能想到這些人是想集體出逃,更不可能想到他們打著為皇上著想的幌子背叛皇上。她隻是心下焦急,如今多事之秋,皇上再不醒,這事情可就嚴重了,宮外已經有些大臣蠢蠢欲動,私下來往,這回,永琪的法子好不好,死馬權當活馬醫了。


    永琪深深吐了口氣,地上又叩了幾叩,聲音有些顫抖,動容道:“老佛爺,永琪···對不起你們!”


    “罷了!”老佛爺還以為是昨天為小燕子的事,歎了口氣:“我已經習慣了。你到底還是我的孫子,我怎麽能眼看著你···”


    “老佛爺···”永琪哽咽了,深深凝望著老佛爺和床上的老乾,終是下定了決心:“永琪···告退!”毅然轉身,大步不回。


    ——————————————————————————————————————


    老乾寢宮門外的空地上,臨時搭了個台子,眾多戴麵具的壯男和身形妖異的舞女,一躍上台,手持有響鈴的“伏魔棒”,聲勢驚人的開始跳驅鬼舞。宮裏一眾人在旁圍觀,頗為新奇。


    簫劍穿著一身黑色的法衣,張開雙手,像一隻大大的蝙蝠,他眼神淩厲,身手敏捷。頭上戴著奇異的裝飾,插著羽毛,以有武功的身段,在台上勁舞。簫劍的舞步,混合了武功、特技和舞蹈,在眾多戴麵具的人中,縱橫跳躍,手中的伏魔棒,上下揮舞,鈴聲和音樂配合,感覺強烈。


    舞蹈強而有力,節奏強而有力,舞者不時發出呐喊,以增加氣勢。法師充滿了“力”的感覺。


    老佛爺不由看得目不轉睛。


    半晌,鼓聲乍停,音樂乍止。簫劍抖動停止,用低沉的聲音道:“那作惡的東西就在···就在···”簫劍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


    老佛爺沉不住氣了,厲聲問道:“法師,在哪裏?”


    “就在寶月樓!”簫劍指向寶月樓的方向。


    老佛爺原來半信半疑的,如今已是全然信服。這一切,不就是從寶月樓開始的嗎?老佛爺恨恨道:“就請法師幫忙祛除那作惡的東西!”


    簫劍帶領著眾人來到寶月樓:“容我去會它一會!”簫劍領了幾人進入樓中,麵門大開,老佛爺在外靜等。可以看到屋內鈴聲大作,咒語陣陣,滿屋子的人跳來跳去,聲勢驚人。一個柔弱的女子低頭縮在一旁瑟瑟發抖。老佛爺惱怒地看了她一眼。


    半晌簫劍從樓中出來,又在樓下揮舞了一段時間,口中念念有詞:“萬神降臨,萬鬼歸一!諸鬼聽令,莫再留連!度爾亡魂,早日成仙!人間世界,與爾無緣,為何作祟?有何沉冤?莫再徘徊,莫再留連,去去去去,早日成仙···”念得煞有介事。


    好一陣,方漸漸停下,道:“那惡鬼已被我收服!”


    老佛爺舒了口氣:“多謝法師了!”


    臨走時,那拉還注意到,那個疑似含香的女人依然跪在一邊。那拉心下思忖,他們什麽時候將人換下的,這簫劍還是有些偷梁換柱的本事。


    壯大的薩滿法師的隊伍離開宮廷,簫劍自始至終繃得緊緊的,無暇關注其他。而晴兒,乖乖跟著老佛爺身後,不聲不響,兩個前一世命中注定的人就這樣擦肩而過。


    永琪送薩滿法師出宮,新月、小燕子和雲娃早趁亂混入隊伍,不知不覺離去。


    老佛爺和那拉回到老乾寢宮,就聽得小太監喜道:“皇上醒了!”


    老佛爺大喜,連連道:“這個薩滿法師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三步並作兩步進屋,見了老乾坐起,滿麵笑容:“皇帝,感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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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乾看著老佛爺布滿血絲的雙眼和那拉略顯憔悴的麵容,不由動容:“皇額娘,辛苦你們了!”


    老佛爺欣慰道:“皇帝無事,哀家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那拉見狀忙命傳膳:“皇上幾天沒有吃東西,剛剛醒來,先吃些清淡些的!”又命傳太醫。


    一時皇上醒來的消息傳遍宮中,眾人傳膳的傳膳,傳話的傳話,眾嬪妃也接連趕來,麵上皆帶著喜色,走路都帶著風。這幾日,宮裏的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


    寢宮內喜樂融融,眾人趕著說些吉祥討好話,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前兩日的話題。一時半日過去,老佛爺又盡力勸皇上吃了藥,好生休息一下,暫且不去想別的事情。到第二日一早,眾人又過來請安,老乾聽得門外有人在鬧騰,便有人傳:“什麽事,進來回話!”


    進來的是老乾的貼身太監,噗通一聲跪下,麵容驚慌:“回皇上、老佛爺、皇後娘娘和眾位娘娘···大事不好了!”


    老佛爺怔了怔,沒反應過來。


    老乾的麵容卻是慢慢陰沉下來:“什麽事?”


    “香嬪娘娘和她身邊的一個小太監···還有五阿哥···和···和小燕子···還有···還有···新月格格···和···和她的貼身婢女···”那太監每說一句,老乾的臉色就黑一層,那太監已是抱著視死如歸的神情,閉眼道:“都不見了!!!”


    老佛爺霎時明白了什麽,眼前一黑,終是再也支持不住,一頭栽倒。


    “皇額娘!”老乾隻覺胸口如同被重重擊了一下,一股腥甜湧上來,滿口苦澀,硬是生生壓下去,麵色猙獰,那眸中凝聚著無邊的風暴,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寒噤。聲音仿若從深淵中傳來:“傳令下去,緝拿含香、永琪、小燕子和新月!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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