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湊過去:“可是最近我哥哥手上有點緊,湊不滿這船貨啊!他要賣家裏的莊子,我娘又說是祖業,不許他賣。隻好和我商量,讓我入股,不用我們出麵出力,隻需要出錢就好,到時候算賬,該分多少分多少。”


    “那是好事啊,恭喜三嫂就要發財了。”夏瑞熙滿臉笑容,看上去很為白氏高興。


    白氏卻歎了一口氣,眼角看著夏瑞熙,垂頭喪氣:“你不知道,那海船大著呢,我那點子嫁妝哪裏夠?就算是把首飾全都當了,也不夠。真是可惜,可要放棄就更不劃算,實在沒得法子,隻得讓外人插進來,便宜外人了。要是咱們家自己人能撐起來,就好了。這可是十番的利呢。”


    見夏瑞熙還是不吭氣,不順著她伸去的杆子往上爬,白氏急得直磨牙,幹脆直接道:“四弟妹呀,你看,你和我們一起入股怎麽樣?這般好事便宜了外人多可惜?”


    夏瑞熙沉吟片刻,笑道:“那三嫂,這股怎麽入呢?”


    白氏咬咬牙:“也就二萬兩銀子。”


    “這麽多啊?我可拿不出來呢。再說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得和青謹商量一下才行。我們倆,這些事情可都是他作的主。”


    “那你覺得他同意的可能性大嗎?”白氏眼巴巴的,生恐夏瑞熙不答應,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夏瑞熙笑道:“您別急呀!我手裏的現銀,隻有二千兩。就算是要入股,籌錢也得花些時候。”


    白氏道:“可時間緊呀,眼看這季風就要起來,船就要出海,這邊還沒個準備,可不是急死人嗎?你要沒錢,可以回去說呀!家裏肯定有的。你爹娘那般疼你,肯定會幫你。”


    夏瑞熙心裏不爽,怎麽能把她家繞進去呢?“不行,這事我估計我爹娘更不會同意。我爹說過,海上的錢靠的是運氣。他是不會同意的。”


    白氏跺腳道:“那你呢?到底同不同意,你總得給我個準信兒吧?你要不肯,我好去求別人。”


    夏瑞熙道:“時間這麽急,我就不入這個股了。”二萬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紅不見黑不見,就憑白氏一張嘴在這裏天花亂墜的說,還不許商量,就要她把銀子拿出來,她再想發財,也沒這個道理。


    白氏仿佛早預料到她會這般說,沉默片刻,笑道:“四弟妹,我知道你擔心,不相信我。”


    夏瑞熙笑道:“不是,不是不相信你,實在是手上緊,沒這麽多錢,青謹不在,我作不得主。”


    白氏遺憾地道:“這個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一生也難得遇到一次。否則,隻這一次,就夠你二人寬寬鬆鬆地過一輩子了。”


    “財運也是由天定的,看來我注定是賺不了這錢。要不,您去問問其他人?”


    “你都不肯,其他人誰肯?這家裏也就你有這個實力。”


    “三嫂說笑了。我有什麽實力?誰不知道您才是這家裏的財主呢?”


    “哼。”白氏淡淡地哼了一聲。


    房間裏頓時靜默下來,夏瑞熙捂著嘴打了個嗬欠,示意她累了。


    白氏突然抬起頭:“四弟妹,你看這樣好不好?”


    “嗯?”


    “你借我錢,我給你算三分利,等貨一回來就還你,如何?”


    夏瑞熙為難地說:“不是我不借三嫂,我真的沒這麽多錢。”這丫的,讓她入股是假的,借錢才是真的。她要不是有那點見識,隻怕早就被白氏給繞暈了。


    白氏變了臉色:“你不放心是不是?我給你寫條子。”


    夏瑞熙歎了口氣:“三嫂,我是真有難處。我呢,現在手裏就有三千兩銀子不到的樣子,其中有二千兩是壓箱底的,餘下的是長輩給的見麵禮。雖說有幾個鋪子,但剛到了我手裏,還沒什麽收益,而且人工,進貨,都要錢周轉。還有莊子裏那個池塘,工錢也還沒付,還要買魚苗。青謹平時又愛和朋友出去,他手又散,得多留些錢,我這裏隨時要打賞下人,也要用錢。這些我都不說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借你兩千兩,利錢不要你的,就依你寫張條子,到時候你把銀子還給我就行。”


    “兩千兩?”白氏猛然拔高了聲音,她要借兩萬兩,居然隻有兩千兩?見夏瑞熙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軟下聲音道:“四弟妹,是不是太少了些?你怎麽的也得給我想想法子,不要說兩萬兩,一萬兩總能湊出來吧?我給你五分利!我是真沒法子了才來求你的。”


    夏瑞熙陪著小心:“三嫂,不是利錢的事。什麽求不求的?咱們是一家人,我要收你利錢,我還是人嗎?我是真的沒法子湊出這麽多錢來。娘家那裏,您還不知道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爹娘願意,隻怕兄弟也要和我急。你去問問娘還有大嫂、二嫂,說不定她們能湊給你。”


    白氏無可奈何地看著夏瑞熙,夏瑞熙笑得坦然:“您要嗎?我讓人給您取出來?對了,條子是你寫,還是去請個人來寫?”


    白氏氣得七竅生煙,“不要了!”


    夏瑞熙委屈地道:“三嫂,您這是生我的氣了。可怎麽辦好呢?我是真的沒法子啊。要不,等青謹回來,我和他商量,讓他這段時間不要出去,咱們就不留錢了,全都湊給您。您別生氣了。”


    白氏跺跺腳轉身就走:“不必了。算我白來。”


    夏瑞熙揚聲道:“三嫂,您走慢些兒,等我送您。”


    白氏置若罔聞,氣哼哼地往外衝,過往仆從給她行禮,她也不理。


    純兒一直站在門外聽著,見白氏走了,忙讓良兒和酸角兒負責擺飯,自己進屋去瞧夏瑞熙。


    隻見夏瑞熙躺在搖椅,吃著零嘴兒,好不愜意。


    純兒走過去給她揉肩:“小姐,您先前就沒打算入股或是借錢給三少奶奶吧?幹嘛還陪她說那麽久的話?可累著了?”


    夏瑞熙微微一笑:“不聽她說完,她一張口就拒絕她,隻怕她去外麵胡編亂說,說我見死不救,吝嗇無情。現在不是我不借,我家底都搜給她了,還不要利錢,是她嫌少不肯要。”


    純兒皺眉道:“依奴婢看,這家裏恐怕不止她一人認為您有錢呢。大家都缺錢,以後再有人來找您借,您怎麽辦?”


    夏瑞熙歎了口氣:“是得想個法子才行,否則煩也得煩死。”她抱著肚子想,現代研究是發現這母親的心情要是不好,對胎兒也得有影響。就是不曉得古人有沒有這種說法?改天得帶著歐青謹去請教一下夏老爺,再和歐二夫人匯報匯報才行。


    卻說吳氏和薛氏先到了上房,林輕梅還未走。請安之後,歐二夫人道:“不是說你三人一去去錦繡園了嗎?怎麽隻見你二人?你三弟媳呢?”


    吳氏不答,薛氏輕聲說:“聽說她的簪子掉在四弟妹屋子裏了,去尋了。”


    幾人說了一回閑話,不多時,白氏喪著臉進來,林輕梅便起身告辭。


    紫緞送林輕梅出去,歐二夫人問三個兒媳:“你四弟妹怎麽樣?”


    吳氏笑道:“好著呢!剛才還說要和我們一起來上房給爹娘請安。是我瞧她臉色不太好看,便攔住了。這頭三個月,還是該多注意一點的好。”


    歐二夫人心裏很滿意:“她年紀小,沒經過事,你們做嫂嫂的多指點著她一些。”


    白氏壓下心頭的火氣,輕笑道:“是啊,當初我懷琛兒的時候,可比她還小半歲呢,也是什麽都不懂,成日裏拖著身子還跑上跑下的忙亂。我看四弟妹的身子大概有些虛,今天才和我說了一會兒話,就已經喊累,是不是請大夫來開服藥調理一下?”


    歐二夫人瞥了她一眼:“你那個時候不肯聽我的話,凡事總要逞強,多虧了琛兒爭氣,沒添什麽麻煩。要真出了什麽事,你看我饒不饒你!這些日子恰逢老太爺的大事,一家子都沒吃好,休息好,你四弟妹身子有些虛也不奇怪。是藥三分毒,吃藥調理的事情觀察些日子再說,我看這樣好了,大嫂,你左右沒什麽事,就經常去關照一下你四弟妹吧?”


    見白氏吃癟,吳氏忍住笑,恭恭敬敬地應了。


    白氏原本是想說夏瑞熙有些恃寵生驕,酸兩句的,誰知反而被歐二夫人敲打了兩句,心裏不舒服之極,趁著吳氏專心伺候歐二夫人洗手,低聲對薛氏道:“到底是老幺兒,酸的也是甜的,臭的也是香的。”


    薛氏好似木菩薩一般,低著頭捧飯,一句腔也不答,白氏自感無趣,默了半晌,又起了一個話頭,誇張地說:“娘,我聽說四弟妹在她那個溫泉莊子裏花了好多銀子挖了個十幾畝的大魚塘,請了好多師傅,用銅鑄的閘閥,要用溫泉水來養魚呢。可真新鮮。”


    歐青英正好進房來,聞言不滿地瞅了白氏一眼,慢吞吞地說:“就你事多。總歸是她自己的嫁妝,管她怎麽用呢。你的嫁妝娘不也沒管你嗎?你有那閑心,不如好好教養一下琛兒和福兒。”


    白氏正義凜然地道:“這話差了,家裏用度這般緊張,他二人也太浪費了些。雖說用的是四弟妹自己的嫁妝,按理咱們不該多話,可畢竟以後要過日子,還不得細水長流?省下來還不是他二人的?我的嫁妝,又何曾浪費過一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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