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你先起來。此事應當是戶部侍郎想簡單了,本殿這就發文去向他問詢?你看這樣可否?”邢邵慕幾度勸說老者先起身再說話,隻是這老者異常的倔強,不得到邢邵慕肯定的答複,根本不願意起身。


    “多謝殿下。”老者順著這句話,也就站起來了。


    不知道是因為年歲的緣故,還是其他的原因,他在一眾百姓之中的威望非常之高,在他的勸說之下,前來堵路鳴冤的百姓紛紛退後了一段距離。


    邢邵慕又是為這老者的智慧驚歎一聲,自己接下來給戶部侍郎的致電,算是帝國比較機密的政務了,這些百姓繼續在這裏堵著,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不是好事。


    一陣問詢之後,雖然戶部侍郎沒有明說,但是邢邵慕還是聽懂了他的暗示,眉心不由得皺了起來,“父皇,你這是打算做什麽啊?”


    “老丈。我已經問過了。”邢邵慕掛斷了通訊,又將老者請了回來,對柔聲說道:“徽州賦稅一案的處置結果,並非是戶部侍郎定下的,而是戶部的尚書定下的。那戶部尚書也並非徽州人,老丈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這話其實不太對,畢竟有句話叫做‘官官相護’,但是老者也是聽懂了邢邵慕的隱藏意思了:接下來就不要再提戶部侍郎偏袒家鄉人了。


    “是老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者笑了一聲,歉然說了一聲,他根本不關心徽州的賦稅最終會如何。他隻是聽一些人的命令,來做一些事情而已。


    “老丈,徽州賦稅一案,目前能夠確定的就是雲鶴府的確平白承擔了許多年不應承擔的特產稅,但是其他方麵,仍然有待調查啊。”邢邵慕的智能係統總算是有了對比結果,而得知智能係統對比結果的邢邵慕,也是嘴角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其中到底還牽扯了些什麽,老丈你應當是清楚的啊。”上前一步,邢邵慕為老者整理好衣物,卻是趁機在他的耳邊低語道:“畢竟,當年你們也是這樣做的,而且做了好些年。”


    老者的瞳孔陡然一縮,隨即在心中安慰自己道:“不可能的,我如今麵目全非,他認不出我的。”


    “李清福,你也算是高壽之人了,何必給他人做馬前卒呢。”邢邵慕繼續低語了一聲,這將老者心中最後的僥幸也給擊碎了,讓他徹底慌了神。


    他今年不過是六十出頭而已,相對於現在百歲的人均壽命,其實也稱不上高壽。但是相對於當年和他一起的那些人,的確是高壽了。


    “殿下,身不由己,尚請贖罪。”老者李清福苦笑了一聲,故意往邢邵慕的身邊湊了湊,裝出一副在聆聽什麽的樣子。


    隨即便是一副惶恐的神情,但是在惶恐之中還有著憤怒,嘴中還不停地喊叫著,“公平何在?公平何在?”


    邢邵慕心中浮現出些許不妙的想法,正要上前製服老者,將他扭送到嵐山庫的監獄去,但是卻見這老者竟然一頭撞在了路邊柱子上,嘴中還大喊道:“皇帝不讓我們這些人活了,那我們就去死好了。”


    邢邵慕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大聲喝道:“來人,將他速速送下去搶救,全天二十四小時看守,一旦他醒了立即通知我。”


    老者一頭撞昏過去後,前來堵路的百姓一下便失去了主心骨,亂做一團。


    “大家還請肅靜。”邢邵慕雖然覺得用處不大,但還是想做一些挽救,“此人乃是十五年前,帝都叛逃的兵部侍郎李清福。此人對帝國一直懷恨在心,還請大家千萬不要中了他的圈套啊。”


    邢邵慕也是低估了這個李清福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本來隻是手足無措的百姓,聽了他的話,瞬間便找到了宣泄口,大喊著向邢邵慕衝來。


    嵐山庫的官員趕忙上來阻攔,邢邵慕帶著的幾個護衛也是趕忙上前,用自己的身體組成了一道人牆,免得被這些暴民傷到了邢邵慕。


    邢邵慕眼見情況失去了控製,趕忙喊道:“通知警示局,迅速到位。”


    “殿下,隻怕是不能出動警示局的。”誰知那警示局局長竟是回身衝著邢邵慕詭異一笑,口中說道:“畢竟,我擔心你一怒之下將這些百姓都殺了啊。”


    邢邵慕如墜冰窟,就如同當年的流血夜一般,他再次感受到了世家對於帝國的掌控度。


    他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即便是調派警察過來,也隻會是用來維持秩序而已,怎麽可能做出屠殺百姓的事情來。


    這一點,所有人都應該心知肚明,在這個輿論不比光速慢的時代,誰敢如此的為所欲為?


    隻是警示局的局長依舊拒絕了邢邵慕的要求,哪怕邢邵慕是帝國的皇子,是帝國的署長。


    “狗官,你不得好死,竟然敢汙蔑李老先生。”憤怒的人群,又豈是一些常年坐在辦公室裏的官僚可以擋住的,不一會的功夫,邢邵慕就不得不直接麵對人們的怒火。


    “放肆,竟敢衝撞殿下。”方白看了邢邵慕一眼,陡然怒喝一聲,身上機甲浮現。左手臂上的機甲化作納米粒子飛出,從人群之中抓起一人,似乎是打算殺雞儆猴。


    “放手,誰允許你對百姓出手的?”邢邵慕反身便是一個巴掌打在了方白的機甲上,雖是手掌生疼,但還是怒喝道:“他們是帝國的百姓,在沒有觸犯帝國法律的情況下,任何人不能傷害他們。”


    “可是殿下,他們打算....”方白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邢邵慕打斷了,“那又如何?若是打我一頓,能夠解決問題,能夠平息他們的怒火,那就讓他們打死我好了。”


    方白之前抓起一人的時候,人群便被嚇住了,又看了兩人演的這麽一出雙簧,也算是冷靜下來了,或者說被嚇住了。擅自對帝國皇子和命官出手,可是要坐牢的。


    “各位,還請相信我,相信帝國皇室的信譽。”邢邵慕緩步走出,脫離了幾名護衛的保護,彎腰九十度說道。


    “殿下!”一眾百姓何時受過此等待遇,帝國的皇子跪在他們麵前,哪裏還顧得上其他。關鍵時刻,還是遵從了長久以來所接受的教育。


    好不容易將這些百姓勸說了回去,等著官方的結果通報。邢邵慕此刻隻能慶幸,帝國的皇室、嵐山庫的官府在百姓心中還有些信譽。


    “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吧,務必要做好百姓們的工作,不能再因為賦稅的事情鬧出其他的亂子了。”臨分別之前,邢邵慕還是有些不放心,帶著威脅的語氣說道:“記住,一定要好言安撫。誰要是敢動用什麽其他的手段,我會當場將你們擊斃。”


    說這話的時候,邢邵慕的眼睛刻意掃視了一遍之前出工不出力的官員,警告的就是他們。


    “請殿下放心,若是真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們。”嵐山庫庫長也是狠狠地瞪了一些人,他比邢邵慕要更加的清楚,哪些官是世家的走狗。


    “抱歉,方先生,今日讓你見笑了。”將一切都安頓妥當之後,邢邵慕才帶著歉意對方白說道。


    “這都是小事,殿下,我們還是先來談談你打我的那一巴掌,什麽時候讓我還回去吧。”方白欺身上前,一副現在就要還回去的樣子。


    “我剛才有打你嗎?沒有吧。”邢邵慕笑了一聲,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幾名護衛,“剛才我有打方先生嗎?”


    “沒有。”護衛齊聲答道。


    “好,好。我記住了。”方白的一口白牙咬的稀碎,uu看書ww.uukanshu 吞入了肚中。


    “好了,找個地方說正事吧。”邢邵慕笑了一聲,不給方白繼續發作的機會,隨便找了一家酒店便鑽了進去,開了幾間房子。


    他不打算去嵐山庫的官方招代館,雖然能省一些錢財,但是他放心不下。


    “殿下,監察過了,沒有竊聽設備。”話雖如此,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護衛們還是將自己機甲上附帶的屏蔽係統開到了最大功率。


    “那個撞昏的老頭是李清福......”邢邵慕正要為方白分析今天的局勢,就被方白打斷了,“等一下,我對帝國的政事沒有興趣,這也不是我能聽的。”


    “賈斯汀。”方白扔下竊聽器的收聽裝置放在桌上,轉身就走,“將權限移交給殿下。”


    邢邵慕苦笑了一聲,這竊聽器是方白抓人的時候,趁機安裝在那人身上的。


    這種很小巧的竊聽器,即便是嵌入了人的皮膚之下,也很難被看出來。隻是在嵌入皮膚的過程之會有些疼痛,不過方才方白是在抓住他的時候嵌入的,相信那個人是沒有察覺到的。


    至於為何要將竊聽器安裝在他的身上,自然是因為她最為顯眼,不僅多次和李清福有過私語,後來鬧事也是他帶的頭。


    “你們幾個輪班,二十四小時監聽。”邢邵慕又將收聽裝置給了幾名護衛,對於竊聽什麽有用的信息,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


    走到窗戶邊上,眺望著這座城市,看著那些被繁華掩蓋住的醜惡,邢邵慕心中的萬千怒火,最終還是隻能化作一聲幽幽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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