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光正好, 七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帶著毫不吝嗇的熱度。


    李湛從天牢裏出來,身上原本沾了幾分裏頭的陰冷, 被陽光這麽一照, 頓時生出了幾分不大真實的感覺。有那麽一瞬, 他立在天牢門口, 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做了個夢。


    數月來,盡管他一直不讓自己去回憶, 可奉?閣裏發生的那一幕, 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浮上心頭。那種經曆, 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值得回憶的事情, 尤其對李湛來說,那晚的經曆充滿了被人算計的懊惱和憤怒。


    可那晚的一切又確實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即便他想忘也不可能忘得了。


    那個人,真的是紀輕舟嗎


    李湛走在回英輝閣的路上,腦海中思緒飛轉。


    最初那件事情發生之後, 他是懷疑過紀輕舟的。無論是與高粱私自換值的事情, 還是次日紀輕舟身上帶的傷, 都讓紀輕舟沾染了許多嫌疑。


    但那個時候,李湛在宮中尚沒有可用之人, 他若是大張旗鼓的去查當晚的事情,結果隻能是兩敗俱傷。邱蘭亭大概也是算準了這一點, 知道李湛不會衝動到魚死網破,所以才敢出手。


    直到後來接連出現變故,李湛才不得不暫時將那件事情擱置一旁。


    T?他對紀輕舟的懷疑,就像個解不開的結一樣,始終埋在他心裏的某個角落。


    今天, 邱蘭溪的話徹底證實了他的懷疑。


    李湛回憶裏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驟然變得清晰無比。


    那記憶於他T?言,也隨之有了不同的意義……


    奉?閣中少年那纖瘦的身體,與紀輕舟的模樣完美重合,當晚兩人的每一個細節和互動,都有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對象。


    回憶中驟然清晰的畫麵,讓李湛有些失神,他不得不盡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的身體出現某些不合時宜的反應。


    李湛回想起數月來的點點滴滴,發覺紀輕舟無形中的許多舉動,其實都在印證著這個答案,隻是當時的李湛未曾發覺……


    少年第一次在禦書房見到李湛時的緊張和不安……


    許久前在馬場落馬後跌入李湛懷中時那熟悉的輕/喘……


    在教坊司為他行“舉手之勞”時的坦然……


    在李湛一次又一次提點和警告後的謹慎……


    他這幾個月,應該都活得很小心翼翼吧?


    這一刻,李湛突然迫切地想要見到他……


    仿佛生怕再耽擱下去,這夢便會醒了。


    “王爺?”英輝閣外,董棟迎出門口,卻見李湛有些愣怔,不知在想什麽。


    “王爺去天牢可問出什麽結果了?”董棟低聲問道。


    李湛看了董棟一眼,目光深邃,不辨喜怒。


    “他……紀輕舟呢?”李湛開口問道。


    “紀小公子陪陛下去福安宮了,?將他叫回來嗎?”董棟問道。


    李湛擺了擺手??:“不必,本王去找他。”


    李湛轉身?走,董棟卻開口叫住他??:“王爺……禮部的大人們還在前廳候著呢,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可需?您給一個章程。”


    “讓他們自己定吧。”李湛說罷頭也不回的便要走。


    董棟連忙追上幾步道:“王爺……到底出什麽事兒了,您別嚇唬屬下。”


    李湛聞言腳步一頓,稍稍恢複了幾分理智。


    他目光看著福安宮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沉聲道:“本王去見禮部的人,你去找一個人……”


    “誰啊?紀小公子嗎?”董棟問道。


    “找到之後帶到慎刑司。”李湛冷聲??:“不?驚動其他人,做的幹淨一些。”


    董棟聞言眉頭一擰,意識到李湛這趟去天牢,應該是得到了什麽很重?的信息。


    待吩咐好董棟之後,李湛便去了英輝閣的前廳。


    禮部的人將?王爺喪儀的事情都討論得差不多了,隻是有幾個重?的細節需?李湛來拍板。


    李湛拿過他們整理的文書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依著你們商量的來便可,本王沒有意見。”


    “是……敢問王爺,可還有別的吩咐沒有?”張尚書開口問道。


    李湛想了想,開口道:“皇伯的獨子夭折的早,如今他薨逝膝下不能連個持服的男丁都沒有。四弟與皇伯向來親近,不如便讓四弟以子侄之禮為皇伯持服半年吧。”


    大渝朝倒也有這樣的?例,恒郡王既然是老王爺的親侄子,為老王爺持服倒也合乎情理。尤其這話還是李湛提出來的,眾人當即都點頭稱是,無一人反對。


    今日李湛在朝堂上拒了婚事,又立了那樣的誓言。


    可不知為何,朝臣們再次麵對他時,反倒覺得攝政王威嚴比從前更甚了。


    他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攝政王今日之舉看似是退讓妥協,可實際上卻像是在朝臣麵前公然拔除了自己的軟肋一般。他既再無私心可被揣度,那麽他今後的一言一行,便將更有威信和說服力。


    就像他今日提出讓恒郡王為老王爺持服,若是換了從前,眾人少不得?猜忌他是為了將恒郡王手中管轄的吏部奪走。可今日他提出此事,卻無人反駁,甚至有人主動提了吏部的歸屬一事。


    “恒郡王本就年幼,於朝政之事也不熱心,吏部這段日子名義上是他在管著,實際上……”說話的朝臣說到一半,話鋒一轉又道:“如今恒郡王既要為老王爺持服半年,這吏部總該有個統管之人吧?”


    他們是禮部的人,原是沒有義務操心吏部的事情。


    隻是今日兩件事情勾到了一起,自然要提醒李湛一句。


    李湛想了想,淡淡地道:“待皇伯喪儀之後再議此事,在合適的人選確定之前,本王便先代勞吧。三日後複朝,若是有人反對此事,屆時再說。”


    眾人聞言紛紛應是,暗??此事估計是沒人會反對的。


    恒郡王一旦為?王爺持服,朝中除了李湛無人能頂這個缺,若真有人反對,那才是吃錯藥。


    待眾人出了英輝閣之後,不由都暗暗感慨。


    “?帝在位時將吏部給了恒郡王管著,本就是為了製衡攝政王,沒想到如今借著?王爺薨逝,這吏部竟還是回到了攝政王手裏。”有人道。


    另一人道:“王爺行事果決,吏部由他擔著,不會比從前差。”


    “可六部這麽一算,不是盡數都歸到了王爺手中嗎?”那人??。


    旁邊之人又道:“這重?嗎?隻要王爺好好輔佐陛下,六部都歸在他手裏又如何?”


    “這倒也是……”另一人點頭??。


    說白了,他們這幫朝臣會忌憚李湛,擔心的無非就是李湛會覬覦那個皇位。


    曆朝曆代,朝臣最怕的事情就是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改朝換代”,因為一旦這樣的事情發生,朝中的勢力少不得便要受到不同程度的“清洗”,這種“清洗”對於朝臣乃至朝廷的穩固而言,都是極大的打擊。


    所以朝臣們求的無非就是個穩字。


    T?最穩的局麵就是,攝政王依舊是攝政王,小皇帝始終是小皇帝。


    哪怕大權盡數落在李湛手裏,隻要他不去當皇帝,一切就都好說。


    李湛從英輝閣出來之後,便直奔慎刑司而去。


    董棟早已拿了人,此刻正在門口候著。


    “王爺,怎麽會突然又要審這個人?”董棟不解的問道。


    “早就該好好審審他的,隻是一直沒騰出手來,如今時機也到了。”李湛冷冷地道。


    兩人一起進了慎刑司的刑房,便見有一個內侍被綁在刑架上,竟是宮宴那日在奉?閣與紀輕舟換值的高粱。高粱那晚曾被董棟抓到了王府,但李湛關了他數日,便將他放了回來。


    “王爺……王爺饒命,奴才什麽事兒都沒幹,這幾個月一直老?實實的……”高粱被嚇得夠嗆,若非被綁著不方便,這會兒早就?跪在地上給李湛磕頭了。


    李湛看著他,淡淡地道:“你若沒有??實實的,今日便不會活著見到本王。”


    “是是是……”高粱忙??:“王爺要奴才做什麽,盡管吩咐便是,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湛想了想,突然開口問道:“紀總管,待你如何?”


    高粱一怔,忙??:“紀總管待奴才很好!”


    高粱剛被放回來的時候,紀輕舟曾提防過他一陣子,因為知道他心思不大穩,生怕他會出去亂說。但高粱大概是被抓到王府的那次嚇怕了,回來後一直老?實實。後來紀輕舟見他行事還算穩妥,也沒為難他,甚至給他安排了不錯的差事。


    “那本王若是讓你去害他,你可願意?”李湛問道。


    他此話一出,不止是高粱,就連董棟都嚇了一跳,有些驚訝地看向李湛。


    高粱開口道:“王爺……紀總管待您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王爺為何……”


    李湛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T?後開口道:“既然如此,本王便給你一個機會……上次被帶去王府那晚,你回答本王的問題,可有假話?”


    高粱聞言麵色一變,頓時忍不住冷汗涔涔。


    圖大有被抓一事他早有耳聞,今日被李湛問起這事,他便猜到多半是出了岔子。


    “王爺……奴才該死,奴才不該欺瞞王爺。”高粱忙??:“那晚是圖公公去找了奴才,說此事關乎奴才的性命,萬萬不可大意……”


    “你哪句話是假的?”李湛問道。


    “隻有一句……”高粱道:“奴才離開奉?閣的時候,紀總管並沒有走。”


    當晚他朝李湛說的是,紀輕舟比他還?一步離開奉?閣。


    圖大有為什麽會讓他撒這個謊呢,必然是為了遮掩什麽……


    確切的說,是為了替紀輕舟遮掩什麽。


    李湛聞言沒有再問什麽,轉身出了刑房。


    此事他本就已經沒有疑問了,找高粱隻不過是因為此事與對方有牽連,若是不做個了結,隻怕將來會出亂子。尤其此事還涉及到紀輕舟,他不敢大意。


    董棟跟在他身後,也從他的問話中意識到了某些信息。


    再結合李湛去天牢見邱蘭溪的舉動,真相已經十分清晰了……


    “王爺?高粱怎麽處置?”董棟問道。


    李湛想了想,開口道:“送去京郊別苑吧,看他的表現,若是敢胡言亂語,直接杖斃。”


    董棟聞言點了點頭,從李湛這處置中猜到了李湛的態度。


    若李湛此刻心頭惱怒,那高粱的結局恐怕便是被杖斃。可李湛竟留了他的性命,這舉動在董棟看來很不符合裏李湛的?風。董棟甚至忍不住要懷疑,李湛朝高粱問的第一個問題,才是決定高粱生死的關鍵。


    李湛問他願不願意去害紀輕舟。


    高粱下意識的回答是替紀輕舟求情……


    若他毫不猶豫答應了李湛的試探,那結局可能就不一樣了。


    “王爺,現下?去見紀小公子嗎?”董棟問道。


    李湛腳步一頓,那神情似乎?分猶疑。


    “王爺……屬下一直有一個問題想不清楚。”董棟開口問道:“當初蓮花池中那個內侍……”


    “那個內侍身上的傷有問題,當時本王暫時沒打算繼續查下去,便沒有追究。”李湛??。


    董棟開口道:“若證實那晚的人是紀小公子,那蓮花池中那個內侍是怎麽回事?”


    “你懷疑是他做的手腳?”李湛看向董棟,目光中帶著幾分淩厲。


    董棟忙??:“不……以紀小公子的為人,當不會去害無辜之人的性命,屬下隻是想不通。當時在奉?閣中下藥的人背後是邱蘭亭,散播流言的應該也是他吧?他既然是一計不成想借機反咬王爺,按理說應該一條道走到黑才是,反正王爺已經被他得罪透了。可他又為何弄出一個替死鬼,平息了流言?”


    “或許蓮花池中的人,並非他做的手腳。”李湛??。


    董棟聞言恍然大悟,又問道:“在這宮裏能把事情做的這麽滴水不漏,會是誰呢?”


    李湛想了想開口道:“那晚去找高粱的人是圖大有吧?”


    “是……”董棟忙??:“圖大有……那件事情難道是恒郡王做的?”


    李湛不置可否,但他的推測顯然很有??理。


    當時紀輕舟身邊能依靠的人隻有圖大有,所以蓮花池中的替死鬼,很有可能是出自圖大有之手。T?圖大有背後的人,又是恒郡王……


    “那紀小公子與恒郡王……”董棟話說到一半,卻不敢再說下去了。


    因為他能覺察到李湛的神色添了幾分冷意。


    “王爺現在要不?去審一審圖大有?”董棟開口問道。


    李湛想了想,開口道:“四弟與紀家本就有交往,他與四弟相熟一些,哪怕……有求與四弟,也是人之常情。”


    “是。”董棟??:“紀小公子向來對王爺忠心耿耿,屬下失言了。”


    董棟對李湛還是了解的,知道他做事向來有分寸,不需?他多言。


    T?且這麽久以來,紀輕舟待他家王爺如何,他也是看在眼裏的,不至於因為這件事情便猜忌對方。至於他家王爺心裏在不在意這件事情,那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了。


    兩人從慎刑司出來,董棟錯後半步跟著李湛,卻發覺李湛去的是福安宮的方向。


    董棟偷偷瞥了一眼他家王爺,發現他家王爺脖頸上滲出了細汗,也不知是被太陽曬得,還是怎麽回事……


    兩人剛轉過長街,便遇到了匆匆T?來的秦錚。


    秦錚一直奉命陪著祁景姮,今日驟然聽說了李湛在朝堂上說的話,這才匆匆趕回了宮。


    “你怎麽打算的?”秦錚也顧不上還在外頭,當即有些著急的??:“陛下親政至少?再等上?年吧?到時候你都過了T?立之年了,這?年你就打算這麽孤家寡人的過?”


    李湛看了秦錚一眼,那神情淡淡的,“你這麽著急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辜負了你呢。”


    李湛難得開了個玩笑,秦錚卻無心接茬,又??:“你何必做到這個地步??王爺與?帝逼迫你也就罷了,如今朝堂上還不是你一手遮天,你何必如此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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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董棟被他這句“一手遮天”嚇了一跳,忙四處看了看。


    “哪怕你真想坐上那個位置,誰又敢攔著你?”秦錚道。


    李湛聽了這話也不責備,隻開口道:“本王不是坐不上去那個位置,是不願意,你還不明白吧?”


    “我明白什麽?”秦錚怔怔地道,“我隻是替你覺得不值!”


    秦錚還算是了解李湛的,知道李湛不會輕易與朝臣撕破臉,可今日驟然得知李湛做了這樣的決定,他依舊覺得?分不甘。


    李湛望著遠處,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弧度。


    “好好去伺候梁國的……公主。”李湛朝秦錚道:“待皇伯喪儀辦完之後,咱們還有許多事情?去做呢。”


    秦錚聞言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李湛又??:“乖也賣完了……有些事情該有個了結了。”


    秦錚與董棟聞言俱是一愣,從李湛這話裏聽出了幾分殺氣。


    李湛今日這舉動……竟是在為什麽事情做準備嗎?


    可眼下李湛沒打算說,他們自然也不能追問。


    打發走了秦錚之後,李湛直奔福安宮而去。


    耽擱了這麽久,這會兒已經過午了,小皇帝估計連午膳都用過了。


    “王爺?怎麽不進去?”董棟看著立在福安宮門外的李湛問道。


    “你說……”李湛猶豫了片刻,開口道:“本王現在要去問他嗎?”


    董棟聞言差點驚掉下巴,他家王爺竟然會問他的意見?


    不待董棟開口,李湛便自問自答??:“事情已經證據確鑿了,何必?問。”


    “是啊。”董棟忙??。


    李湛麵上少有地露出了幾分茫然,又??:“本王見了他該朝他說什麽呢?”


    董棟知道這話不是問自己,他家王爺現在神智似乎有些不大清醒,就跟喝了假酒似的,不僅自問自答,看起來還?分糾結的樣子。


    董棟跟著李湛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家王爺露出這樣的神情,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何反應。


    良久,李湛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提步進了福安宮。


    宮人們紛紛朝他行禮,李湛便問道:“陛下呢?”


    “回稟王爺,陛下午膳後有些犯困,紀總管陪著他午睡呢。”宮人??。


    李湛點了點頭??:“不必通報,也不?讓人來打擾。”


    李湛說罷提步進了小皇帝的寢宮,宮人忙行禮退下,董棟則候在外頭沒有跟進去。


    因為小皇帝?午睡,寢殿的門窗都關上了,殿內沒有燭火,略有些昏暗。


    殿內的矮榻上,紀輕舟懷裏攬著小皇帝倚在榻沿上,一大一小兩人都睡著了。


    李湛慢慢走到塌邊,目光落在少年熟睡的臉上,便見少年眉頭微微擰著,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似是在做噩夢。


    李湛下意識伸手想撫平少年微擰的眉頭,卻有些近鄉情怯。


    他心中那些隱匿的情愫,原本還能勉強藏住一些,可今日卻驟然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無數地情緒和渴望猝不及防洶湧T?出,那力??和衝擊幾乎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但這一刻麵對少年的時候,李湛卻努力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知道此事不能冒進,否則會將人嚇壞。


    況且,紀輕舟服了那藥,在藥力過去之前是不會對人動情的。李湛若是在這個時候將事情說開,那紀輕舟無論給他什麽樣的回應,對他來說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僅如此,他們之間的相處還會變得?分別扭。


    隻怕他連多看少年幾眼,都不能像現在這麽肆意了……


    李湛暗自說服自己,再等等吧。


    可即便他打定了主意,此刻麵對眼前之人,卻依舊難掩心中的悸動和渴望。李湛目光落到少年光潔白皙的額頭上,俯身慢慢湊過去,似是想偷偷在少年額頭親一下。


    可當他薄唇即將碰觸到少年的額頭時,卻又意識到此舉有些唐突。


    盡管兩人已經做過了最親密的事情,可當時是迫不得已……


    他心中那情愫過於熱烈,可也正是因著這份熱烈,反倒讓他不敢妄動。


    李湛猶豫片刻,決定還是放棄吧,既然決定?再等等,何必急於一時!


    然而正在他猶豫的這當口,耳邊卻突然傳來了小皇帝帶著睡意的聲音。


    “皇叔?你?親紀公公嗎?”


    小皇帝被李湛親過額頭,知道這是要親親的姿勢……


    小皇帝一開口,紀輕舟驟然驚醒,猛地抬頭猝不及防撞上了李湛的鼻子。


    兩人這一撞俱是毫無防備,李湛隻覺得鼻子一酸,抬頭一捂,便覺指間多了一股濕熱的液體……


    紀輕舟:……


    小皇帝:啊!皇叔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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