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香鋪,二人又往玉器肆走了一遭,自古就有君子佩玉的說法,今夜要去平康坊赴同僚之宴,哪有空手前去的道理?


    因此,薛牧與鄭娘子商議之後,決定選一套玉佩送給劉希夷。


    萬年縣,東市,西北二街口。


    拐過彎,行人漸漸稀少,遠遠就看到一麵旗幟高高懸掛——玉器肆。


    怪不得行人漸稀,畢竟,尋常人家誰舍得買金器玉石,而錦衣華袍之中,有兩道身影最引人關注——


    兩個身穿男子衣冠的人在耳鬢廝磨。


    此時,身穿褐色缺胯袍的花魁娘子頓住腳步,輕聲問道:“二郎,你與那位同僚關係如何?”


    “關係尚可。”薛牧心中不解,但未曾多想,徑直答道:“升平司初立時,殿下授我選點官吏之權,因此與其有過一麵之緣。於是,我與子安兄商議之後,招他做了一個錄事官。”


    “此人乃今年春闈的進士,文采斐然,想來娘子也應當聽說過,叫劉希夷。”


    薛牧又補了一句。


    那夜,程齊之與這家夥在酒宴上起了爭執,雖然當時鄭都知不在場,但事情確實在煙雨閣發生,作為東道主,她應該有所耳聞。


    況且,幾人也曾在武侯鋪中見過。


    “有印象,此人約莫二十上下,麵白少須?”


    鄭娘子語氣中帶著篤定。


    聞言,薛二郎搭住他的肩膀,順口誇讚道:“娘子好記性,劉錄事時年二十五,乃永徽二年生人。”


    “你一個朝廷命官,擺出這副輕佻嘴臉,不怕被禦史彈劾?”


    鄭都知看似在斥責,但俏臉上滿是笑意,顯然是對薛牧的恭維很受用,笑著提議道:“二郎,奴奴聽說東市玉器肆內新收了幾塊藍田美玉,不如買下一塊,送給你那位同僚當做賀禮?”


    今年春闈,共取四十五名士子為進士,其中年長者足有六十餘歲,而其他人也大多在五十歲上下。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這句話所言非虛,確實道盡了儒生們的艱辛,這劉希夷能在二十五歲成為大唐進士,可謂前途無量,所以鄭都知對他有所耳聞。


    “可。”


    這時,薛牧也猜出了花魁娘子的心意,直接點頭應允。


    見狀,鄭都知以為他並未理解自己的用意,從身側摟住薛牧,輕聲叮囑:“薛郎不可自矜身份,而看輕同僚,要與他們處好關係。”


    “勞娘子費心,某已知曉。”


    薛牧笑了笑,他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平日裏也願意與諸位同僚走動,但聽聞枕邊人關心自己,心中一暖,反手將都知娘子攬在懷中,全然不顧路人異樣的眼光。


    “娶妻當娶賢,古人誠不欺我也。”


    他有感而發,下意識地忽略了尚未謀麵的未婚妻——東宮少詹事之女。


    而鄭都知輕扭身子,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也就由著薛牧了。


    妻?


    她隻想當個別宅婦,留在意中人身邊侍奉,若是可以,能為薛牧延續血脈,就再好不過了。


    溫存片刻,恢複理智的花魁娘子嬌聲哄道:“別鬧,我們一同進去吧。”


    “唯!”


    薛牧故作鄭重的叉手行禮,然後貼身耳語道:“它日另立門府之時,家中瑣事就全仰仗娘子了。”


    此時此刻,他眼中隻有花魁娘子一人,早已將禮法忘得一幹二淨。


    鄭都知抬頭,靜靜地凝視薛二郎,眸子清亮。


    “娘子不信?”


    “我北人風俗如此,專以主婦把持門戶,為夫訴冤、代子求官,車乘填街衢,綾羅盈府寺,人事多由內政……”


    薛牧滿臉認真,生怕出生吳越之地的鄭都知不信,準備再說幾句,可是佳人忽然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語:“奴奴知道郎君心意,今夜不是特意陪你去赴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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