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首示眾!


    聽到劉牢之的決定,將士們一片嘩然,震驚和憤怒填滿了心間,謝靈運小隊眾人更是悲憤不已,魔軍不能殺死他們,他們卻要死在北府大營裏嗎!?


    "就算要斬俺頭,俺還是擁護謝隊主!他沒有罪過,他立了大功!"熊力怒容如炸,劉都督又怎麽樣,陽神高手又怎麽樣,仁義在他們這邊!


    "都督,不可啊!"一眾將軍都是大急,劉都督繼續這樣一意孤行下去,哪怕把這次兵變強壓下來,北府的軍魂也要死去啊!參軍劉襲走到劉牢之旁邊,沉聲急道:"都督,此舉怕要大失人心,百害而無一利..."


    "來人!"劉牢之第三遍這麽喊,冷峻的臉色不為所動。


    然而還是沒有人上去拘拿熊力,將領們的勸說更急,而王恭一臉既不屑又看戲的樣子,淡淡的說道:"北府軍紀破敗至此,連都督也指揮不動了。"


    與此同時,營牢中的謝靈運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隱約聽見事態的發展,他手下的士兵,個個是英雄好漢,怎麽可以這般枉死!


    不行!他就要土遁越獄過去,但他清楚劉牢之的恐怖實力,很可能來不及趕到,熊力就人頭落地了...


    他突然想起雷鳴筒,立即從缽盂鐲裏取了出來,就要大吼!


    "沒人聽令嗎?那我就親自動手吧。"帥營中,劉牢之的話聲流露著一股決然的殺氣,今天就一立軍威。


    對於一個陽神境修士而言,斬下一個小卒的頭顱易如反掌,孫無終和何謙不在,周圍的將領們也無人有實力阻攔,看著劉牢之拔出腰間的長劍,四周驚呼響起!


    "劉都督且慢!!"突然,謝靈運的喊聲從營牢方向傳來,眾人都怔了怔,熊力等士兵們紛紛高呼:"謝隊主!"劉牢之抬起了兩道怒眉,腳步倒是停了下來。


    "熊力等人皆因為一腔熱血,一心忠義,才會作出現在逼營請願的行徑,其情可憫!他們剛剛才與魔軍大戰,立有大軍功,其功可抵過!他們此前歸我管,我管轄下屬不嚴,沒有教會他們遵守軍紀,更應該擔責!請劉都督把他們的過錯,算到我頭上。"


    羊璿之、荀雍、熊力等五百軍士聞言,都不由熱淚盈眶,從軍可以跟隨這樣的統領,夫複何求!


    其他將士們也為之觸動,謝將軍的一言一行,都讓他們明白到,為他請願是多麽的榮幸!


    "請劉都督收回成命!"突然,一位士兵單膝跪下,隨即四周的軍士們紛紛這麽做,猶如一陣狂風吹去,他們都雙手抱拳、單膝跪下,一臉毅然地望著那個都督。唰唰唰唰,就連高素、劉裕、劉襲等將領也這麽做,五百軍士也個個繃著臉咬著牙,屈膝請求!


    放眼望去,隻有兩個人還站著,劉牢之和王恭。但站立之人,卻顯得是那麽卑鄙。


    繼續要處罰謝靈運,繼續要懲治任何一個請願軍士,就是跟整個北府作對。


    這不是兵變,如果說誰兵變了,那個人就是與軍心背道而行的劉牢之。


    "你們,你們..."劉牢之捏動著拳頭,早就是十分為難,他不會不明白不得軍心會是什麽後果,但要他拉下臉改變主意,他又真的難以做到,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忍讓的人。


    他寒聲的道:"謝公義,我罰你禁足三個月,沒有讓你可以隨意與牢外說話,你的罪過自然多加一條,可這些叛兵的罪罰,隻能由他們自己來承受!"


    叛兵!?五百軍士無比的憋屈,什麽時候他們是叛兵了!是刻苦操練的時候?還是和魔軍奮力搏殺的時候?


    "劉都督..."


    "不必多說!"劉牢之重聲打斷了謝靈運傳來的話,"這個叛兵多番侮辱北府將領,不論有沒有參與此事,都其罪當誅!"話聲方落,他就持劍走向熊力,並沒有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而是慢慢的走過去,舉起寶劍,要讓眾人看個清楚!


    冒犯軍紀的人就是這樣下場!


    看著落日餘暉映在劍鋒上爍起的寒芒,王恭雙目一亮,而將士們目眥盡裂,一瞬間心寒如冰封!


    "道堅,何苦這麽動氣。"就在這個時候,一把沉穩而平和的聲音隨風傳來。


    這讓劉牢之的舉劍姿態頓時凝滯!一眾將領都精神大振,又驚又喜,幾乎抑不住地歡呼高喊,是康樂公,是康樂公來了!!事情有轉機了!哈哈哈哈——


    沒有人覺得康樂公會是非不分,誰對誰錯,誰應該獎勵,誰應該懲罰,隻要是康樂公說的,他們都服氣!也隻有康樂公,才有這個權威!


    謝康樂來得真快!王恭的臉色一變,本以為大局已定,現在卻不知道會如何了...


    一陣呼轟的狂風從南邊吹來,就在劉牢之的身旁,一個身影迅速聚而成形,身著樸素的閑居袍服的半百老人,北府兵主,謝玄!


    他的目光掃了掃那長劍,劉牢之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卻還是收劍入鞘,低聲的問道:"康樂公,你怎麽來了。"


    康樂公!!將士們終於情不自禁的一陣陣歡呼,不少人喜極而泣,熊力等人近距離見到偶像,激動得幾乎暈死,在他們心中,太上老君、如來佛祖都比不過眼前之人,這個頂天立地的老男人,這個幾乎一力支撐著天下安穩的神將!


    另一邊營牢之中,謝靈運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靠在牆邊坐下,搖頭而笑,最後還是要爺爺替他收拾爛攤子,後生無用啊。


    "我聽聞魔軍寇邊的軍情,就來了。"康樂公掃視了周圍一圈,被將士們的情義觸得心痛,歎道:"都起來。"


    "謝康樂公!"天地之間,響起一片片激昂的大喊!


    道堅,你何德何能,要十萬北府男兒跪求於你!他又望了劉牢之一眼,雖然沒說什麽,但目中的失望卻是毫不掩蓋,這麽多年,還是勝任戰將,而難當都督。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沒有修養統帥的才德,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而任勢。


    你參不透這一點,永遠成不了統帥!


    劉牢之的後背滲出冷汗,不需要聲音言說,他就可以聽到康樂公的神光傳音,他做錯了嗎?難道士兵們逼營兵變,統帥就要服從嗎?那以後統帥的意思,又有誰人聽從!


    你一開始就錯了,欺淩軍心者,最後定然眾叛親離;錯而不改者,隻會讓它更快地變成現實。你本來可以借這個勢打擊王恭,穩固軍心,你卻因為阿客是我的孫兒,就多加忌憚,以至於被魔念蒙蔽道心,猜疑重重、剛愎自用!你再這樣,當不得都督。


    康樂公收回了目光,看向那幾名獄卒,說道:"我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去把謝公義帶過來,老夫給你們一個交待。"


    "卑職遵命!"獄卒們激動地領令,快步走去了。


    劉牢之沉默不語,卻連手掌心都被汗水滲濕,若說天下有一人讓他心悅誠服,那就是康樂公...但現在心頭滋味複雜難言,他做的決定,都要被推翻嗎?


    這時候,王恭語帶責斥的道:"謝康樂,謝公義兵變之罪為實,這些將士逼營之罪也為實,你可不能徇私!"


    "我聽聞王將軍臨危而退,可有此事?"康樂公問道。周圍隨即生起一片片輕笑,熊力等人笑得最為暢快,就知道康樂公和他們是一個心思的,王恭這種懦夫,可恥!


    "我隻是做出我認為最適當的決定。"王恭冷臉,"當時的情況,誰都不知道來了多少魔軍,謝公義帶兵擊敗了一萬,誠然了得,但如果是十萬呢?二十萬呢?那他是不是把全軍帶入死地!如今死傷八百多人,若然當時及時撤退,這個數目就可能是零。我真不知,我的決定何錯之有。"


    眾人恨不得衝上來砸死他,這家夥屢屢強詞奪理,還自我感覺良好,看著他的臭臉,就讓人氣憤。


    "你自然是錯了。"康樂公輕輕搖頭,卻不會給麵子王恭,直接當著全體將士們的麵,肅道:"行軍最怕自亂陣腳,越是軍情不明的時候,越要穩定軍心。一眾將士皆有戰意,你卻要慌亂地撤退,還替敵軍擾亂自己軍的士氣,大錯特錯。"


    "大錯特錯!"將士們紛紛大喊,熊力等人扯開了嗓子,喊著:"戰!戰!戰!戰!"


    王恭當然不會服氣,道:"若然對上十萬敵軍,光有士氣有什麽用。"


    "王將軍可知道當年北府兵是怎麽打敗百萬魔軍的?"康樂公挺眉的問道。


    "這..."王恭頓時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本來百萬魔軍氣勢如虹,就因為在第二戰場,被劉牢之所領的先鋒部隊夜間奇襲而大敗一仗,風聲傳來,魔軍士氣動蕩。


    而謝玄施了一條誰都想不到的戰計,他以渡江決戰為由,讓魔軍統帥主動退軍十裏,把戰場挪到北域邊緣,再決一死戰。魔軍統帥一聽大笑,這小子不懂帶兵,有誰會這麽蠢?北府兵渡江的時候,不正是魔軍趁機衝殺的良機嗎?再說戰場退到北域,魔軍也有便宜可占!


    於是魔軍統帥同意了,他讓各部隊後移回去,等北府兵渡江就進行屠戮。


    沒成想那些魔軍將士以為這是兵敗撤退,士氣更加低落了。百萬大軍後退,本就亂七八糟,戰陣不整、將令不達,沒想到就在那時,陣後有叛將大喊:"魔軍敗了,魔軍敗了!"這一喊,一支支部隊立時崩潰,將士爭相逃命,而謝玄領著北府兵趁機渡江衝殺,就此大敗百萬魔軍。


    能勝此戰,北府兵的驍勇神威當然是一大原因,另一大原因就是魔軍自亂陣腳...


    "哈哈哈!"將士們對北府的威風戰跡都是耳熟能詳,一聽康樂公的話,紛紛會意過來,要是當時選擇撤退,豈不就跟那魔軍當年似的,一旦交戰,全軍覆沒。


    這個王恭,根本就不會打仗!


    康樂公又道:"魔軍四麵而來,必有一戰,王將軍選擇撤退,還沒有錯嗎?"


    "我是希望保住所有人的性命..."王恭還要嘴硬。


    "王恭,從此刻開始,你不再是北府一員。"康樂公突然肅起了臉龐,斥道:"就因為你的怯戰,險些害我北府三千將士!北府沒有你這樣的懦將。"


    "好!!!"這下子,整個北府大營沸騰了,將士們擊掌高呼,戰獸們都歡暢咆哮!王恭早就該滾蛋了,帶著他的佛像滾回去京城過他的安樂日子吧!


    劉牢之默然著沒有說話,劉裕等將領皆為之激動,康樂公就是康樂公,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結所在。


    王恭卻幾乎暴走,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我乃朝廷命將,受皇上的任命,並非軍中士官,不是你說革除就可以革除!"


    "我回京之後,自然會與皇上述說此事,但北府決不會再容你胡來。"康樂公斬釘截鐵,沒有半點的退讓和商量餘地,道:"現在請你站到一邊,莫要擾我北府軍務。"


    "你,你!"王恭指著這個老男人,竟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殺意,心頭隱約有一把聲音響起:"若不是看在太傅對你的賞識的份上,我豈會容許你在北府胡鬧這麽多年!也該夠了,我已經給足了皇上和太原王氏麵子。"


    他再都忍不住,大罵起來:"謝玄,你果有反心!你這個亂臣賊子!"


    康樂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而一眾將士們怎麽肯,紛紛大怒。


    不過王恭畢竟是個人物,不會像潑婦罵街般罵上許久,他罵了幾聲,就冷哼道:"你的亂臣之心,我定當稟明皇上,也叫天下人得知。"言罷,他傲然地走開,想要離去,卻又被眾人堵住去路,便昂首而立,心中對周圍的人,又一次都鄙夷上了。


    不多時,幾位獄卒就帶著謝靈運走來,眾人主動地讓開了一條道,歡呼雀躍,稱讚著謝將軍,也稱讚著康樂公。


    "參見康樂公。"走到跟前,謝靈運老老實實地單膝跪下,向爺爺行了一個軍禮。


    "你可知錯?"康樂公問道。


    這句話讓眾人一片驚呼,什麽意思?謝將軍有錯?!熊力等人瞪大眼睛,難道康樂公也糊塗了?


    "小子知道。"謝靈運話聲認真,"但情非得己,小子不得不那麽做。"


    "我什麽時候說你錯在奮戰?"康樂公說著環顧了周圍一圈,沉聲道:"看看他們,都因為你這個毛頭小子而豁了出去,你所行之事,沒有錯!錯的是你沒有據理力爭,還說自己有錯,陷將士們於不義!"


    謝靈運忽然明悟了,臉下也因為羞愧而漲紅,是啊!他一直說自己有錯,甚至也認為自己有錯,豈不是說替他討公道的將士們也都錯了?豈不是說他們是真的不忠不義?


    軍令如山,但如果那個將軍毫不得軍心,那麽軍令比紙還要薄。什麽時候他有著那麽迂腐的想法?整個所謂兵變奪權的事情裏,他對王恭有什麽是良心過不去的嗎?沒有。


    既然沒有,那他為什麽覺得自己錯?


    "我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錯?"康樂公又問道。


    而眾人這時都已經明白了,心裏非常感動,康樂公太好了,北府之所以是北府,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府主啊!


    "我知道了!我錯在辜負大家的美意!"謝靈運大聲地喊道。


    "謝將軍,你才沒有辜負我們,兄弟們,是不是?!"那邊一聲高呼響起,隨之四處響應,熊力等人喊得聲嘶力竭:"是!!"與此同時,劉牢之的臉色越來越黑,而王恭表示不屑地偏著頭。


    康樂公這才點了點頭,道:"起來。"當謝靈運昂然站起,他拍了拍這孫兒的肩膀,微笑的道:"那一仗打得漂亮!"


    "謝謝康樂公讚賞,都是因為我們全軍臨危不懼,視死如歸,才會有最後的勝利!"謝靈運望向了那二千七百多將士們,看著那些被人攙扶著的傷兵,憶起那些戰死士兵,目中閃過了一道黯然,道:"相比英勇戰死的兄弟們,我又有什麽資格享有這勝利的榮譽?"


    剛剛還在激昂大喊的將士們,頓時也都沉默了下來,最值得讓人讚頌的是那些逝去的人,他們不是可悲的戰死者,而是可敬的英雄。


    "嗯。"康樂公又是點頭,"你懂得這麽想,我很欣慰。"也隻有存著這麽一顆體恤將士之心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好的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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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繼續說道:"劉都督之前已經對你做出了裁決,你可滿意?"


    "之前我沒什麽意見,但是現在,我很不滿意。"謝靈運一臉認真,看了看劉牢之,又道:"我並沒有過錯,我的功勞也非一人之功勞,乃是全軍的軍功,豈能就這樣抵消?至於革除和禁足,我也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將士們又是跟著大喊助威,劉都督已經喪盡民心了,就連他的幾位參軍,都不幫他說話。


    "那對於這次該怎麽獎罰,你有什麽想法?"康樂公再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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