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說,虎成的耐心終於到了極限。他看了看林江手中的紫檀弓與背上的箭袋,揮手說:“幹掉他!”


    隨著虎成一聲令下,土匪們大喊著、抄起各種武器朝林江衝去。幾個拿弓的土匪站在高處朝林江射箭,箭矢歪歪斜斜,連林江的三步範圍內都沒有射到。


    林江再度舉弓,幾個靠近的土匪應聲倒地,所有箭矢都是穩穩地射中了他們的右大腿。效果非常明顯,後麵的土匪連忙停了下來、麵麵相覷,接著回頭看向虎成,像是在等著新的命令。


    虎成目光冰寒,他的聲音不大,卻有著穩定軍心的作用,“這小子用的是弓、弓箭有限!我們一擁而上,將他亂刀砍死!”


    亡命之徒聽到虎成這麽說,更加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林江很快陷入了包圍之中。


    十數個土匪喊叫著衝到了林江麵前。林江眉頭一緊,抽出楓葉匕首。一套青木流水刀施展而出,他的身邊又躺下了一圈的土匪。


    土匪們越戰越膽怯,倒在林江身邊的土匪也越來越多。這時,從土匪後排忽然躍起了一道身影。身影從半空躍下,鐵斧朝著林江狠狠劈了下來!


    林江連忙阻擋,匕首與鐵斧相撞。他倒退數步,手臂酸麻,險些栽倒。


    近戰,自己果然還是拚不過二層百夫長啊。林江來不及沮喪,迅速思考起對策來。


    虎成絲毫不給林江喘息的時間,他左右揮動著鐵斧,每一斧都直取要害。並不靈活的林江倉皇地躲閃著,已不敢再與虎成硬拚。


    虎成的眼中充滿戾氣,他越戰越勇。他的麵前,林江仿佛變成了一個待宰的家畜,做著毫無意義的反抗。


    林江後退著、躲避著,他雖然狼狽,卻始終在等待著、等待著虎成失誤的時刻。


    “轟!”虎成使出全身力氣砍下,撲空的鐵斧砍中了一塊岩石。岩石崩裂,虎成也結結實實感受到了那種反震的酸麻感、瞬間麵色漲紅。


    林江大喝一聲,將楓葉匕首朝虎成的眉心扔了過去!


    匕首化成了飛鏢,一眨眼就出現在了虎成麵前!這麽近的距離,如果被正麵砸中,虎成必然重傷!


    虎成畢竟蠻力過人。他猛地抽回鐵斧、護在麵前,擋住了匕首!


    他的冷笑還沒擴散,一股駭然之色便湧了上來!林江終於等到了機會。他穩住身形,滿弓拉起!青木流水箭如水流般瞬間穿透了虎成的腹部!


    虎成跪倒在青草地裏,瞳孔大睜著。倒映在瞳孔中的山匪們嚇得四散而逃。林江的身影在瞳孔中有些扭曲,他走了過來、伸出手掌。


    虎成合上了眼。


    ……


    王誌到屋外取柴火的時候,屋內飄出了陣陣的飯香。


    他眺望遠處,殘陽下,林江正泱泱地從山坡上走下來。


    王誌將長椅拉到院外,坐在長椅上。他手中拿著布,擦了擦頭上的傷口,“我都說了你爹娘已經走了,你還不信。”


    林江走近,也坐在長椅上。他苦笑著,“沒想到我才離開一年多,南陵就變成了這樣。”


    “是啊,沒有糧食,沒有銀子,村民們能不去逃難嗎?我把大部分的月俸都寄回家,我爹娘、青豆他們才不至於去逃難。青豆再過不久就生了,要是逃難在外,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啊。”


    “那你為什麽要離開龐謀?如今的他可是堂堂四等龍川侯,如日中天啊。跟著他,你的月俸一定會水漲船高的。”


    “很多原因,不想為他做事了。王柱死了,我要回來照顧青豆,她終究是我妹妹啊。現在到處都是流民,你也看到了。我在家都已經這樣了,我不在,家裏要遭多少難啊。”


    兩人沉默良久。


    王誌反複折疊著手中的布,忽然笑著說:“當年你們幾個,在院中看我施展青木刀,現在也就隻有你過的還不錯了。龐大人曾經多次提到你,能讓他屢屢暴怒的人可真不多。剛剛我看你被流民圍困,依然斬殺了那二層百夫長虎成。你這麽有本事,在袍澤會裏的地位應該不低吧?”


    “那都是曾經了。前不久的明堂山大戰,門眾們四散而逃、袍澤會真正的土崩瓦解了。”


    “是啊,我護衛龐謀參加了這場戰役,目睹了全程。齊王是條好漢,可惜了。”


    “我那個時候並不在場,帶著我的門眾逃走了。為了救他們,我差點葬身在了龍文手裏,真是很懸啊。”


    “你現在是在找你的夥伴們?”


    林江點點頭,“如今沒有玄之隊,沒有風字門,沒有袍澤會,我獨自一人,總感覺心裏有種孤獨感、揮之不去。”


    風起,遠遠地傳來狗吠的聲音。王誌摩挲著手中髒兮兮的布,看著地麵。


    “本來我和你是一樣的。我是四靈將之一,四靈將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團隊,我們每個人都是絕對的忠心。在新都縣,四靈將就是新都侯的代名詞,是武力的代名詞。無論走到哪裏,人們都是非常客氣。


    可是,百夫長也好,四靈將也好,實際上都隻是幌子而已。你拚命成為了百夫長,在新都縣內有了名望。你拚命成為了千夫長,在龍穀郡內有了名望。你再拚命成為了萬夫長,uu看書 ww.ukanh 在護龍教、在帝國內有了名望……如此拚命,結果要麽戰死在途中、要麽不斷苦苦向前、終其一生。為什麽世俗眼裏珍貴的東西在你這裏也變得珍貴了呢?


    我不認為我擁有了這些,就能跳出底層。我們想改變自己乃至整個家族的命運,談何容易?一個郡裏,千夫長十數人。成為千夫長已經很難,卻依然隻是侯的近身侍衛而已。那些站在護龍教、站在帝國塔尖的萬夫長,當年的十大萬夫長,哪一個不是擁有無限資源,哪一個不是背景顯赫,他們中又有幾個是從我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呢?


    我和你說過,我並不是那種有遠大抱負的人。我加入護龍教,無非就是混口飯吃。現在,我不想吃這口飯了。我不想再依靠任何幫會教派、任何勢力,我想為我自己、為我的家人而活。”


    王誌的手緊緊攥著布,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一時,林江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準備先待在南陵,陪著青豆。等她生了孩子,我再去找份事做。你呢,你下一步準備去哪兒?”


    林江望著遠方,望著夕陽最後的餘暉落下,有些釋然,


    “我準備……獨自修煉。隻有變強了,我才能保護好我的玄之隊,我的風字門,我的袍澤會啊。”


    說話間,林江站起身,向著遠方走去。王誌望著他的背影,沒有挽留。


    走了很遠,林江忽然回過頭,大聲喊:“王誌哥,我代孫炎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啊!”


    王誌走進屋內,聞到灶台傳來的飯香。他連忙追出屋去,可惜林江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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