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龐謀沿著河急匆匆向城門走去。
胡六跟在身後，小心地問：“龐大人，那蕭大人這時候到訪，會不會別有用心？”
龐謀沒有回答。今早，他送走了謝四方。在城門外送別時，龐謀最後喊了一句謝大人。謝四方搖了搖頭，帶著灰明落寞地往皇城去了。
龐謀的心裏不是滋味。謝四方對他是有知遇之恩的，尤其是在他遠離皇城、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新都縣、沒有背景的前提下。如今貴人落難、就此隱退。往後，就再也沒有這樣提攜與幫助自己的前輩了。
在謝大人逃離龍川城時，蕭天啟就立刻占領了縣城，要說沒有內應，龐謀是斷然不會相信的。整個龍穀郡的人都知道謝與蕭的恩怨，可在龐謀麵前，謝大人卻從未表達過對蕭天啟的布滿。他的眼中隻有皇室，他是護龍教、是皇室難得的忠臣啊！為什麽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謝大人離去，什麽都做不了呢？！
所有的憤怒在見到蕭天啟時都立刻消散，龐謀熱絡地將蕭天啟迎到了望月樓。
在望月樓最好的雅間裏，酒席已經備好。推杯換盞之間，龐謀與蕭天啟談天說地、麵紅耳赤，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蕭大人，譚真在世時，一直稱讚您對佛學領悟很深。屬下很好奇，您並不信佛，為什麽總是帶著佛珠呢？”龐謀滿麵潮紅。
蕭天啟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哈哈大笑，“賢弟有所不知。我從小聰慧過人，很年紀就被召入護龍教、搬到了皇城。那時候的我年輕氣盛，自負地沒邊。
在皇城裏我為澹台遠大人做事。我追隨澹台大人學習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佛學。那幾個月裏我獲益匪淺，方才知道自己的淺薄。
後來我被遠調淮江縣，離開了澹台大人。走的時候，我痛罵護龍教高層有眼無珠。就是那時澹台大人送了我這串佛珠，告誡我要我蟄伏。
這麽多年，每當我卑躬屈膝，每當我看到慘死的場麵，每當我感到不平、不安、痛苦、抑鬱之時，隻要摸到這佛珠，想到澹台大人的話，我就能感到內心無比平靜。我從外審視自己的欲求，漸漸的，我能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控製了自己的情緒，我才不會被不理性的情感衝昏頭腦，才能理性地思考問題。對我而言，這佛珠可能更像是一種精神寄托。”
龐謀全身心地聆聽著，點著頭。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一曲終了，蕭天啟鼓起掌來。
莫軒軒正彈在興頭上，她隻猶豫了一瞬，還是停下了玉指。她輕輕放下琵琶、欠身示意，接著領著舞女與仆從安靜地退下了。
“賢弟，龍川縣是龍穀郡的首府，地域遼闊，不好管啊。”
“蕭大人足智多謀，又有龍文千夫長相助，豈是龍川縣這樣的小池子能夠困住的。”龐謀笑著敬酒。
“一個龍川縣倒還好，可是我依然還是淮江侯。兩個縣放到一起，就讓我有些力不從心了啊。”
“龍穀郡侯應大人沒有派人來協助蕭大人嗎？”
蕭天啟搖著杯子，“我向應大人舉薦了你。如果你去淮江縣，很快就能升為五等侯了。”
陷阱？龐謀的腦中一閃而過。他隻遲疑了片刻，立刻躬身行禮，“蕭大人真是看得起屬下！能遇到您這樣的伯樂，屬下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蕭大人看得起我，我願去蕭大人的手下任鄉侯，為蕭大人效犬馬之力。至於淮江縣……淮江縣崇山峻嶺、盜匪太多，以屬下的愚鈍，是必然無法駕馭的。”
蕭天啟哈哈大笑，“不用自謙，賢弟的能力我清楚。以賢弟的才能，成為淮江侯隻是遲早的事。不過，賢弟才升六等候不到一年，直接任淮江侯難免引起非議。龍川縣城南鄉距離新都縣很近，賢弟的意思呢？”
“但憑蕭大人差遣。”龐謀再次行禮。
“很好，賢弟聰慧過人，一定能在城南鄉風生水起的。謝四方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重用賢弟這樣的人才啊。”
龐謀一邊斟酒一邊說：“謝四方此人，連龍川城都守不住，怎麽為皇室效力？”
蕭天啟擺了擺有些不穩的手，“謝四方任龍川侯這麽多年，還是有些本事的。他眼中隻有皇室，這讓他一直都有所顧忌。我與他鬥了數年，這一次也是靠著紅娘才勉強勝他的啊。”
“紅娘就是您放到袍澤會裏的人？”龐謀麵露驚駭，下意識地問。
“這枚棋子，本來是為了對付袍澤會、拉攏李闖李忠兄弟，才放在李忠身邊的。可是這麽多年都沒有明顯的作用。所以我決定改變策略，uu看書 wwuukanshu 拿來對付謝四方。
譚真與謝四方一向交好，去年在我們三人一同前往龍川城的路上，我就將李忠與李闖的消息透露給了譚真，希望他能親自帶隊圍剿大荒山，這樣紅娘就可以潛入譚真的內部了。譚真是什麽人，你我都清楚，誰能拒絕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呢。
我計劃在此之後，通過譚真再讓紅娘潛入謝四方的內部。不過謝四方是個和稀泥的高手，他並沒有讓譚真重視此事，所以譚真僅僅安排了大荒山當地的鄉侯前去圍剿。
我沒想到，袍澤會的鬆山分舵會派人前去救援。紅娘沒有辜負我的信任，臨時決定加入了鬆山分舵。在那以後，我對鬆山分舵，尤其是那江善，可以說了如指掌。
不過，一切的變數都太快了。我希望紅娘有機會進入袍澤會總舵，可李忠卻帶著她叛逃了。在百鳴山，她傳遞了一些和李闖相關的消息，還是有一些價值的。
在那之後，我從謝四方手裏救了她一次。我判斷，如果她那隻隊伍與鬆山分舵決裂的話，那極有可能在未來加入其他分舵，甚至是總舵，所以我又安排她回到了隊伍之中。
最後，陰差陽錯，她的隊伍前往龍川城、企圖刺殺謝四方。雖然很可惜失敗了，不過我還是順利拿下了龍川城。可以說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龐謀愣了片刻，鼓起掌來，“有紅娘這樣優秀的屬下，蕭大人真是如虎添翼啊！”
“誒，可惜紅娘還是被他們發現了。她在回到我身邊後，告訴了我謝四方壽辰當天的情況，包括宴請的名單。”
胡六跟在身後，小心地問：“龐大人，那蕭大人這時候到訪，會不會別有用心？”
龐謀沒有回答。今早，他送走了謝四方。在城門外送別時，龐謀最後喊了一句謝大人。謝四方搖了搖頭，帶著灰明落寞地往皇城去了。
龐謀的心裏不是滋味。謝四方對他是有知遇之恩的，尤其是在他遠離皇城、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新都縣、沒有背景的前提下。如今貴人落難、就此隱退。往後，就再也沒有這樣提攜與幫助自己的前輩了。
在謝大人逃離龍川城時，蕭天啟就立刻占領了縣城，要說沒有內應，龐謀是斷然不會相信的。整個龍穀郡的人都知道謝與蕭的恩怨，可在龐謀麵前，謝大人卻從未表達過對蕭天啟的布滿。他的眼中隻有皇室，他是護龍教、是皇室難得的忠臣啊！為什麽自己隻能眼睜睜看著謝大人離去，什麽都做不了呢？！
所有的憤怒在見到蕭天啟時都立刻消散，龐謀熱絡地將蕭天啟迎到了望月樓。
在望月樓最好的雅間裏，酒席已經備好。推杯換盞之間，龐謀與蕭天啟談天說地、麵紅耳赤，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蕭大人，譚真在世時，一直稱讚您對佛學領悟很深。屬下很好奇，您並不信佛，為什麽總是帶著佛珠呢？”龐謀滿麵潮紅。
蕭天啟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哈哈大笑，“賢弟有所不知。我從小聰慧過人，很年紀就被召入護龍教、搬到了皇城。那時候的我年輕氣盛，自負地沒邊。
在皇城裏我為澹台遠大人做事。我追隨澹台大人學習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佛學。那幾個月裏我獲益匪淺，方才知道自己的淺薄。
後來我被遠調淮江縣，離開了澹台大人。走的時候，我痛罵護龍教高層有眼無珠。就是那時澹台大人送了我這串佛珠，告誡我要我蟄伏。
這麽多年，每當我卑躬屈膝，每當我看到慘死的場麵，每當我感到不平、不安、痛苦、抑鬱之時，隻要摸到這佛珠，想到澹台大人的話，我就能感到內心無比平靜。我從外審視自己的欲求，漸漸的，我能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控製了自己的情緒，我才不會被不理性的情感衝昏頭腦，才能理性地思考問題。對我而言，這佛珠可能更像是一種精神寄托。”
龐謀全身心地聆聽著，點著頭。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一曲終了，蕭天啟鼓起掌來。
莫軒軒正彈在興頭上，她隻猶豫了一瞬，還是停下了玉指。她輕輕放下琵琶、欠身示意，接著領著舞女與仆從安靜地退下了。
“賢弟，龍川縣是龍穀郡的首府，地域遼闊，不好管啊。”
“蕭大人足智多謀，又有龍文千夫長相助，豈是龍川縣這樣的小池子能夠困住的。”龐謀笑著敬酒。
“一個龍川縣倒還好，可是我依然還是淮江侯。兩個縣放到一起，就讓我有些力不從心了啊。”
“龍穀郡侯應大人沒有派人來協助蕭大人嗎？”
蕭天啟搖著杯子，“我向應大人舉薦了你。如果你去淮江縣，很快就能升為五等侯了。”
陷阱？龐謀的腦中一閃而過。他隻遲疑了片刻，立刻躬身行禮，“蕭大人真是看得起屬下！能遇到您這樣的伯樂，屬下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蕭大人看得起我，我願去蕭大人的手下任鄉侯，為蕭大人效犬馬之力。至於淮江縣……淮江縣崇山峻嶺、盜匪太多，以屬下的愚鈍，是必然無法駕馭的。”
蕭天啟哈哈大笑，“不用自謙，賢弟的能力我清楚。以賢弟的才能，成為淮江侯隻是遲早的事。不過，賢弟才升六等候不到一年，直接任淮江侯難免引起非議。龍川縣城南鄉距離新都縣很近，賢弟的意思呢？”
“但憑蕭大人差遣。”龐謀再次行禮。
“很好，賢弟聰慧過人，一定能在城南鄉風生水起的。謝四方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重用賢弟這樣的人才啊。”
龐謀一邊斟酒一邊說：“謝四方此人，連龍川城都守不住，怎麽為皇室效力？”
蕭天啟擺了擺有些不穩的手，“謝四方任龍川侯這麽多年，還是有些本事的。他眼中隻有皇室，這讓他一直都有所顧忌。我與他鬥了數年，這一次也是靠著紅娘才勉強勝他的啊。”
“紅娘就是您放到袍澤會裏的人？”龐謀麵露驚駭，下意識地問。
“這枚棋子，本來是為了對付袍澤會、拉攏李闖李忠兄弟，才放在李忠身邊的。可是這麽多年都沒有明顯的作用。所以我決定改變策略，uu看書 wwuukanshu 拿來對付謝四方。
譚真與謝四方一向交好，去年在我們三人一同前往龍川城的路上，我就將李忠與李闖的消息透露給了譚真，希望他能親自帶隊圍剿大荒山，這樣紅娘就可以潛入譚真的內部了。譚真是什麽人，你我都清楚，誰能拒絕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呢。
我計劃在此之後，通過譚真再讓紅娘潛入謝四方的內部。不過謝四方是個和稀泥的高手，他並沒有讓譚真重視此事，所以譚真僅僅安排了大荒山當地的鄉侯前去圍剿。
我沒想到，袍澤會的鬆山分舵會派人前去救援。紅娘沒有辜負我的信任，臨時決定加入了鬆山分舵。在那以後，我對鬆山分舵，尤其是那江善，可以說了如指掌。
不過，一切的變數都太快了。我希望紅娘有機會進入袍澤會總舵，可李忠卻帶著她叛逃了。在百鳴山，她傳遞了一些和李闖相關的消息，還是有一些價值的。
在那之後，我從謝四方手裏救了她一次。我判斷，如果她那隻隊伍與鬆山分舵決裂的話，那極有可能在未來加入其他分舵，甚至是總舵，所以我又安排她回到了隊伍之中。
最後，陰差陽錯，她的隊伍前往龍川城、企圖刺殺謝四方。雖然很可惜失敗了，不過我還是順利拿下了龍川城。可以說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龐謀愣了片刻，鼓起掌來，“有紅娘這樣優秀的屬下，蕭大人真是如虎添翼啊！”
“誒，可惜紅娘還是被他們發現了。她在回到我身邊後，告訴了我謝四方壽辰當天的情況，包括宴請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