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已來到梅林。循著歌聲,眾人聚到一顆梅子樹底下。但見樹杈間坐著一個五短身材、蓬頭後麵的壯年漢子,正提了根長竿在打梅子。


    蘭嬸道:“請問大兄弟,我們想要過到對麵去,該怎麽走?”


    那漢子兀自在那一邊唱著山歌,一邊擊打梅子,似乎壓根沒聽見蘭嬸說話。蘭嬸連喊數遍,他才撂下竹竿,張著腦袋掃視了一圈樹下眾人。


    蘭嬸又問了一遍。


    那漢子不耐煩道:“我第一遍就聽清了。”鄉音濃重,口氣熏天,眾人站在樹下,依舊能聞到那令人窒息的口臭氣。


    那漢子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蘭嬸如實回答了。


    那漢子點了點頭,喉嚨口哼哈兩聲,吐出一口濃痰,跟著又伸出汙黑不堪的手指開始摳起了鼻子,鼻屎摳出來後還要嗅上一嗅。看他表情,似享受,又似回味,聞過後,指尖一彈,射入空中。


    幾個峨眉派年輕弟子忍著嘔吐的欲望,不自禁的向後閃了兩步,生怕被那鼻屎擊中。


    方小琬雖然也覺著惡心,但內心裏更多的是疑惑,眼前這個漢子身上透著一股怪異,可怪在哪裏她又說不上來。


    好不容易扣完了鼻屎,那漢子伸手往東南方一指,說道:“繞過那個山彎,有座吊橋,可以過去。”


    蘭嬸又問明了附近市鎮的所在,得知就在對岸兩三裏遠。


    眾人聞說市鎮就在前麵,都十分的高興,終於可以好好休整下了。


    謝過那漢子後,一行人當即舉步東南行。路程不遠,片時即到,先前因山巒林木遮擋,是以沒見著。


    然而當眾人來到橋頭時,臉上的欣喜之色又變回到了先前的失落,隻見斷裂的半截橋頭孤立於崖邊,而橋身早已不知去向。


    蘭嬸檢視了一遍斷裂處的痕跡,道:“應該是繩索老化導致的斷橋。唔,隻能再回去問問那鄉人,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出路?”


    一行人回到林間。


    蘭嬸道:“不好意思啊,大兄弟,又來打攪你了,那座吊橋斷了,還有其他去路嗎?”那漢子點了點頭,道:“是斷了有些日子了。”


    蘭嬸聞言一怔,沒等反應過來,餘賽男率先叫了出來:“你這人恁地不厚道,明知橋斷了,還指引我們去做甚麽?”那漢子道:“你們又沒問,你們要是問了,我肯定會如實說的。”


    眾人惱悶不已,心想這地方怎麽盡是怪人。


    那漢子道:“往北五裏多地,那有座獨木小橋,我們一般不走那座橋,太窄了,一個不留神就摔下去喂魚了。”


    這回蘭嬸長了個心眼,問道:“大兄弟,那座獨木橋刻下能夠通行嗎?”那漢子脫口而出道:“前些日子發大水,給衝走啦。”


    且幸蘭嬸多問一句,否則又是白跑一趟。


    餘賽男瞪大了眼珠子,喝道:“喂,你是不是存心耍我們?”說著氣勢洶洶踏上兩步,一副要打人的架勢。


    唐霞厲聲道:“賽男,不得無禮。”餘賽男道:“師父,這個家夥不安好心,定非善類,說不準是泰山派的走狗。”


    那漢子一聽,登時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叫道:“你個死牛鼻子,老子好心好意指點迷路,你們沒點表示也就罷了,居然狗咬呂洞賓,看我不揍你。”擼起袖子,揚起拳頭,這是要開打的陣勢。


    蘭嬸趕忙從中勸解。


    那漢子向蘭嬸道:“若不是看在大嬸你態度不錯,老子早翻臉了。”說罷,大手一揮,揚長而去。


    好不容易找著個問路的,結果還鬧翻了,別無他法,唯有沿著山澗緩緩而行,想著多走幾裏路,總能繞過去的。


    沒走多遠,忽聞對岸有人聲,循聲望去,竟是先前曬太陽的老媼。隻見那老媼手挎竹籃,正顫顫巍巍向山後走去。


    眾人訝異的同時,又感到一陣欣喜,既然那老媼能過去,附近必定有橋。


    蘭嬸喊道:“老人家,老人家。”連喊了數聲,換來的隻是一個背影。唐霞道:“別浪費口水了,她耳朵那麽背,哪會聽得見,我們自己找。”


    然而一行人東尋西覓個大半個時辰,愣是一無所獲。想再從附近找個鄉農問詢,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正當眾人煩躁不堪,背後陡然有人道:“你們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依舊帶著十分濃厚的口音,卻是婦人聲音。


    蘭嬸等一驚,居然沒有注意到身後多出一人,忙轉過身去,但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衫的中年婦女從林中轉出。


    魏雲道:“大嬸,我們想到對岸去,卻找不著路。”那婦人道:“你們是外地人?哎,你們不認識路,不該四處亂闖,這山裏晚上可有豺狼出沒,很危險的。”跟著回答魏雲的問題道:“近段時日內,你們是過不去了,附近的兩座橋全塌了,待橋修複好後再來吧。”


    峨眉派眾人麵麵相望,均是一般心思:“要麽這婦人撒謊,要麽便是青天白日活見鬼了。”再看眼前這婦人相貌淳樸,神色真誠,不似心存歹意之輩。


    為證心中疑問,蘭嬸又問了一遍:“真的沒有其他能夠通行的路了嗎?”那婦人道:“民婦在這片山中住了一輩子了,哪棵樹上的果子最甜,哪株花兒最香,沒有我不知道的。其他地方不敢說,方圓幾十裏內沒有第三座橋。”


    幾句話把魏雲幾個年輕弟子唬得一個個駭然色變,如果沒有路,那老媼又如何能夠出現在對岸,難道剛才看見的不是人而是鬼?


    成炳豐自言自語道:“難道……難道真是看走眼了?”餘賽男壓低了聲音道:“若隻是一個人看走眼也就罷了,所有人都看走眼?哼,我看這農婦有問題。”


    唐霞也同意餘賽男的看法,她行走江湖近三十年,什麽離奇遭遇沒見過,像這類情況,無非兩種結論,巧合或是有人裝神弄鬼,而絕大多數情況是後者。


    那婦人道:“我該回去了,出來這麽久,我婆婆估計又在門口曬太陽了。”


    一幹人不約而同地衝口而出道:“那是你家?”此時她們站在一塊高地上,能隱約見到山坳中的土屋。


    那婦人見眼前這群陌生人所指的方向正是她家,不禁奇道:“你們是怎麽知道的?”蘭嬸道:“之前路過時,曾跟令堂有過一麵之緣。”


    那婦人“噢”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啊。我婆婆年事已高,記性不佳,偶爾忘了時令,最近這麽熱的天氣,她卻嚷嚷著要出來曬太陽。各位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蘭嬸道:“說到奇怪,約莫大半個時辰前,我們曾親眼目睹令堂出現在崖對麵。”那婦人驚道:“怎麽可能?”微一沉吟,笑著搖了搖頭。


    蘭嬸見她忽然咧嘴笑了起來,忙問原由。


    那婦人道:“我婆婆曾說過山澗中間有一條秘密通道,我們隻道她說的是北麵那座獨木橋,也就沒當回事。現在看來,可能還真有那麽一條通道。”說完邀眾人去家裏問個清楚。


    一行人隨那婦人回到那竹林邊上的土屋。


    走進院子,那婦人一見到門前擺著的一隻竹籃,笑道:“看來已經回來了。”身後的峨眉派弟子對望了一眼,均表示懷疑。


    那婦人道:“我先進去告知一聲,我婆婆不喜外人踏步屋內。”


    蘭嬸點點頭,表示理解,當下眾人在院子裏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剛坐下,隻聽屋內傳出那婦人的聲音:“娘,門外有幾位道姑想向你求告山澗秘道的所在。”那老媼道:“道姑?哼,不見。”語音忿忿,甚是決絕。


    眾人聽出果然是老媼的聲音,心中無不納悶不已:“她什麽時候回來的,難道密道在這間屋子底下?”


    那婦人道:“我知道先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她們人很好的,你就跟她們隨便聊聊嘛。”那老媼拉著嗓門,道:“哦,這會兒她們想聊了?之前老太婆低聲下氣、苦苦哀求,那時怎麽沒想到聊上一聊啊?哼哼,真是風水輪流轉哪!”


    那婦人道:“她們知道錯了。”那老媼道:“老太婆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嗯,今兒個晚上想吃竹鼠來了。”言下之意無庸贅述。


    聽到“竹鼠”二字,屋外一幹人共分兩種反應:曾經品嚐過的聯想到竹鼠那細膩的肉質、鮮美可口的味道,嘴巴不自禁的蠕動起來,連吞數口饞涎;餘人則是胃冒酸水,胸悶欲嘔,對任何鼠類皆是深惡痛絕的她們,別說吃,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蘭嬸自忖這個條件算不上苛刻,逮兩隻竹鼠雖說不上輕而易舉,但也不是什麽難事,況且天色已晚,今天要想另尋出路已是不能,便答應了。


    土屋旁即是一大片竹林,蘭嬸領著師弟師妹們便從竹林邊上開始找起。


    酉時初過,經過一個白晝,霧氣稍散,太陽也在此時衝出雲層,片片紅暈,若隱若現,點綴在西邊天際。


    土屋之前,唐霞跟受傷未愈的幾名弟子百無聊賴地候在屋外,耐著饑餓苦苦等待,隻盼蘭嬸她們早些逮到竹鼠,滿足老媼的條件後,好指點明路,及時趕往下個市鎮。


    劉常新幾個受傷在身,那是無可奈何。唐霞是急性子,讓她坐著幹等,那真是比受刑還要難受,但現如今她已是尊長,若再參與這類瑣事,反而會連累後輩背上數典忘祖、忤逆不孝的罵名。聽著竹林中不時傳出的嬉笑聲,想起年少時與師兄弟姐妹打鬧的場景,當真是又懷念又羨慕。


    隨著天色漸晚,竹林之中的光線逐漸昏暗起來,與此同時,蚊蟲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不似白天時那些老弱病殘,這時出現的蚊蟲不是蚊中精英,就是蟲中之霸,叮咬起來絕不留口。


    方小琬和魏雲一組,兩人從東邊找到西邊,什麽都沒發現。剛從竹林中走出,忽聽到一旁草叢中窸窣作響,凝神看去,原來是一隻雪白小兔。


    兩人不約而同道:“好漂亮的小白兔。”


    那兔子一聽見人聲,沒有立即逃跑,而是警惕地盯著兩人。


    魏雲道:“小白兔,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說著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想要去撫摸一下小兔子。


    不等靠近,那兔子一躍而起,竄進了草叢。


    兩人此時的任務是竹鼠,隻得以回竹林繼續尋找。不一刻,又轉了一圈,依舊是一無所獲。


    剛從竹林中出來,還沒喘上一口氣,方小琬突然拉住了魏雲的胳膊,指著不遠處的草叢道:“師妹你看。”魏雲順著方向看去,但見綠草草叢中一點白,歡喜道:“小白兔。”


    這一回,兔子沒有注意到兩人。


    魏雲屏住呼吸,一步一停,慢慢靠近上前,待相距不到兩尺的距離時,倏地一撲而上。觸手處毛絨絨的,魏雲叫道:“抓到了,抓到了。”


    方小琬忙道:“輕點,別把它骨頭弄折了。”魏雲道:“不會的。”攤開手心一瞧,卻隻有兩團白毛。


    方小琬道:“小白兔呢?”


    魏雲亦是一臉懵然,捧著兩團兔毛,原地直轉圈。


    正當兩人一頭霧水,忽然聽到草叢後“滋滋”作響,空氣中飄來屢屢香氣。撥開草叢,隻見一片空地之上,葉馗正在燒火。


    方小琬扁了扁嘴,道:“原來是你啊。”魏雲道:“葉大哥,剛才有沒有看見一隻小白兔……”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了烤架上一隻兔形動物被烤的色澤金黃,香味正是從此飄散而出。方小琬也注意到了,一時目瞪口呆。再看一旁,堆了一小撮白色短毛,更加確證了心中疑問。


    魏雲大喊道:“小白兔!”眼淚珠子瞬間就從臉頰上滾落了下來。


    方小琬怒道:“這麽可愛的小白兔,你……你,這麽……你怎麽下的去手?”葉馗緊了緊眉頭,不能理解這等話語,詫異道:“可愛怎麽了?有毒嗎?我可從來沒聽說過。要我說,沒什麽肉,倒是真的。”


    方小琬給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拉過魏雲,氣呼呼地轉身就走。沒走出兩步,陡然聽到聲旁“咕嚕嚕”的一連串聲響。


    魏雲抹了抹眼淚,道:“師姐,我……我餓了。”


    方小琬恨恨一咬牙,對師妹的不爭氣甚是無語,拉起魏雲的手,大聲道:“走啦。”


    眾人在竹林來來回回轉了數圈,身上給咬了數十個紅腫的包包,最後總算挖到了三隻肥碩的竹鼠,還順便逮了兩隻野雞。


    蘭嬸提著竹鼠,興衝衝回到土屋前。正欲敲門,忽而聽山道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今天的收成真不錯,高興來哩我想唱歌,唱的歌呀哇哇好啊,老天打雷來誇獎我……”


    眾人麵色一沉,曉得是白天梅林中那個邋遢漢子來了,心中漸漸升起一個隱憂。


    那漢子乍見蘭嬸等人,不由得一怔,隨後叫道:“又是你們,來我家做什麽?”不待蘭嬸等作答,朝著屋裏叫道:“孩子他娘,孩子他娘,是誰引這些牛鼻子來的?”扔下扁擔和竹簍,三兩步衝進了屋。


    隻聽那婦人的聲音:“噓,什麽牛鼻子,多難聽啊!她們來打聽過崖的法子。”那漢子道:“橋都斷了,哪還過得去啊?”那老媼道:“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山澗內還有條秘密通道。”


    那漢子道:“哎喲喂,我的親娘呀,你就少說兩句吧,哪有什麽秘密通道。哼,不管有沒有,都不能說,這群牛鼻子盡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好心跟她們講了也不會有好報的。”那婦人道:“但是……”那漢子一口回絕:“沒有但是。”


    門“呀”的一聲再次打開,那婦人一臉難色走了出來,道:“真對不住啊,我家男人死活不答應,非說要……”


    蘭嬸道:“非說要什麽?”


    那婦人道:“他說先前有位道姑侮辱了他,罵他是走狗。他說除非那位道姑親口道歉,並學三聲……三聲狗叫,而且……”婦人沒說完,餘賽男就蹦了起來,一口回絕道:“想都別想。”


    那婦人道:“我也覺得太過分了,這樣吧,我進去再勸勸他。”


    那婦人進門沒說上兩句,反被她男人罵了一頓。不僅如此,那漢子氣還衝出來叫道:“不道歉,沒得商量。”蘭嬸道:“餘師妹,要不你去人家道個歉算了。”餘賽男激動道:“道歉沒意見,問題是他要我學狗叫,士可殺不可辱。”


    唐霞無意與這些鄉下人多作糾纏,半勸半命令道:“你隨便叫喚兩聲,沒人當真的。”


    眼看師父都開口了,餘賽男別無他法,隻能硬著頭皮走到門口說了幾句軟話並極度不樂意“汪汪”了兩聲。那漢子掏了掏耳朵,道:“聲音太小了,沒聽清。”


    這一回,唐霞沒有再站在對方一邊,板著麵孔道:“少得寸進尺啊。”


    那漢子沒討著便宜,有些氣悶,道:“在這等著。”一轉身,回屋裏去了。


    不一會兒,隻見那老媼顫巍巍從屋裏走出,蘭嬸看她眉目間笑盈盈的,想來是給勸服了。


    老媼手裏拎了隻籃子,道:“你們一定餓了吧,來,吃飯。”一邊說一邊從籃子裏拿出碗筷,又道:“不能請你們進屋吃飯,屋子太小,擠不下那麽多人。”


    若當真是吃個飯,倒沒什麽大不了,就怕再出什麽幺蛾子,唐霞忙向蘭嬸使了個眼色。蘭嬸會意,對老媼道:“我們打擾了這麽久,怎麽還好意思再叨擾你老人家,隻需婆婆指點明路,我們感謝不盡。”


    那老媼道:“不叨擾,不叨擾。我們這荒山野嶺,平時沒什麽人來,今兒個難得來了這麽多人,怎麽說也要讓老太婆一盡地主之誼。來,先吃飯,趕路的事填飽了肚子再說。”蘭嬸堅持道:“真的不用麻煩了。”


    那老媼臉色驀地一沉,道:“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瞧不起我們山裏人家。對,我們窮人家,沒什麽好東西可以招待各位,但好歹是一番心意。既然瞧不起我們,那老太婆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們走吧。”


    眼看形勢陡轉直下,唐霞隻得以道:“老夫人,你誤會我們了,我們也是山裏出來的,怎麽會嫌棄你們呢。既然老夫人盛意拳拳,那我們也不推辭了。”那老媼喜道:“這才對嘛,都坐下,都坐下,嚐嚐老太婆剛煲好的湯。不用擔心,全是素的。”


    老媼盛湯的時候,方小琬從師父那得了指示,暗暗用銀針測了一回。得知不含毒性,唐霞才勉強抿了一口,入口一股怪味,說不上是臭還是臊,總之難喝至極。再看方小琬等,個個愁眉苦臉。


    老媼摩挲著雙手,一臉的期待道:“怎麽樣,好喝不?”都走到這一步了,誰都不想功虧一簣,個個都強顏歡笑道:“好喝,好喝。”


    餘賽男沒忍住,一口噴了出來,叫道:“怎麽有一股臭……怪怪的味道?”老媼道:“臭就對了,這是我們本地才有的特色菜——臭臭湯。”


    眾人麵麵相覷,心底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齊聲問道:“什麽湯?”


    老媼道:“臭臭湯,臭烘烘的臭。說起這道菜的由來,你們聽了,肯定要笑個半死。喏,就西邊頭山坳子裏啞巴猴家的阿公老馬猴整出來的,不知道你們過來的時候,有沒有從他家門前路過。當然,現在人早死了不知多少年啦,就說他還活著的時候,不是老太婆說他壞話,uu看書 .uuanhu 真的跟豬差不多,天天鬧笑話。早上說的話,不用到晚上,準給忘得幹幹淨淨。聽說是年輕時上山采菇子的時候,跌了一跤,把腦子給跌壞了。


    “因為他記不住東西,所以需要他婆娘時時刻刻在旁監督。有一回呢,他婆娘下山趕集,回來的路上不巧碰上山老爺發脾氣,滾下來一大把石頭,把回來的路給堵死了,花了五六天才把路給打通。


    “他婆娘臨走時,在灶頭上留了一鍋湯,讓他看著點火候,要是燒幹了就加點水。老馬猴隻記住了一半,這五六天裏,他天天在家裏燒火。每當快要燒幹了,他就往裏加水。不過不是井水,他往鍋裏加的居然是糞水。”


    話說到這,已經有人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老媼好似沒有看見,接著道:“問題是他婆娘不知情呀,再加上在外頭那幾天能有什麽好吃的,一回到家裏,二話不說,就著那一鍋湯,連吃了三大碗飯。你們別說,那糞水湯在煲了四五天後,還真的別有一番風味……”


    後麵的話,方小琬她們一個字都沒聽清,因為所有人都忙著在那大吐特吐。


    唐霞本就是個暴脾氣,何時受過這等戲侮,在把那湯水吐出來後,當場翻毛腔,要拿老媼問罪。左右一掃,發現老媼已經不在,想必是躲屋裏頭去了,當下就要踹門而入。


    不想老媼的兒子率先衝門而出,叫道:“怎麽,想打人呐?我老娘好生招待你們,你們不……”說到一半忽然止住了,雙眼死死盯著從林中走出的葉馗。


    葉馗吃飽喝足,方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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