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栗忽然對汗流浹背的李宗瑞一笑,嚇得李宗瑞渾身一哆嗦,連忙賠笑:“何世叔,小侄可沒得罪您老人家吧?”


    何栗哈哈笑道:“自然,世叔還得領賢侄的情,沒有賢侄反手一擊,世叔可參不倒梁師成和王黼。”


    李宗瑞呼出口氣,放心問道:“這就好,不知何世叔又什麽吩咐,盡管直說小侄一定照辦。”


    何栗笑道:“嗯,聽話懂事,那世叔就不客氣了。”


    李宗瑞又感覺自己似乎嘴賤了,便隻得恭候何老狐狸的吩咐:“世叔今日接到今上的手書,本想扔還給李邦彥李少宰不去理他,可是打開一看,卻是天子將西水門監稅的差事給了賢侄,所以世叔就捏著鼻子接了,晚上就厚著老臉來求賢侄。”


    李宗瑞愕然,西水門監稅,幹啥的,幾品,油水大不大,為啥趙佶要給自己,便疑惑問道:“官家為何派差事給小侄,這個西水門監稅,又是個什麽鳥官,俸祿豐不豐厚,油水足不足?要是沒有好處,小侄可是不幹,我爹還讓我好好讀書呢。”


    “哼,是嗎,你讀得真好。”謝克家皺著老臉哼道。


    知道姐姐這便宜公公,說得是白天國子監打鬥一事,這事在老子跟前不敢吱聲,便假裝沒聽見隻瞧著何世叔。


    何栗噗嗤一笑:“還不是你勒索了梁師成和王黼,大頭又孝敬給天子,你父親又將你的賊贓賑濟了北方,今上不好意思便賞你個油水差事。西水門監稅,可是從七品官,汴京繁皆靠汴水之利,除了東水門交通江南,就屬這貫通西北的宣澤門油水最足。”


    原來是這個西水門啊,這可是北通涿州,西達長安的水路樞紐,雖然比不上溝通餘杭的東水門,想來這裏麵的花哨一定不少。


    李宗瑞高興了,一挺身子揚聲說:“雖然差強人意,不過既然天子看重,侄兒一定當仁不讓。”


    何栗沒好氣道:“胡說,你當仁不讓,那老夫大半夜跑過來作甚?老夫的意思是,如今國庫空虛,西水門抽稅卻日進萬金,隻不過從前都在佞臣手裏。如今幸得天子賞給賢侄,不妨賢侄就掛個虛名,由世叔安排他人操持,好為國家補補元氣。怎麽樣,小子,不讓你白幹,以後你爹再打你,可去老夫家裏躲躲。”


    老不羞你要不要臉,這種話也有臉說,難怪你們鬥不過六賊?想拿人好處,直接張嘴就搶,別說不給畫個大餅,連他娘的殘羹剩飯都不給。


    我爹打我,去你家躲躲,這也是人話?少爺有了西水門,京城哪裏去不得,就是拍好了趙佶和趙恒的馬屁,皇宮和東宮也不是進不去,用得著你那個破宅子?


    “嗯?”沒人性的老子又瞪起了牛眼,兒子親還是朋友親,你知不知道胳膊肘該往哪兒放?李宗瑞不敢惹老子,又不願讓何栗撿便宜,便悶聲發大財,咱不理你總行吧?


    見這奸猾小子不接話茬,何栗瞅著李綱搖頭苦笑,謝克家當然幫著補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嗯,作得好,簡潔明了,寓意深刻,朗朗上口,直通大道。隻是沒寫完吧,下麵還有沒有,小子給老夫道來。”


    “啊?”李宗瑞傻了,謝克家這邊鼓敲得厲害啊,白日爭鋒嘚瑟得極爽,可沒想到這個坑怎麽填?而且自己哪裏背的出,來由又怎麽編,你這不是給我老子拱火嗎,看來西水門監稅有點不穩當啊。


    “世叔問你,為何不接著背,眼睛讓銀錢蒙了,難道這耳朵也聾了不成?”李綱果然大義滅親。


    “回父親話,兒子背不出?”李宗瑞第一次說實話。


    “自己作得,你也背不出?”討厭的何栗笑裏藏刀。


    “啊,不是侄兒所作,乃是在南劍州,聽一個西席說的,因為聽著上口,便記了幾句。”


    “西席,這哪裏是一個西席作得出的,明明是個飽學鴻儒,這樣的人能教你?”李綱這親滅得徹底。


    什麽屁話,不值得教的是你兒子,少爺我可是從幼兒園到初中,沒少被那些變態的老師折磨過。


    李宗瑞一邊腹誹,一邊開動腦筋應付:“原是他醉酒摔倒,兒子恰好見了扶起來送他家去,他感激之下便教了這些。”


    李綱大怒,拍著桌子站起來喝道:“如此機緣,你竟都變成了屎,就會這麽幾句,還活著作甚?幹脆把差事交給何世叔,你滾回國子監閉門讀書去吧。”


    李宗瑞悲催了,咋,背不下三字經,就不配活著,那後世十幾億人,難道都去跳河自殺,你讓長江黃河怎麽活,一人一口還剩下幾滴水?


    不就是想占西水門的油水嗎,至於讓我去死,啊不,去國子監關禁閉。不給不給,反正少爺不給,有本事你們找趙佶要去。


    見這小子又開始裝死,謝克家笑了:“小六啊,白日國子監之戰,王宗嗣等八人還在急救,他們家大人堵在老夫家裏,讓老夫和你姐姐姐夫無家可歸,你說怎麽辦啊?”


    李宗瑞撇撇嘴,吳敏是抱怨,何栗是求利,孫覿是挖坑,謝克家就是威逼,老子自然是打手,要的不就是西水門嗎?


    你們別過分啊,玻璃球讓老娘霸占了,梁師成王黼那兩萬貫讓老子做好人了,如今又惦記上少爺的西水門,你們還讓不讓人活?


    “怕什麽,一人做事一人當,侄兒這就去叫左安世那孫子,領著禦營班直全給他們攆出去,然後一家一家砸過去,瞧瞧誰還敢折騰您老人家?”


    對了,這小子是個潑皮,上麵有天子護著,中間有李師師轉圜,下麵還有禁軍獻媚,就是自己等人難道能眼看著他倒黴不成,估計要是放出去,王時雍他們落不了好。


    可是,咱們既不是要收拾你,也不是隻惦記西水門,咱們是另有所圖啊,能讓你這個混世魔王出去闖禍?


    “胡說,他們父祖和我們同朝為官,他們和你也是國子監同窗,uu看書 w.ukanshu 豈能如此不留餘地?”謝克家佯怒。


    “那,那也不能怪我吧,是他們沒事找事,也是他們先動的手,侄兒可是正當防衛,孤軍作戰,我沒錯!”


    謝克家點頭笑道:“皇孫在場,還有個陳東也親眼目睹,你的確沒有說謊。可你前麵算是正當…那個防衛,後麵他們都起不來了,你還斷人手腳摧其子孫根,是不是有些過了啊?小子,你教教老夫,身為國子監祭酒,老夫如何跟他們家大人交代?”


    我說交給我你不願意,那我有個屁辦法,李宗瑞無限哀怨。


    “說話!”又是老子的閻王臉。


    “哎,回世伯的話,要不小侄賠錢?”


    謝克家笑道:“人家可不缺銀子,都找老夫要個說法。”


    李宗瑞很幹脆:“要不,您把小侄攆出國子監,小侄絕無怨言。”


    “屁!”閻王臉又怒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反正我沒錯。要不世伯讓他們找我,我弄不死他們。”


    “嘶…”謝克家抽著臉,兒子兒媳說得沒錯啊,這小子可不就是個潑皮無賴嗎。


    陳公輔哈哈笑道:“小子,你就不怕他們,他們父祖可都是朝堂大員。”


    “大員個屁?沒了梁師成、王黼,就剩下蔡京那個老東西。哦,對了,估計這裏麵還有白時中和李邦彥兩條狗,明天就去天子那裏,也給他們三個上上眼藥進進讒言,看看哪個還敢放屁。”


    五人相視一笑,隨後相互曖昧,一雙雙同情地眼光看向李綱,心說伯紀啊,你養的是個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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