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了的人,可不隻蔡京,還有李邦彥和白時中,正欣賞著李宗瑞抄襲的清詞。


    “洛水玄龜初獻瑞,陰數九,陽數九,九九八十一數,數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誠有感,歧山丹鳳兩呈祥。雄鳴六,雌鳴六,六六三十六聲,聲聞於天,天生宣和皇帝,萬壽無疆。”


    一首清詞,讓李邦彥吟誦得抑揚頓挫十分好聽,讀罷衝白時中笑道:“白相,這首清詞如何?”


    白時中微微一笑:“李少宰不是明知故問嗎?陛下親自抄寫,就懸掛在崇政殿上,天天吟誦賞析,還能不好?吳元中這次,可是把老臉都豁出去了,就是便宜了你我。”


    李邦彥噗嗤一笑,搖頭笑道:“不開玩笑了,以白相所料,吳敏他們能成嗎?”


    白時中笑道:“一半兒一半兒吧。”


    “哦,喜憂參半,何解?”


    “舊臣無用卻可親,新臣有用卻可厭,官家是左右為難啊。再說,憑吳敏、何栗和李剛之輩,也沒有老太師的手腕,書生之見能有什麽用,真以為能厘清天下再振國勢?”


    見白時中又搬出蔡京來壓自己,李邦彥暗自冷笑,臉上卻春風細雨,故意笑道:“說起來,當年李夔可是隨呂惠卿力抗過西夏的,這麽論起來,李綱也算是新黨吧。如今蔡太師可是新黨領袖,可別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啊。”


    白時中見李邦彥幸災樂禍,也是冷笑,然後心平氣和的說:“什麽新黨舊黨,還不都是錢鬧的?舊黨要把錢樓到自己手裏,新黨要把錢弄給神宗皇帝,高太後被舊黨給忽悠了,哲宗皇帝等高太後沒了,就又給搶回來了。好好的國朝給折騰的傷了元氣,還是蔡太師上位,才有了這豐亨豫大。如今好容易老太師又複出總攬三省,這些措大賊心不死又出幺蛾子。”


    李邦彥收了笑容,正色問道:“白相,你是說,吳敏他們不成?”


    白時中點頭:“誰秉政,也得給官家和國庫弄銀子。這些年又是大興土木,又是收複燕雲,庫底子都送出去了。老夫就不信,吳敏他們能弄來錢,給官家和朝廷恢複恢複元氣。”


    李邦彥心裏明白,這是白時中替蔡京傳話,提醒自己別蹦騰,做些渾水摸魚的勾當。


    心有不甘,又惹不起蔡京,李邦彥便笑道:“士美自然拜服蔡太師的本事,隻不過,聽說蔡攸見了吳敏和李綱。蒙亨,可要提醒太師他老人家,別禍起蕭牆啊。”


    白時**拱手,笑道:“多謝士美體量。嗬嗬,蔡攸雖得官家喜愛,可其人誌大才疏,官家也是知道的。否則以他的身份,又得了官家的信寵,這中書門下哪裏還有你我的位子?他不過是異想天開,讓相位迷花了眼,等著瞧他灰心喪氣吧。”


    李邦彥點頭讚同,卻又故意說道:“小心吳敏和李綱,他們這次可是勢在必得。”


    白時中點點頭,沉思片刻說道:“吳敏這一次,到讓人刮目相看。”


    李邦彥笑道:“自然,這一環連著一環,讓人眼花繚亂,如今才瞧出點味道,吳元中大才啊。”


    白時中道:“大才是大才,讓老太師也極為震驚。可是其人性格軟弱,從不敢頂風堅持,若是局勢有變他還得避讓。唯有李綱,有些難辦啊,他可是硬骨頭,撞了南牆也回不了頭的。”


    李邦彥隻是想試試,能否利用這次事件,讓蔡京這座大山挪挪位置。可若不成,自然也不願意見吳敏、李綱他們得勢,最後燒了自己的屁股。


    見白時中一時沒有辦法,便笑道:“李綱其人清正,沒什麽手腳可以用,又剛剛被天子召回京,前些日子上的奏疏也得了官家的心。”


    白時中笑道:“士美可是有辦法?”


    李邦彥微微一笑:“老子不成,不是還有兒子嗎?十五歲啊,勒索了梁都知和王黼二十萬貫,了不起啊。蒼蠅不叮無縫蛋,這混小子就是李綱的蛋縫。”


    白時中哈哈一笑:“太學還有個陳東,聽說素來仰慕李綱,這若是見了他兒子,還不得納頭就拜。哈哈,咱得給人方便啊,酒會詩會豔會,讓他們多聚聚。這銀錢可不能少了,咱們地裏的秧子多出點血,好好縱談國事指摘朝政,也讓官家聽聽士子之心。”


    李邦彥笑道:“白相高明,這陳東罵了滿朝重臣,平日為了名聲懶得理這個腐儒,正好一塊兒收拾。對了,那小子不是得了個九品的儒林郎嗎,怎麽能隻有散職沒有實缺,西水門那麽大的油水,幹脆便宜給他,做個監稅如何?”


    “哈哈…”白時中大笑:“李相這是給那小子送銀子啊。”


    李邦彥笑了笑,等白時中又恢複了從容,忽然答道:“老夫沒那麽好心。”


    見白時中自以為了然,李邦彥又笑道:“不過,也沒有什麽惡意。”


    白時中愕然,不由問道:“李相這是何意?”


    李邦彥嘿嘿樂道:“還不是陛下的吩咐?”


    “啊?”


    “李綱請旨,將他兒子勒索來的錢財賑濟了饑民,蒙亨難道不知?”


    “那又怎樣?”


    “官家自己拿了大頭,自然不好意思,所以囑咐我,給那小子賞個有油水的官,我自然不敢抗旨。蒙亨,李小子聖恩不淺啊,吳元中、李伯紀,看來還要大用。”


    見白時中陷入沉思,李邦彥冷笑一聲,添加了最後一把火:“老公相前途莫測,蒙亨真準備一條路走到底?你我堂堂相公,尚書左右仆射,難道就隻做個簽字蓋章的,還是給蔡絛那小兒?”


    白時中默然無語,良久說道:“沒了蔡絛還有蔡攸,西府的樞密院事到東府尚書右丞,也就是一兩步。”


    李邦彥笑了,看來白時中也有小心思啊,便瞅著白時中樂道:“一盤菜,一缸酒,咱們一塊兒吃。白相,你我二人聯手,還怕日後嗎?”


    “啪”,兩隻手掌拍在一起,白時中笑道:“成,那邊讓蔡攸吃菜,這邊賣好砸缸,你我直接掀桌子就是!”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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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


    趙桓可是高興了一個月了,而以今日最為高興,王黼這個老賊,終於也有今日,報應啊。


    趙桓為何恨王黼,還不是因為王黼一味奉承趙佶,知道趙佶不喜自己,便投靠了最得寵的鄆王趙楷。


    甚至仰仗著宰執之勢,壓著耿南仲推了兒子趙諶節度使、崇國公的職位,想以辭趙諶官職來動搖太子的地位。


    如今,仇人王黼遭貶,多年的怨氣得到紓解,哪裏還不快活。


    見太子難得高興,耿南仲也是非常安慰,天子不重長幼,太子這些年過得苦悶啊。


    “先生!”趙恒平靜下來,對耿南仲笑道:“王黼一去,梁師成還在內侍省,他對我一向親厚,這日後的日子就安穩了吧?”


    耿南仲搖頭說:“難說。王黼雖去,可聖心依然在惲王身上。蔡京垂垂老矣,李邦彥、白時中、蔡攸、童貫之流,隻知一味奉承,怎麽會冒著失寵的風險,為殿下說話?”


    趙恒臉色一暗,然後忽然問道:“那吳學士、李少卿如何?”


    耿南仲點頭道:“自然可以依靠。他們都是清正大臣,又多為禦史台言官,秉承的就是聖人之道春秋大義,豈是那些亂臣賊子可比?嫡庶之分,長幼之道,當然是不能亂的。”


    趙恒喜道:“先生可能安排他們見我,孤王也好結納收攏,作為日後臂助?”


    耿南仲那肯讓別人接近太子,便假裝無奈苦笑:“太紮眼了,又是在當前。殿下,陛下剛罷了梁師成和王黼,您就結交吳敏和李綱,讓官家心裏怎麽想?”


    趙恒長歎一聲,問耿南仲:“那怎麽辦,還是幹看著惲王得意?”


    耿南仲笑道:“吳元中和李伯紀不好見,李少卿的小兒子還不好見嗎?皇孫雖比那李茂之小幾歲,可都在太學讀書,正好可以結交當個玩伴。”


    趙恒笑了,拉著耿南仲感激道:“先生高明,日後趙恒定不負先生。”


    耿南仲假意推脫不敢,心裏卻十分得意,到底打消了太子想受納李綱的心思,至於他那個小無賴,倒不是什麽大問題,小屁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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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宗瑞哪裏知道,自己一個小屁孩兒,u看書 ww.o 已經成了滿朝鱷魚眼裏的臭雞蛋,正準備被利用砸他老子李綱。


    就是知道,他也顧不著,因為他老子李綱,早就急不可耐地把他扭送到國子監,正被姐姐的公公謝克家謝大祭酒,考察著學問。


    “不要慌,慢慢想,別被你爹嚇著。他那個臭脾氣,別說你這個小兒子,就是老夫也受不了。你父親說,從前教過你《論語》,背來我聽聽,能想起多少就背多少。”


    李宗瑞汗流浹背,他哪裏讀過《論語》,可是再吭吭哧哧下去,一旁怒目而視的老子,那拳頭可就掄下來了。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謝克家笑眯眯點點頭:“不錯,上一句呢?”


    啊,還有上一句,我他媽哪裏知道。


    見不得兒子醜樣,李綱怒哼一聲:“廢物,接著背!”


    李宗瑞如蒙大赦,擦擦汗擠著腦汁:“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蠢物,是不亦說乎,樂你個頭!”


    “啊,爹別生氣,口誤口誤,這個兒子真知道。”


    “繼續!”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李宗瑞鬆口氣,後世學校裏,這句話都爛大街了。


    “繼續!”


    謝克家笑著示意李綱別嚇著孩子,接著問道:“不錯,還有麽?”


    啊,還沒完啊,姓孔的,你嘴賤,說他娘的那麽多幹什麽,噴多了口水,還能種莊稼嗎。


    “朝聞道,死,死,死什麽來著?”


    “死?死!你死去吧!”李綱博學的一腳踢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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