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曉他究竟在想些什麽,不過從他微微抿起的嘴角來看,他似乎沒有對鴻武陵下逐客令的意思,至於剿殺就更談不上,畢竟這是陵陽京都地界,其它兩方勢力未動的情況下,他不可以胡亂殺人。


    當即太子涼順著話茬說道:“如此甚好,今日諸君皆備,大雪息聲,四下無人,當可共謀大事!目前我何時回宮暫且未定,問問諸君意見,等等周道長消息。”


    當即太子涼順著話茬說道:“如此甚好,今日諸君皆備,大雪息聲,四下無人,當可共謀大事!目前我何時回宮暫且未定,問問諸君意見,等等周道長消息。”


    李眠:“周道長已經喚我入宮,宮裏案情當是已牽連魁門。”


    太子涼:“當日我和道長不歡而散,其實心中愧疚不已,此番他為我以身犯險,確實不能束手不管,但此道和我瓜葛不深,究竟有幾分手段,全憑將軍一麵之詞,因此將軍是否入宮一事,還需四位長老定奪。”


    太子涼眼神陰翳,李眠將他這話聽罷,心底裏微微發寒。


    鴻武陵抱劍微笑,環視場中諸生麵目,不知曉心中在思量些什麽,酒色財氣四人亦是各有姿態,或張或弛,且先不說是否表裏如一,便是場麵上的嘴臉,互相之間都難以猜透分毫。


    此四人乃江湖招募而來,身家背景皆不清朗,江湖上混跡久了的羈旅客都是一身斑斕,不過即便故事再多,也不會輕易昭告天下,即便是酒肉伺候醉眼微醺,口無遮攔這種事也不會在江湖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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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江湖裏秘密還是有的,有的沉在湖底貼著封條裹入魚腹,有的散在風中淡淡腥氣化為虛無,有的藏在刀裏穿膛而過陰陽相隔,有的落在劍上古洞石刻去日無多。


    太子涼是精明算計之人,別人不說他便不問,因為他深深懂得一個道理,這世道上人人都有故事,但人人都沒有義務說給你聽。


    太子淺笑:“我自被罷黜出宮,方才知自己目光短淺,前日裏在下終日以淚洗麵,每每找大師開悟卻尋不到解脫,但江湖給了我答案,我越是親近江湖,便越知道這世道縹緲,無論高高在上的西梁城主,還是已經死去的我的父皇,都不是真正能掌握天地命脈者,反倒是諸位江湖豪傑,方才是助我重掌天樞生衍,把控日月星河的重中之重!”


    李眠聞言心中驚異,又看了看身邊四人,江湖坊間關於四人惡貫滿盈的事跡已不新鮮,他不知道為何太子要和此般人士相交莫逆。


    李眠聞言心中驚異,又看了看身邊四人,江湖坊間關於四人惡貫滿盈的事跡已不新鮮,他不知道為何太子要和此般人士相交莫逆。


    但他也心中明了,不該問的事情不能隨意發問,他看著風度翩翩的太子涼,忽然感覺到這個廟堂出局之人,似乎比朝堂內那兩位還要城府深邃一些了。


    而個中原因,他卻屬實是說不清楚的,隻覺得如今眼前的罷黜太子,比往日相識之時陌生許多。


    順手千楊:“太子所言一點不差,江湖裏有金陵胭脂,有流星快馬,有金翎箭,有玉簫遊,有柳梢頭前吟歌女,有溫玉樓內軟枕頭!”


    洛道聊客聞言冷哼,醉眼斜挑:“你這色鬼除了玩弄藝伎胭脂,還能說些有用的嗎?”


    順手千楊:“世間難不成還有比溫柔鄉更美妙的物事?”洛道聊客哈哈大笑:“當然有,你隻知姑娘淋漓香汗,我隻認酒糟玉液瓊漿,和我的酒相比較,你的姑娘不過是紅粉骷髏,流再多汗亦是濁臭無比!”


    順手千楊:“那是你不懂個中滋味,醉人醉語,著實荒唐!”洛道聊客哂笑:“瞧你這白狐臉龐,中氣虧損,再多滋味恐怕也有時有晌!”


    順手千楊灑脫大笑:“那又如何?我活的舒服自在,也知道我命不久矣,但人在江湖誰又敢說自己命長?我活著便按我喜歡的方式活著,我睡我中意的姑娘,一直都活在安樂之中,這世間幸福安樂的事情都是短暫的,你我的命也是找老天暫借的,你可以愛酒,我偏愛逛青樓,我賭上我一生去熱愛我真正熱愛的東西,最後再死在熱愛的東西手裏,這難道有什麽錯嗎?”


    洛道聊客聞言又是大笑,拍拍手中酒壇,朝順手千楊拱了拱手:“閣下無錯,是我不懂青樓,正所謂不懂就要問,不知者不怪,你帶我實踐,溫故而知新!”


    摘錄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連載故事《桃花烽火雪眠樓》·劉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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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眠聽的一臉愕然,拍拍鴻武陵道:“他們在說什麽?”鴻武陵耳語李眠:“一個酒鬼和一個色鬼,在做跨界業內交流。”


    李眠點頭,太子涼微笑:“二位所愛皆我所愛,日後定當供應充足,隨我入宮奪儲功成,瓊漿玉液有之,三千佳麗有之!”


    順手千楊二人聞言更歡,拱手齊聲道:“願今後聽憑太子驅策!”


    話音方落,遼東老三和南海仙翁卻抽鼻冷哼,似乎頗為不悅。


    遼東老三打著算盤:“要去你們去,我可不想去,生意不劃算,回本很困難!”南海仙翁亦是冷臉:“我也不會去,老夫很忙的!”


    李眠聞言發愣,拍拍身邊鴻武陵耳語道:“我怎麽看不懂當前形勢了?”鴻武陵也未預料到此般狀況,耳語回道:“看來此番不是會盟之議,太子還未完全說服四人,前來尋你應當是想要保他的命!”


    李眠了然,麵目冷峻,朝著太子身邊坐的近了一些,爐火熊熊旺盛,七個人圍著各懷心思。


    太子盈盈淺笑,並沒有絲毫影響心情,鴻武陵作壁上觀,處身事外把人心看的通透明白,李眠一心護主別無他念,死死盯著南海仙翁和遼東老三,腰間判官筆摩挲不止,一時間氣氛好似這眼前爐火照耀般冷暖自知。


    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


    太子笑著發問:“仙翁,我想和您聊聊,素聞仙翁有一癖好,總是要把時間留給有用的事。我還知道您上一件事是幫孫子殺掉兩個仇家,下一件還沒著落,而我覺得我現在讓你做的事便是有用的事,奪儲利國利民,又可治國安邦。”


    南海仙翁聞言冷哼:“和我有何關係?老夫蹉跎半世,卻仍舊沒有活出所以然來,既然我活的糊裏糊塗,哪裏有時間管別人生殺予奪?這紅塵大世裏每天都有人生,但江湖中人很少有能真的活到死的,老夫現如今快活到死了,所以不能再像孩子那般任性妄為!”


    太子:“閣下跟我做事,為的是天下黎民,難不成黎民的事,也是不重要的事?”


    南海仙翁冷笑:“我所見到的世人,絕大多數為了柴米油鹽活到棺材裏,絕大多數人偏安一隅連江湖山河都不曾看到過。”


    他顫顫巍巍,喝了一口酒水,抹了兩下嘴巴。


    “管你是高官厚祿還是名垂青史,青燈古佛還是戰功赫赫,家長裏短還是光耀門楣,都是被無數前人看過活過的無聊活法,老夫今生殺人千員,老友送葬不計其數,已經看到他們萬事皆空的終點,為何我還要重蹈覆轍無聊的過一遍?”


    太子聞言微驚:“那閣下認為,你應該怎麽活?”


    “老夫如今所做,應當是從煩惱的此岸抵達解脫的彼岸,把別人一生追求的終點,當做我一生追尋的.asxs.。”


    說到此處,南海仙翁的眼神稍稍蒙上幾許迷惘。


    “可惜呀,老夫即便是悟出這般道理也已無用,畢竟老朽已老,再無青春年少,所以說更要把剩下的時間用在有用的事上,雖說老朽還是沒想出何事有用,但很明確不是太子所操盤之事。”


    雖說拒絕之意已經了然,但太子涼還是保持皇家氣度,拱手表示受教,言語滿溢尊重,沒有任何的尊大之感。


    “像閣下這般大徹大悟者,世上當有不少,隻不過皆是韶華白頭,看盡浮世蒼涼喜樂悲歡,大半隻腳踏進棺材板裏,才能明白這些道理,已經活過一生,才剛剛懂得如何去活。”


    南海仙翁聞之微微一笑:“這便是所謂的眾生皆苦,所以老夫今日不助太子,太子應當理解老夫。”


    他說完便走,太子起身相送,仙翁擺擺手臂下了箭樓,身形蕭索,人如老邁黃昏,風雪中靜靜出門,腳印被雪覆蓋,仿若從未來過。


    太子招呼眾人坐下,心中思索方才仙翁所言,不管聽不聽懂,皆是回味無窮。


    半晌後,太子似心有所悟,抬起頭衝大家微笑,笑容無比燦爛:“我是個俗人。”


    鴻武陵大笑陪襯,舉杯敬道:“我等何嚐不是哪?這很正常,有來有去,才是江湖。”李眠是最為木訥的一個:“南海仙翁真的就這般走了?”


    “這很無常,變幻莫測,才是人生。”太子抖起手腕喝了一杯酒。


    說完,太子看向遼東老三:“閣下算盤算完了嗎?你不信我能入主正宮,扳倒鄴王和溫侯俊?”


    遼東老三麵色愁苦:“這筆賬是算不出來的,閣下預期太高,風險成本太大,閣下連兵馬都沒有,靠什麽東山再起?”


    太子涼指指李眠:“將軍手中有一股勢力,乃金墉城殘部,可以為我驅策。”遼東老三手中快速打盤,口中念念有詞:“兵馬多少,武器裝備幾何?”


    “幾千而已,兵器不足四百,甲胄不足兩百。”太子涼全盤托出。


    李眠聞言焦急,剛想圓謊兩句,太子涼衝他擺手微笑:“不用瞞他。”


    遼東老三沉吟半晌後已有所盤算:“太子好氣魄,但我不看其他,我隻認錢財,你先給我錢財,我便任你驅策。”


    涼最喜好這種直言論價之人,當即開口:“這最簡單不過,你要多少?”


    “三成。”


    “我財產的三成?完全可以應允。”


    李眠聞言又急,鴻武陵也頗為訝異,北戎國太子的三成財富,著實是巨大的手筆,而太子涼能夠這般風輕雲淡的答應,也著實是氣度不凡。


    但是,遼東老三卻搖了搖腦袋,執拗的舉起三根手指:“我指的是整個北戎國國庫的三成!”


    此言一出,連太子亦微微頷首,不過轉瞬即恢複微笑:“先生若能助我,當然沒有問題!”他這般淡定從容,反倒是讓遼東老三舉棋不定:“我憑什麽相信你?就憑你曾經是北戎國太子?那不行,我隻認錢的。”


    太子取下手中白玉扳指拋給他,李眠見狀更覺驚恐,但太子卻依舊泰然處之:“開蒙年間琉璃采花雕龍白玉扳指,我父皇賞賜於我,世間僅此一枚,作為信物已然可抵三成國庫!”


    遼東老三呼吸驟然凝重,珍而重之的摩挲親吻,神色癲狂眼神放肆,眾人瞧看著他,卻久久都未恢複正常。


    過了盞茶時間,太子涼微微一笑:“我們可曾說定,以後為我驅策?”


    遼東老三無暇去看太子,嘴角喃喃:“驅策,驅策,隻要有錢,話都好說!”太子涼放聲大笑,回看李眠二人:“將軍,我有此三人,當可恢複往日勢力,你去城外把兵馬安置進來,我們可以開始了!”


    李眠熱血激昂,他雖不甚聽懂,但已經明白太子的野心之大根本不在北戎,他不把北戎州的三成國庫放在眼裏,那就隻能說明,他把這普天之下十九列國的野望給收入囊中了!


    不過,能夠讓太子甘願花費如此代價贍養的門客,遼東老三究竟有何般過人手段,倒是讓李眠大為好奇起來,不過眼下一切都為時尚早,也不急於這一時三刻。


    太子涼說完看了一眼鴻武陵:“鴻樓少主,在下說句實在話,你在我這裏作用不大,你爹是我朋友,你們家的鬆茸鱖魚我經常吃,因此此番你聽了這些,我也不曾介懷,想和我做事情便是錦上添花,但你要記住,你絕不是雪中送炭!”


    此話說得極為現實,甚至有些殘忍,但太子涼卻幹脆利落,絲毫不留情麵後路。


    鴻武陵灑然笑笑,滿口白牙閃爍:“太子既然用不到我,那我便回鴻樓喝酒去,我真的還挺忙的,我還要給南瑾小姐寫信哪!”


    太子涼聞言眉頭微挑:“溫侯俊的女兒?”鴻武陵知曉自己說漏了嘴,不過也沒有刻意回避:“不錯,那是我心愛的姑娘!”


    太子涼深深看他一眼,笑笑:“你走吧,祝你早日成功。”


    鴻武陵和太子作揖告別,拿起鬆紋古劍翻身跳下了箭樓,遼東老三憂心道:“此人和大禮官之女有所瓜葛,且聽了我等談話,太子為何還要放他走?”


    太子涼渾不在意:“此人不是廟堂爭鬥之人,順手千楊擅長隱匿偷梁,暗中替我盯著他便好,他老爹背後有魁門勢力,我不宜與其撕破臉皮。”


    太子涼說罷便走,順手千楊和洛道聊客緊緊跟隨,遼東老三收起魚腸劍和算盤,跟李眠走在最後。


    李眠好奇的盯著魚腸劍發問:“世人常說取之有道,你取人錢財,是有道還是無道?”遼東老三:“有無皆可,我愛財如命,不看源頭。”


    李眠:“為何要這般貪戀錢財,可是有什麽隱憂?再說也不能愛財如命,命總比錢財貴些。”遼東老三對此話嗤之以鼻:“世人有的愛舞刀弄劍,有的愛詩詞歌賦,有的愛人生理想,為什麽不能愛金銀財寶?”


    遼東老三似乎對李覺的論調意見很大,話匣子一開便合不上了。


    “憑什麽說命比錢貴重?方才南海仙翁所言極是,到底是世人苟活一世庸庸碌碌重要,還是活一個為錢而生從未有過的命數更顯珍貴?世人大多愛財,像你這般傻瓜實在少數!”


    “既然世人都是愛財的,那如果我擁有了無盡的財富,就等於是擁有了世人都喜愛的東西,他們看到我有錢財,就會愛屋及烏的也喜歡我了!”


    “我總是覺得,既然活著就不能籍籍無名,來來去去沒人知道,自己爛在土裏被蟲子吃光身子,那不叫活著,但錢是個好東西,我比任何人都有錢都愛錢,大家永遠都不會忘了錢,也就永遠都不會忘了我了!”


    遼東老三說著這話,但眼神裏卻蘊含無盡悲傷,他說完便走,李眠看他的背影,感覺他似乎沒有方才初見時那般討厭了。


    確實,越是怕別人遺忘的人,越是缺少和世界告別的勇氣。


    過了良久,李眠搖頭哂笑:“想想倒也沒錯,不然我最好的朋友也不會是位道士了。”


    他沒有追問下去,畢竟人都是有故事的,特別是江湖上的人,故事會更野味一些。


    而這故事,最好別亂問。


    西梁城,一直都高高在上。


    黑色的城池趴在不渡江邊,好似逆鱗潛龍,盤踞在淵。


    江水之南,乃古山琅琊,風姿俊秀,天地鍾靈。琅琊山旁有一座覆滅的城池,死氣沉沉,正是金鏞。


    江水之北,有一處山隘橫亙天涯,號為渝門。渝門關外三十丈方尺,有靈山霧隱於雲間,正是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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