籬笆院,破竹屋,這就是所謂桃李滿天下,玄乎其神的陰陽學宮。


    失望,肯定是有的。


    倒也無所謂,金絲床是床,竹床也是床,在哪不是兩眼一閉倒頭就睡?陰陽學宮隻是那些憑空想象之人筆下包裝鄒衍子用的手段,就好比有錢了什麽東西都換好的,沒錢隻能將就將就,這是世人膚淺的觀點。


    神仙自然懶得理會這些凡夫俗子,起碼這裏也算是山林隱士的上佳之選。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仙隱隱於小樹林。


    都說鄒衍子是個活神仙,這話不假,就海上漂泊的那段奇幻之旅,這種手段真不是一般人能來的。


    這技術活兒,在大章應該是獨一份兒了。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鄒衍子說看到的那場海上神仙打架,看到的是未來,而且還是必然發生之事。


    這事兒,匪夷所思,又百思不得其解。誰和誰打架?自己為什麽能看到?


    總之呢,曹鳳瑜帶著謙卑虔誠的求學之心,來到這裏。不傳給點兒神仙法術,就賴著不走。


    一盤棋,這二位足足下了一下午,每次落子比一炷香的時間還長。圍棋,曹鳳瑜隻是略懂皮毛,象棋倒還能走幾步。隻是文人雅士誰玩象棋,最受眾的群體還是坊間百姓。


    無所事事,數棋盤之上黑白交錯的棋子,打發時間,來來回回數了三遍。竟發現這個並非常規的縱橫十九道棋盤。


    居然橫縱二十一道!


    這無異於打破常規,增加了無數種可能性,也許勝負隻在一念之間,落子一棋便可將滿盤皆輸的死局盤活,扭轉乾坤。


    終於,在鄒衍子落下一子白棋之後,對麵那位而立之年的男子陷入死局,甘願認輸。


    白棋贏黑棋二十目。


    “三師兄真笨,明明老師都放你一馬了,居然看不到四麵埋伏之中的破綻。落子此處,就能殺出重圍……”


    那個隻會‘嗬嗬’的青衣少女,原來不是個啞巴,竟然還是個話癆!棋局結束之後,將自己的見解與反敗為勝的棋路,都細細詳解的十分清楚。


    好嘛,這一說就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足足講了半個時辰。


    與鄒衍子下棋的男子懷著謙卑學習之心,麵帶笑容,寵溺的認真聽講,不恥下問。鄒衍子在一旁笑個不停,有時會點頭認可青衣少女的見解。


    等她說完,叔叔輩和爺爺輩的兩個人都虛心受教。


    語不驚人死不休!


    鄒衍子竟向青衣少女拱手回了句,“多謝老師教誨!”


    “下棋,你們還差點火候,多看看棋譜,對自己有幫助,”少女雙手負於身後,儼然一副誨人不倦的老師儀表。


    我靠,這青衣少女居然是鄒衍子的老師?曹鳳瑜瞠目結舌,顯然對於青衣少女的身份難以置信。


    看著也就跟自己年紀差不多啊?人間活神仙鄒衍子竟稱其為老師?這要是讓天下百姓知道,肯定會震動乾坤。莫非,此女子比鄒衍子還老?得道修仙,從而青春永駐?


    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曹鳳瑜如履薄冰,站在青衣少女身旁,更為收斂。


    收拾好棋盤棋子。


    曹鳳瑜在一旁,每一刻都是種煎熬。圍棋不懂,再加上旁邊這位青衣少女殺氣騰騰,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現在好了,終於結束了。


    但不成想,鄒衍子將這縱橫二十一道的棋盤翻了過來,背麵所刻畫的棋盤是象棋。


    那能怎麽辦呢?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沒有話語權。瞪眼看唄!


    鄒衍子執黑棋,後走。而且在開局擺棋時還有意將去掉倆車倆馬倆象。現在可好,唯一的底牌就隻有倆‘炮’,五個‘卒’就甭想了,過河就是當炮灰的。


    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麽囂張的人。


    “先生,您這開局即殘局,贏麵不大啊?”曹鳳瑜問道。


    如果執紅棋先行的不是個臭棋簍子,這種開局就落下風的殘局,幾乎不可能贏。


    “這種沒有先天優勢的局,你下過嗎?”鄒衍子反問道。


    曹鳳瑜搖了搖頭,說道:“晚輩沒有下過,但晚輩自認為,贏麵很小。”


    “如果你認為的都是對的話,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鄒衍子撫了扶長須,笑道:“沒下過怎知會輸呢?嚐試都不敢去嚐試,這才是必輸之局。先天若無優勢,難道不能贏了嗎?”


    先天若無優勢,難道不能贏了嗎?這句話曹鳳瑜銘記於心。是啊,先天若無優勢,難道不能贏了嗎?


    這場看似紅棋先走又幾乎必勝的棋局,結果卻讓他驚掉了下巴,與他所想的大相徑庭。


    五局!


    紅棋全輸!


    佩服鄒衍子高超棋術之餘,看來這位三師兄真是個臭棋簍子,圍棋象棋都下不過。不過想之又想,三師兄精明的很,這個看似老實巴交之人,心眼多的是。為了討好老師,裝得可天衣無縫。嘖嘖嘖,高手!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東西都是必然的。先天不足,此乃天意,天意不可違?這隻是臭魚爛蝦說的話。逆天而行,才是這世間最大的樂趣。不下了,等你們二師兄回來就吃飯吧。”


    鄒衍子站起來,伸伸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一語驚醒夢中人,曹鳳瑜恍然大悟,自己先天無修為基礎又如何?正如鄒衍子所說。這個世界沒有‘肯定’。後天以詭道逆天而行,才是生而為人最大的樂趣。


    幾場棋局下來,天色已經傍晚,籬笆小院外山歌飄蕩,歌聲在山野竹林穿梭。


    看來是他們的二師兄回來了。


    那位二師兄回到竹林小院,見到曹鳳瑜時,原本興高采烈的笑容戛然而止,uu看書 ukashu.om瞬間變得冷若冰霜,甚至還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曹鳳瑜整個人都傻了,一個青衣少女,一個二師兄,看到自己怎麽有如此大的恨意?奇了怪了,自己又不認識他倆,這是結的哪門子仇?莫非又是自己老爹的原因?


    那位連鄒衍子都稱其為老師的青衣少女,見到二師兄後,喜笑顏開,一口一個二師兄叫得親熱,這個時候她有了那種這個年紀該有的俏皮可愛。二師兄看到她時,心情才舒暢了許多。


    到了飯點兒。


    晚餐樸素簡單,一壺清酒,四個山珍野味。


    “我不餓,從現在起,我也入辟穀之道。父親,孩兒回去修煉了。”


    二師兄還沒入座,便向鄒衍子告退。


    這個二師兄居然是鄒衍子的兒子?曹鳳瑜不可思議,原來世人常說的人間神仙也娶妻生子?


    “二師兄不吃,我也不吃了,弟子告退。”


    青衣少女也向三師兄和師父告別,臨走時,還不忘對曹鳳瑜翻個白眼,冷哼一聲。


    哎,這一下午沒少被她冷眼相待,曹鳳瑜也習以為常。


    “二十多年過去了,二師兄的氣還沒消啊,”那位與鄒衍子下棋的三師兄笑道。


    鄒衍子辟穀,坐在那裏看著古書,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四十歲的人了,還是這個性子,改是改不了了。”


    飯菜清淡,過慣錦衣玉食的曹鳳瑜也吃的下去,畢竟流浪四千裏,餓肚子,吃剩飯也時常發生。


    滿腦子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很想知道為何未曾見到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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