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沙丘底下,李勝邪突然伸出一隻手,從旁邊一把抓過了一個臉上還帶著一股迷茫之色的馬匪手下,眯著眼睛,就好像一條盯著獵物的毒蛇一般冷冰冰地看著他,沉聲問道:“你說,我們該去哪邊?”


    這被突然抓來的漢子看著也是五大三粗,一身的腱子肉,那滿臉的胡渣,一身緊貼身子的布衣,陽剛之氣十足,但脖領子被人給好像拎小雞一樣地抓著,卻又不敢掙紮,隻能哭喪著一張臉,那樣子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什麽去哪邊?


    他又哪兒能知道去哪邊?


    按照這位主子一貫以來的脾氣,他這一句話說錯了,這條命是不是就這樣交代了?


    “這,我,那個,我,這,這,這。。。。。。”


    他麵色淒苦無比,額頭上急的是冷汗直冒,整個人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嘴上更是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李勝邪厭惡地看著手下這人兩股戰戰的樣子,懶得再多問,便直接鬆開了對方的脖領子,然後轉頭就是一腳,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大聲叱罵了一聲。


    “滾吧!”


    雖然後*庭吃痛,但好歹是暫時逃過了一劫,這漢子如蒙大赦,卻又不敢就這樣跑了,趕緊先低頭叩謝了一聲,然後才忙不迭地跑下去了。


    “哪一邊呢?”李勝邪磨蹭著下巴上並不存在的胡須,皺著眉,又問了一句道,“該去哪一邊?”


    沒想太久,他突然輕輕地搖了搖頭,笑罵道:“真蠢,怎麽連這一點都想不到,羅刹族與我們,終究是不同的,大不了就讓鬼鷲部落滅了好了,他們又怎麽可能拿自己的安危來開玩笑呢?”


    在李勝邪看來,這裏雖然屬於是兵書上寫的“兵家必爭之地”,戰略意義極其深遠,若不能強攻占領,那就要盡量懷柔招安,但這到底是兩個種族的人,就算是同族,也是分屬兩方,而非可以齊心協力的一國,既然如此,對方又怎麽可能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險,而讓外族高枕無憂呢,所以涼國人所在的地方,那帶走的肯定就是族裏真正的精銳。


    這是人心的問題,不巧的是,他的恩師最擅長的就是此道。


    外族人死了,還可以再謀劃其他,而自己若是死了,那就什麽也沒了,所以他不相信對方會敢於跟這邊打一個逆向思考,除非對方真的不要命了。


    簡單地以己度人,他不信!


    “快!通知所有人,我們馬上去鬼鷲部落!”


    既然已經分析出來了具體的情況,那現在要做的,就是畢其功於一役,直搗黃龍,到時候連鬼鷲部落都沒了,我看你這幫涼國人又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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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鬼鷲部落,未見一人,獨見白色的房屋在太陽底下,靜默無聲,大風吹過,宛如一座鬼城。


    隱秘的背風口,李勝邪蹲站在腳下沙丘的頂部,探著腦袋,看著遠處這座沉默的城市,突然一伸手,一直跟在他後麵的人看懂了手語,自然就停了下來。


    一人趕緊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就趴在李勝邪的旁邊,小聲地問道:“主上,莫非有詐?”


    李勝邪轉過頭,瞥了他一眼,那神情,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


    “這裏一直被他媽幾十雙眼睛盯著的,底下幾萬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還是說你懷疑蜉蝣的人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這人被這句話給嚇得渾身一抖,背上瞬間就冒了一層冷汗出來,他甚至都不敢下意識地用視線去找蜉蝣的人,隻是垂著腦袋,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


    蜉蝣裏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哪兒是他敢得罪的。


    教訓完了這愚蠢的手下人,李勝邪自己卻也微微撇嘴,表情略有些疑惑。


    人肯定都在裏麵,這是毋庸置疑的,大漠裏沒有遮掩物,隻要讓眼線站在高處,整個視野就是一覽無餘,這數萬人怎麽想都不可能就這樣在這邊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除非他們部落裏有一條地道,而且直接挖到了百裏開外,但那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工程,哪怕是以鬼鷲部落數代人之力,都不可能做到,更何況羅刹族人傻不愣登的,活了今天不想每天,怎麽會考慮這麽遠,提前秘密造好地道呢,所以人一定在裏麵。


    李勝邪又趴在沙丘上往下方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突然冷笑道:“跟我玩空城計?”


    想通關節之後,他馬上一揮手,後方的大軍聽令,當下也不客氣,直接張弓搭箭,一邊順著沙丘的斜坡朝著那邊衝鋒,一邊先朝著那邊射出手中的利箭。


    先聲奪人,一場戰鬥,先後手,是很重要的區別。


    因為距離過遠,所以必須使用拋射的技巧,拋射的缺點在於準頭不算太好,但箭雨如此密集,也就消除了這個最大的缺點,隻要底下有人,自然要受萬箭穿心之苦。


    當先一人舉著刀,大聲喊叫著。


    “衝!”


    “衝衝衝!”


    “衝啊!”


    一行人仰仗馬匹的腳力,就宛如是一股旋風一般朝著那邊刮了過去。


    鬼鷲部落雖然一直迥異於其他部落的風格,從不鋪張浪費,反倒是對部落本身的建設極為用心,奈何沙漠裏可用的資源太少,周圍各國對礦物和木材的管製又一直十分嚴格,所以哪怕窮盡人力,這最外圍的城牆仍然建得不算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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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連城門也不是像黃沙縣那樣,先用鐵條敲釘子,把最堅硬的鐵木分三層疊起來,外麵鍍一層鐵不算,上麵還要打上鉚釘,這裏的工藝遠沒有那麽複雜,眼前的,其實就是一扇較厚的木門罷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來襲的這幫人手上也沒有攜帶大型的攻城器械,投石機,撞車,雲梯都沒有,靠的隻是一股蠻勁,欺的就是你鬼鷲部落走了一批人,現在內中空虛,守不住城。


    的確,無論李勝邪從什麽方向去猜測,但最起碼,他得到的結論是正確的。


    陸議帶走的,那都是鬼鷲部落裏真正的精銳,因為他們這一行人,必須要平安地前往貪狼部落,不然就解不了眼前這個困局,更何況,兩方交手,本來就是一方出招一方接招,同時又各自埋下伏筆陷阱,伺機尋求反擊。


    既是鬥智,也是鬥勇,就看誰能比對方多想一層,誰能用手上有限的力量做出更多的事情來。


    陸議敢擔保,隻要對方耐不住性子,膽敢貿然出動,那必然要吃一個大虧,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李勝邪用三方會盟的陽謀來對付鬼鷲部落,逼這邊動,那他就順對方的意思,先分兵離開,這反過來又是他用陽謀逼迫對方出手了。


    況且陸議已經靠著一些從大酋長那裏得出的零散信息推測出來敵人內部也是不和的,最起碼,在這件事上,衛國人和毒蠍部落的大酋長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他們既然有分歧,那就無法將兵力匯於一處,既然沒有絕對優勢的兵力,那就無須擔心太多。


    這一邊,上萬馬匪從沙丘背後傾巢而出,喊殺聲陣陣,掀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尤其是在這黃昏的時候,更是顯得聲勢浩大。


    這已經是李勝邪手下所能調動的全部力量了,很顯然,他十分想要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


    他深知,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抓得住,那就會成功,抓不住,那就隻能失敗,亦或是繼續等待下一個機會,但當機會出現的時候,你總是沒有時間去區分其中的真與假。


    這是一場賭博,但他覺得自己能贏!


    鬼鷲部落裏,聽到遠處傳來的喊殺聲之後,從房子裏也迅速地鑽出了一隊隊士兵,一邊抵擋著頭頂落下的箭矢,一邊往四周城牆的方向上趕。


    隻可惜,由大酋長帶著剩下的一些殘兵守城,自然是力有未逮。


    因為環繞整個部落的城牆太長,換句話說,就是戰線太長,尤其是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將戰線拉長,是致命的失誤,這一分散,對方隻是稍微拉扯,便輕易的把整個防線撕開了一條缺口。


    這就是戰場上的藝術,亦是羅刹族們學不來的東西,雙方互相對峙,拉扯之間,還未真正出力,可能經驗不足的一方就已經漏出了破綻,然後就是兵敗如山倒。


    越是大型的戰爭,越是要在細節的地方錙銖必較,要盡量將整個軍隊做到如臂指使,進退如一,如此方能克敵製勝,這一點,當世屬陸議的二師兄爾牧野為天下第一,但這李勝邪指揮的竟然也不差,靠著戰馬的腳力,來回拉扯之間,鬼鷲部落有限的士兵疲於奔命,總有來不及防備的時候,很快便被破開了一個地方。


    一旦一個點被對方突破,就好比是人的身上破了一個口子,要是不堵上,可能就會迅速地蔓延全身了,甚至導致死亡,所以大酋長趕緊呼喝著讓人趕緊去堵上缺口先。


    卻不想,這樣拆東牆補西牆的方法,隻是飲鴆止渴,不但沒有堵上缺口,反倒是導致了更多的缺口。


    當第一個人踏上城牆後,越來越多的人便隨之走到了城牆上。


    “穩住!”


    李勝邪高聲大吼著,這時候,容不得絲毫的退讓,必須要守住這一塊地方,之後自己的手下就可以以此為基,一步步向裏麵推進。


    他的臉上,洋溢著興奮與狂熱。


    不管怎麽樣,大局已定了!


    遠處,老人看著敵人已經輕易地占領了一塊城牆之後,他亦是心急如焚,同時也有一些後悔。


    若是自己不將族裏大半的精銳都調出去,隻怕也不會有今日的劫難,可這其中的道理,誰又能說得清楚呢,隻是未曾想,對方會來的這麽快,那位陸先生前腳剛走,沒過太久,竟然就真的有人攻了過來。


    卻不知,陸先生走之前,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證過,隻要對方敢來,必然讓對方有來無回,又是哪裏來的自信呢?


    恐怕,還未等陸先生的後手到來,這邊就已經要支持不住了。


    怎麽會如此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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