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蒙安北麵的甕城。


    顧玄與靖龍二人在完顏珂尼指派的親兵們的陪同下,結束了這一次的任務,一起從無人的偏門離開了這座燕州邊境的雄城。


    兩人都是快馬輕騎,腳邊挎著寶劍長刀,騎在馬上,滿臉笑意地與相送的士兵們揮手作別。


    完顏珂尼並沒有前來相送,因為他已經去往了郡守府找蒲定波商量,所以直接派了手下的一位小將過來送信。


    這位出身燕州本土的熊羆軍小年輕,頭上還留著燕州遊牧民的特色長辮,站起來快到馬高,手上抱著頭盔,遙看著遠處越跑越遠的兩人,有些羨慕的喃喃自語道。


    “那就是咱們呼蘭郡出產的戰馬嗎,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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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偷摸摸地出了城,到了外麵,兩人並沒有選擇直接原路返回。


    黃沙縣的位置是在幽州邊上,與坐落於燕州邊境的坎蒙安離著老遠,時間拖了這麽久,現在已經到了夜裏,按說兩人本不該在這種時候趕路的,畢竟人在夜裏看不遠,若是有什麽情況,很難提前發覺,隻是顧玄想的不一樣,他認為若是真的有什麽問題,要是隔一晚再離開,隻會讓別人準備的更充分,馬上走的話,或許反而沒什麽人會注意到,當然,如果完全沒問題的話,那自然是更好的。


    他本不欲出風頭,就連排隊入城的時候都沒有直接掏出令牌插隊,卻沒曾想,漏算了一點,還是把事情鬧大了,當時很多人見到這一幕,之後又大搖大擺地在士兵們開路下穿過了整個城池,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難。


    這要是被人發現,起了歹心,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選擇晚上偷偷離開,就是不想再被更多的人注意到。


    在顧玄的執意要求下,回去的路程他特意選擇繞一個外圈,而不是更偏南方的路線,時間上其實要更縮短一些,隻是這一路上沒什麽大路,要穿過一整條山脈,都是崎嶇的山路,選擇在夜裏走山路,這是任誰也猜測不到的選擇,按照顧玄的說法,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呼蘭牧場出產的神駒的確不凡,不怪無數人覬覦,這些馬不光是腳程要強過普通的駿馬數倍,並且在崎嶇的山路上也可以保持健步如飛,夜能視物,通體雪白,也有照夜玉獅子的雅稱,隻要小心駕馭,反正不至於落到山下就是了。


    “王爺,咱們至於如此小心麽?”靖龍在路上忍不住開口朝著顧玄問道。


    他倒不是嫌棄這山路難走,他當年在邊軍的時候,身為全軍裏,任務輕鬆程度僅次於陷陣營的探子,曾經把整個身子埋在馬糞裏過了一夜,隻是為了不讓敵人的狼狗搜尋到氣味發現自己,年輕的時候,再多的苦他都吃過,這都不算什麽,隻不過覺得夜裏在狹窄陡峭的山路上疾馳,還是太過危險了,而且這條地圖上的路其實隻是在民間采藥人的口述中所完成,兩人這都算是第一次走,故而有此一問。


    顧玄輕手輕腳地,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勒馬停在了山腳下,麵前就是一片小斜坡,上了坡,穿過了一片樹林,再接下來就是一段崎嶇的山路了,一直往前,隻需在山中穿梭兩個時辰,下了山,再跑不久就可以抵達黃沙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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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離開坎蒙安之後,我始終有些心神不靈。”顧玄皺眉道:“其實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疑問,尤其是在上次馬匪們攻城之後。”


    “我想這件事他們定然是蓄謀已久,不然不會提前找這麽村民,再讓人裝作村民作為內應在入城之後暴起發難,就算被我鎮壓住了,也不該如此快速地直接退走,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馬匪們進攻普通的村子,甚至小鎮,都很正常,畢竟他們藏身沙漠裏,缺乏資源,自然要冒險掠奪物資,但是直接糾集人馬攻打城池就顯得非常奇怪了,他們又不擅長守城,難道就隻為了破城之後劫掠一通就跑嗎?似乎是隻有這個理由,可若真的僅此而已的話,那就更奇怪了,攻城的損失太大了,但是事後劫掠到的東西,又不會比普通的村子多多少,他們做這種蠢事到底是要幹嘛?”


    “尤其是上次,不過區區三十來人,就敢貿然來攻打縣城,難道他們以為幽州軍撤走了,黃沙縣便不設防了麽?所以我認為,這一切,定然有一個幕後黑手在默默地操縱一切,既然有人做主謀,不管他對黃沙縣有什麽想法,我上次的表現,必然都已經落入了他的眼中,他應該想方設法都要殺死我才對。”


    “王爺您的意思是。。。。。。”聽了顧玄步步推進的猜測,靖龍也嚴肅了起來。


    “隻是猜測罷了,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說不準上次那三十人就是得了失心瘋來攻城呢?”顧玄看著頭頂明亮的月光,有些不耐地甩了甩頭:“不管怎麽樣,我這般反其道而行之,就是為了規避掉潛在的威脅,我們走這條路,誰也不會猜到,隻要現在快些趕回去,入了城,我們就安全了,身處野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顧玄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他甚至覺得,他們剛從黃沙縣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隻是不想讓靖龍擔心罷了。


    顧玄這麽說,靖龍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兩人不再耽擱,再次啟程,直接向著山坡上跑去。


    穿過了眼前黑漆漆一片的小樹林,之後就是綿延的山路了。


    山裏其實也不是一片漆黑,反而今天頭頂的月光顯得份外明亮,雖然遠處就是一大片烏雲正在迅速移動,但起碼此刻的天,還是靜謐而美麗的,想來等下的夜路,也會因此而好走一些。


    這種山腰都算不得的地方,樹林並不茂密,反而是顯得有些稀疏,在其中沿著其他人開辟出來的林間小路一路飛馳,倒也不用擔心撞到旁邊的大樹或者其他的草木。


    沿著山,隻有一條窄窄的盤山小路,稍有不注意就會掉下山崖,死無葬身之地,這路都是仍然居住在山上的人,沿著地勢,世世代代*開鑿出來的,遠處還有點點的火光,應該就是山上的居民,這裏雖然已經是幾國中間的一片邊境,但仍有避世的獵戶居住,這些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哪國人,甚至有的人認為,靠著北邊的就算衛國人,要是靠著南邊的,就當自己是涼國人。


    南地的戰火還未重新燃起,這裏仍舊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感覺。


    顧玄並不打算去打攪這些世代待在山上的居民,反而正是因為遠處那點點的火光,給了他一些安心的感覺。


    兩人騎著馬,繃緊了神經走了一截,突然見到前方崖壁上,有火光若隱若現,顧玄下意識地便一扯韁繩,停在了離那地方不遠的山路上。


    習武的人,視力極好,借著頭頂皎潔的月光,可以看見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正盤坐在一根從崖壁上伸出來的老樹的枝丫上麵,神色自然,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懸空的腳下,不遠處就是懸崖峭壁,而在頭頂上就是蜿蜒的小路。


    顧玄已經暗中握住了劍柄,低聲輕喝道:“何人在此!”


    老人的聽力也是極好,自然注意到了這邊過來的兩人,嘴巴裏嘰裏呱啦的,說著顧玄二人都聽不懂的方言,一看顧玄他們沒有回話,又開始手舞足蹈地比劃了起來,直看得人心驚膽戰,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靖龍忍不住在一旁開口提醒道:“王爺,或許隻是山中的獵戶,很多獵物,在晚上才會出沒,所以有不少的獵人都會選擇在晚上行動,這不奇怪。”


    哪怕有靖龍的解釋,顧玄卻還是沒有放鬆警惕,隻是朝著旁邊的靖龍一歪頭。


    “下馬!”


    兩人相處十多年了,靖龍明白他的意思,馬上不好動作,若是對方真的有問題,自然是腳踏實地來的好。


    兩人輕巧地下了馬,開始牽著馬,沿著山路慢慢前行,直到越過了老人所在的大樹,仍然沒有什麽動靜發生,顧玄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嗎?


    然而就在這時,老人所在的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口哨聲。


    “倏!”


    顧玄緊張地握住了腰間的武器,幾乎要忍不住出鞘。


    卻見頭頂一隻黑影掠過,直直地落在了兩人的前麵。


    顧玄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被羽箭穿過了頭顱的可憐貓頭鷹。


    “看來真的是獵戶。”靖龍上前把那隻貓頭鷹撿起,朝著前麵道,“王爺,要還給他嗎?”


    顧玄扯著韁繩走在前方,鬆開了握劍的手,頭也沒回地說道:“丟在地上吧,他自然會來撿。”


    狹窄的山路上,僅容一人行走,靖龍識趣地往旁邊一甩,不再搭理。


    後麵的山路上,卻是突然傳來了一個啞著嗓子,如夜鴉一般難聽的聲音。


    “這貓頭鷹能入藥,可珍貴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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