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空下,晚上十一點,末班地鐵列車在城市的地下穿梭。


    站台冷冷清清,軌道的深處黑黝黝。白熾燈為站台鋪一層蒼白,為候車的乘客照亮站台邊緣的警戒線。


    冷風湧入,列車到站停靠,夜歸的上班族或夜貓子踏上這趟末班車。


    車內銀灰色的座椅、扶杆、兩壁反射煞白的燈光。空餘位置很多,乘客稀稀拉拉落座,然後各自低頭玩手機。


    列車進入地下隧道,玻璃車窗外一片漆黑。


    漆黑的車窗倒映乘客的百態。


    有人累得打瞌睡,有人玩手機遊戲,有人聽歌減壓,有人照鏡子補妝……


    冷冰冰的鋼鐵包裹這群夜歸人。


    興許地下的電壓不穩定,再次穿過地下隧道的時候頭頂的白熾燈暗了下來。


    到了下一個站,陸續有乘客下車,有的乘客則坐著不動。


    終點站到了,仍有乘客沒下車,蒼白的燈光仿佛為坐著不動的乘客披上白色的裹屍布。


    “女士?該下車了。”清潔人員走過去提醒低著頭的女乘客。


    她無動於衷,迫使清潔人員碰一碰她的肩膀。沒想到這一碰,使女乘客摔落座椅。


    “啊——”


    夜裏,總不安寧。


    白天,這份不安寧演進。


    舊金山市立法醫局,病理檢驗室。


    萊克西和她的大叔搭檔康林又一次來找法醫,不過兩人還沒進病理檢驗室,便看見西裝革履的一老一少從病理檢驗室出來。


    老者白發蒼蒼,風霜沉澱於臉上;較年輕的男子不到三十歲,表情殘留惶恐。


    萊克西和康林一看他們平和的氣質,就知道他們不是警方的人。


    老者朝兩人點頭致意,不多言,與年輕男子匆匆離去。


    帶著疑慮,萊克西和康林走進病理檢驗室,看見解剖台上的女屍背朝天花板。


    康林撓著淡金色的胡茬子揶揄:“羅根醫生,按照規定,非辦案人員禁止進入病理檢驗室,希望你告訴我那兩個人是聯邦警員。”


    半百之年的羅根苦笑不已。


    萊克西先注意到女屍背部多了一塊青色的瘀痕,指甲大。“羅根醫生,為什麽女屍的背上突然多了一個瘀痕?是不是屍斑?”


    灰白幹皺的背部僅有一塊青色的瘀痕,整具屍體沒有呈現屍斑。


    “咦?”康林也驚訝。


    “你們來得正好,如果你們聽說我和助手昨晚經曆的事情,會理解我為什麽邀請那兩位牧師來。”


    “他們是牧師。”萊克西不太意外,已經猜到那兩個人的身份。


    “喔,難道上帝會幫助我們破案?”


    羅根不介意康林的調侃,早就習慣他多嘴,不疾不徐地指著女屍背部的小瘀痕。“這塊瘀痕是昨晚出現,屍體過了沉澱屍斑的時間,我認為它不是屍斑。”


    “那是?”


    羅根卻問非所答:“昨晚我和助手想再次檢驗女屍的內髒,病理檢驗室的電壓突然出現問題,燈光一閃一閃,水龍頭不停冒水。”


    “看來法醫局也需要定期保養。”


    萊克西無奈地瞪康林插嘴。


    “嗬嗬,其實這些都是小問題。當我的助手突發奇想,要切割她的表皮組織檢查,居然是我的助手受傷。看,他今天請假就醫了。”


    “你確定你們昨晚不是因為燈壞了而切錯位置?”康林繼續揶揄。


    她則掃視四周的盤子,都放著女屍的內髒。這是前天解剖的屍體,當時羅根手術順利。


    女屍本身就詭異,全身的傷口是後頸的一道微小針孔,體內的血液被抽幹。死後不到數小時,女屍的皮膚開始幹皺。


    更詭異的是,案發地點在地鐵內。


    晚上八點的地鐵,乘客仍很多。


    萊克西和康林調查到,這是今年舊金山出現的第二具無血女屍,第一具出現在米勒區的地鐵。


    這就是她上次去米勒區警署的原因。她再擴大範圍調查,發現其他城市幾乎在同時,出現多具無血女屍。


    這是連環凶殺案。


    但其中蘊含巨大的疑雲,與連環割臉凶案一樣的疑雲。


    羅根的話讓她回神。


    “康林,當時我就站在助手旁邊,盡管他看錯位置,我也不可能看錯,何況他不可能往自己的肚子切割。”


    “羅根醫生,昨晚才開始出現情況?”萊克西感到這是重要的時間節點。


    “是的,昨晚無緣無故發生這樣的事。”


    康林隻好暫時接受羅根的話。“好吧,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擁有信仰。那兩位牧師怎麽說?能提供線索嗎?”


    羅根無奈地癟嘴,雙手撐著解剖台。“很遺憾,牧師也需要調查一番。不過我有線索提供。”


    “什麽線索?”


    “昨晚金融區的地鐵站也出現一具無血女屍,uu看書 ukansu也是白人年輕女性,死亡時間是晚上十一點至十一點半,我通宵驗屍。”


    “又是地鐵,凶手要麽自信過頭,要麽刻意挑釁我們。”康林習慣性伸手進衣兜想拿煙,想到這裏是解剖室也就算了。“死者都是年輕、漂亮的白人女性,凶手可能被這類女性傷害過,仇殺的可能性很大。”


    “不排除同性凶手。”萊克西接話:“別低估同性的妒忌。不過抽幹血的做法太隱蔽,就算是高明的醫生,也難在眾目睽睽下抽血。”


    說著,萊克西美眸一轉,清亮的雙眼注視羅根。“目擊者的口供提到,列車行駛期間曾經燈光閃爍一到兩分鍾。”


    羅根和康林馬上抬頭看燈。


    “我們是不是該慶幸羅根醫生和他的助手還活著呢?”


    “康林,整個法醫局隻有我不會和你吵架。”


    出了病理檢驗室,萊克西低聲對康林說:“之前的割臉案,曾經出現兩名不同地區的死者在幾分鍾內前後遇害,這一次也是。米勒區的死者和紐約的一個死者,遇害時間相差不到五分鍾。”


    康林猜到她的意思,“模仿作案?”


    “新線索不多,不確定。”


    他抽出香煙在走廊點燃,吞雲吐霧。“昨天留在住宅區的巡警匯報,兩名死者的同學重新上學,明明他們前幾天不敢出門。”


    萊克西心頭一動,“什麽契機令他們開始去上學?”


    “隻知道有個男人去了傑克·瓊斯家拜訪。我感覺,舊金山越來越多奇怪的案子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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