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容忍種種不公事悲慘事在生活裏時時發生自己枉有一副“主人”的頭銜卻隻能大睜雙眼空任熱血在血管裏奔湧;


    我無法容忍那些打著為人民服務幌子的公仆卻是拚命榨取民脂民膏貪汙腐化是此波未平彼波又起社會風氣漸漸墮落;


    我無法容忍偉大的民族雖遭受過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卻仍健忘曆史血訓就在民族複興的今天已然散漫如盤中沙;


    我無法容忍國人既自賤於外又自我蒙蔽辨不清曆史與現實終日誇口五幹年的輝煌,睜開你朦朧的睡眼,看看自己的足下現實一點吧,既然獅已醒就不要再一味地打哈欠伸懶腰,醒獅要咆哮要咆哮……


    世上讓我無陪容忍的事太多大多,我的親人所遭受的磨難也太多太多。我是那麽地熱愛他們,假若我的生命能給他們帶來幸福,我會毫不猶豫把我纖毫般的生命投進烈火裏!而我此生卻無能為力,毫無裨益。我活在世上隻是機械地消磨時光,這樣的生活有什麽意義呢?


    我的朋友仍冷冷問:“你對生命消極?”


    我說:“就象冉冉升起的燦爛旭日,就象剛剛綻放的嬌美花朵,就象柔柔拂過的溫暖春風,我的生命是多麽迷人,我怎麽會毀棄它呢?我怎麽會對生命失望呢?


    我的祖國正進行著翻天覆地的變革,亂石崩開了,堅硬的土壤耘鬆了,潛伏已久的種子破土而出,茁壯成長;暗礁炸碎了,淤塞的河道浚深了,凝滯許久的江河劈山而出,洶湧奔流;


    我的祖國向世界敞開博大寬廣的陶懷,舉自己之所餘彌世界之不足,取世界之先進補自己之落後,世界因祖國的加入而更完美,祖國因溶於世界而更加美麗。祖國母親是如此的充滿希望,她的孩子怎可能是悲觀消極的一代呢?


    對於前途我也覺得是一片光明。我相信我一定能登上成功的巔峰,一定能創造出一番事業,一定能譜寫出壯麗的生命樂章。我會為實現偉大抱負而奮鬥不息。


    但是,我太急於求成,不願讓自己的大半激情浪費在慢長無期的生命征程上。與其讓生命慢慢消耗,倒不如一下崩發出來,就象流星,雖然隻有瞬間的生命,卻也能在生命即逝的瞬間,讓若大的夜空為之震撼!”


    我的朋友不為我的激昂言詞打動,仍冷冷地說:“別再狡辨。你在逃避,你是自卑的懦夫!”


    他毫不留情的話語深深刺傷了我的自尊心,也觸痛了我的傷疤。我頓時惱羞成怒,衝他大吼起來:“你說的對極了,我是在逃避,逃避我的同學,逃避我的朋友,逃避我的親人,逃避所有關心我愛護我的人!逃避了就不會為欠債而痛苦,逃避了就不會再為說真話說夢想而被人嘲瘋為精神病,所有的煩惱所有的痛苦都會因逃避而消失!


    我是自卑,天生的自卑,為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孩子而自卑,為土生土長的孩子經常遭受淒風冷雨而自卑,為土生土長的孩子要獲得同等的幸福非比貴族的孩子多付出幾十倍的艱辛不可而自卑!


    我是一個真正的懦夫,血懦弱,骨懦弱,靈魂懦弱,沒有一點堅強意誌,經不起挫折,經不起摔打,經不起他人的嘲諷。我向不公平的現實獻媚,向醜陋的事情屈膝,象叭兒夠狗一樣搖尾乞憐,苟且偷生。


    象我這樣一個自卑懦弱的厭世者活在世上不是一大汙染嗎,象我這樣汙濁的肉體汙濁的靈魂不該讓烈火淨化嗎?


    我就是要燃燒,燃燒,燃燒!”


    “你真如一塊磐石。”我的朋友冷冷說著,緩緩拔出長劍,閃亮的劍鋒映著他清澈的眼睛。


    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勸阻說:“你何必這樣,世上最需要你這樣正直勇猛的男兒。你在這個世上很有價值。”


    我的朋友仍是冷冷說:“我以為你有正義有毅力有激情,是一位可交的朋友,但想不到……”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長劍已經插進他的胸口,但是他沒有一絲疼痛表情,相反,我倒是感到一陣鑽心的刺疼,仿佛長劍插在我的胸口。


    我的朋友一字一字艱難地說:“我--們--還--是--朋--友。”他說話時傷口沒流血,鮮血卻是從他的嘴裏斷續湧出,但是他頑強屹立著。


    我無畏的朋友,我孤傲的靈魂,天下哪裏還能找到這樣的友情!我衝過去想拉住他的手,他卻慢慢倒下,變成一縷輕姻,消失在天空中。


    我終於完全孤獨了,終於完全迷失了。


    我拿起火柴,輕輕一劃,嗤--哄!大火頓時燃燒起來。火中的世界豔如玫瑰,還一躍一躍地舞動著,猶如一位紅裙少女,好靚呀。怎麽沒想到烈火裏還藏著如此奇旎的風彩。我一步步走進烈火,慢慢融入烈火中。


    火舌開始咬嗜我的肌膚,開始鑽進我的胸膛。我的心和熱血都燃燒起來。我在烈焰中高舉雙臂,大聲呼喚:“來吧,天火,多麽有氣魄的精靈,我要擁抱你!”


    ……


    漸漸,我的身體倒下,倒在烈火裏,象一段木炭繼續燃燒。


    一陣陣麥子焦糊的香氣隨煙氣飄散開來。


    一隻火紅的蝴蝶繞著烈火翩翩起舞。


    偶然一次


    采花的柔荑拂過


    最不經意地拂過一縷微風


    風裏飄過淡淡的豆蔻香


    醉死花下葉下


    一隻灰頭灰腦的小小蟲


    若詩仙醉倒花下葉下


    便釀成一段流傳千古的佳話


    而醉死者僅是一隻信佛的小小蟲


    信佛的蟲


    即便醉死仍保持


    伏地膜拜的虔誠


    求佛佛說


    來生賜你雙翅


    如願有翅的蝶


    亦或有翅的蛾


    蛾生白晝則為蝶


    蝶生黑夜則為蛾


    一隻蝶在迷夢裏沉睡


    在黑夜中蘇醒


    新的生命沒有啼哭


    新生的姿態便是展翅欲飛


    偶爾幾粒流星劃過


    黑暗又如水般彌合


    光明呢


    光明必然永恒在黑暗的最深處


    世上唯一一隻不戀花的蝶


    震翅令黑夜微顫


    路漫漫其修遠分


    蝶將上下而求索


    在投江的刹那


    楚人如是說


    螢火蟲提燈籠


    飛到西飛到東


    悠閑麽滿足麽炫耀麽


    蝶兒雙目失明


    失明者也能分清


    米珠之我豈能與日月爭輝


    無雨冰冷的水磨地麵也可造虹


    霓虹閃爍霓虹明滅


    發瘋的物體擺出


    各式妖冶的生長姿態


    在七彩的世界


    世界末的唯一一位智者


    扼腕歎息曰


    汝之不惠甚矣


    大紅燈籠高高掛家門


    朱紅莫非尊貴的曆史象征


    隻是老爺子的五千年沉醬


    臭臭臭殺人


    九姨太的雞毛撣子


    打打打殺人


    燈塔以自負的姿態


    背手立於岸邊


    光亮不過徒有其表的虛榮


    假若少了船舶


    假若蝶兒是船


    蝶兒寧願在他自負的港灣觸礁


    明月何時有把酒問青天


    醉意朦朦的正合去月宮調情


    任水袖蕩盡所有浮雲


    任媚態遮掩所有星光


    除了能迷倒一隻賴蛤蟆


    蝶是毫不心動的


    有螢有燈的月夜


    一支紅燭在花間閣樓


    燦爛地綻放


    尖利的紅線從花蕊進射


    射進蝶的心房如箭


    好啊明亮的火燙的太陽


    陽光開始在黑夜裏徐徐蕩漾


    蝶兒展翅急急的


    穿破繡染的窗紗


    投進朝聖者的殿堂


    燭影裏彌漫著似曾熟悉


    卻又完全不同的豆蔻芳香


    好熱啊好熱啊


    古希臘的神子


    遠距太陽萬裏之遙


    就匆匆消融了臘做的翅膀


    而蝶是蝶


    定要在太陽的中央舞蹈。


    誰會問


    蝶兒蝶兒你是否迷失方向


    請你撫摸蝶凍傷的翅


    請你撫摸蝶沸騰的心


    在一切切暗如幽冪


    一切切冷如霜霄的夜


    哪裏能找到第二顆


    如你指尖燃燒的太陽


    請你把手拿開


    不要擋住蝶的陽光


    誰會問


    蝶兒蝶兒你是否疼痛


    不絕不


    火焰隻觸及外衣


    痛感深藏在心底


    請你以歡愉的心情


    請你以含情的目光看


    蝶兒起舞


    在烈火中翩翩起舞


    請你試去淚水


    淚眼裏看不清蝶的優美舞姿


    誰會問


    蝶兒蝶兒你是否悲傷


    為何悲傷


    蝶兒邊舞邊唱


    從黑暗中生


    到光明裏死


    生加死等於零


    生命隻不過無謂的曆程


    謹請記住有一天


    有一隻蝶


    曾在烈火裏為你


    舞蝶舞


    舞者並沒有死


    鳳凰會死嗎


    鳳凰死後仍是鳳凰


    蝶兒也不會死


    在繚繞的煙火裏


    你會看到


    一隻火紅的蝶


    飛舞著


    冉冉


    升天


    這是我最後一次寫詩,今生我都不會再有這種詩情畫意,校園裏是童話世界,校外的生活才是真實的,殘酷的,肮髒的。我要走進肮髒的現實世界,我要與肮髒的現實世界同流,我要拚命掙錢!


    某月某日天氣:無心情:無


    今天,我寫下最後一篇日記,我今後都不會再做這種無聊事情,我要利用每分鍾每秒鍾的時間打工掙錢。


    今天,我要離開老家,二次到廣東打工,這是我唯一選擇,我隻能如此。


    我不能再讓妹妹為我犧牲,我不能再讓父母為我受累,為我受罪,我要拚命掙錢,我要讓我的親人過上好日子!


    我首先得改變我自己的命運,我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掌控,卻奢望改變我父母鄉親乃至中國農民的命運,不是可悲可笑嗎?


    我堅信,南方是一片沃土,是一片充滿希望和奇跡的地方,我一定會在南方實現夢想。如果我不能在南方成功,那麽我就在南方死亡。


    當然,我不會再主動尋死,我已經死過一次,不會再死第二次。


    其實,我已經死過了,那個滿腦子夢想的夏華已經死了,活著的是新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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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活著,好好活著,象狗一樣的活著!


    這是最後一篇日記。


    日記是小木盒裏最後一份“遺物”。


    日記結束了,小木盒空了。


    (本文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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