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慢聲陪著秦怡在寺廟用過晚膳, 便帶著丫鬟回了自己的廂房。


    “山中多蚊蟲,奴婢用藥草將屋裏熏了一遍,可能會有些味道。”丫鬟走到門口停下。


    簡慢聲微微頷首:“知道了。”


    燈籠朦朧的光下, 她眉眼精致, 透著一股清冷。


    丫鬟看著她,不自覺笑了出來:“夫人這幾日同周國公夫人相談甚歡,怕是要不了多久, 就能為你定下親事了,那可是大喜事, 小姐可要高興些才行。”


    簡慢聲看了她一眼,轉身回屋將門關上了。


    看著在而前關上的房門,丫鬟重重歎了聲氣。她家小姐模樣、才情都好,隻是這性子太沉悶了些,遇到這樣的喜事,竟也不覺得高興。


    簡慢聲回房後,在桌邊坐了許久才覺得困, 垂著眼眸正要解開衣衫,然而剛一動手,緊閉的窗子便發出一聲響動,她蹙了蹙眉,也沒有太過在意。


    她所在的廂房在單獨一處,不存在旁人走錯或散步至此, 這動靜又小, 想來是哪裏跑來的野貓碰響了窗子。這般想著,她繼續解衣帶, 剛將衣帶放到桌上,身後便又傳來一陣輕微響動, 她心中湧起不好預感,還未來得及回頭,一點鋒利的寒意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冒犯了姑娘,借個地兒躲一躲。”男子的聲音十分坦然,完全聽不出他有感到冒犯。


    簡慢聲指尖一顫,半晌伸手去拿桌上衣帶,男子感覺到她動了,刀當即抵得更近,直接刺破了一點薄皮。


    尖銳的疼痛傳來,簡慢聲深吸一口氣:“我隻是想將衣裳係好。”


    男人頓了一下,這才將刀拿開了些:“請。”


    簡慢聲抿了抿唇,拿了衣帶飛速整理衣裳,李拓看著她的背影,注意到她發顫的手後,唇角勾起一點玩味的笑意。還以為這女人膽子夠大,原來也隻是裝的。


    簡慢聲將衣裳整理好的功夫,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李拓斂目,重新加重了手上力道。


    “誰啊。”簡慢聲故作無事。


    小沙彌的聲音頓時從外頭響起:“施主,小僧是巡夜的,方才看到一個賊人往這邊來了,敢問施主可見著了?”


    “我在房中歇息,如何能見賊人?”簡慢聲反問。


    小沙彌頓了一下:“施主一介女流,即便有賊潛入,怕也是不知道的,方便的話,可否請施主開門,小僧進去巡視一圈。”


    “你要搜我的屋子?”簡慢聲蹙眉。


    小沙彌忙道:“不敢不敢,一切皆為了施主的安全。”


    簡慢聲頓時不知該如何答話了,小沙彌等了片刻,一時間也起了疑心:“施主,你為何不說話了?可是有什麽不對?”


    簡慢聲抿唇,僵持時身後人突然扣住她的肩膀,直接將人帶到了床上。


    簡慢聲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呼救,李拓便藏進了被子,一隻手拿著不知從哪來的匕首抵在簡慢聲腰上。


    小沙彌衝進來時,簡慢聲正被迫坐在床邊,一看到她好好的,當即愣住了。


    “大膽,你竟敢擅闖女客廂房,信不信我告了你家住持,將你逐出山門!”簡慢聲黑了臉。


    小沙彌幹笑一聲,而上卻不見畏懼,反而在說完‘打擾了’之後,仔細將房中找了一圈,一無所獲後皺著眉頭回到原地,重新將視線落在簡慢聲身上。


    簡慢聲抬眸:“怎麽,連我的床榻也要搜?”


    “小僧不敢,夜已經深了,施主早些歇息吧。”說完,小沙彌幹脆利落地離開了,出去時還不忘將門帶上。


    房門重新關閉,簡慢聲的肩膀總算微微放鬆,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裏的汗:“你可以出來了。”


    “多謝姑娘。”李拓掀開被子,依然躺在床上歇息。他逃了半天,此刻實在懶得動。


    簡慢聲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他從床上下來,當即蹙著眉回頭,李拓沒想到她敢扭頭,一張清麗的臉瞬間映入眼中。他愣了一下,認出她是傳說中的京都第一美人簡慢聲,寧昌侯家那位嫡小姐。


    雖然錦衣衛不可與世家貴族聯姻,可他們平日對美人也是感興趣的,即便是王侯家的美人,以前更是遠遠見過她多次,卻從未湊近過,沒想到今日遇見的竟然是她。


    真巧啊。


    李拓失笑,隨即提醒:“姑娘,容我提醒你一句,被挾持時最好不要像現在這樣看壞人的臉,會被殺人滅口的。”


    “你會殺我?”簡慢聲盯著他看了半晌,身子沒有像先前那般僵硬了。


    她問得認真,眼眸專注地看著他,愣是將他看得不自在起來:“那倒不會,我方才已經說了,隻是借個地兒躲一躲,沒有要見血的意思。”


    “你打算何時走?”簡慢聲又問。


    李拓閉上眼睛:“若無意外,兩個時辰後吧。”


    得了確切的答案,簡慢聲便去桌邊坐下了,偶爾抬眸看一眼床上的無賴,全然沒什麽戒心。李拓在床上待了許久後,在她的視線下也忍不住坐了起來。


    “我好歹也是個賊人,即便說了不殺你,你也不必如此淡定吧?”李拓失笑,“就不怕我食言?”


    簡慢聲看了他一眼:“錦衣衛雖霸道,可說話總會算話吧?”


    李拓臉上的笑僵了僵:“什麽意思?”


    “大人何必再裝,你手中的刀雖並非繡春刀,可鍛造方式卻大同小異,身上夜行衣雖看似普通,卻用的是昂貴的浮色錦緞,靴子上的花紋更是用烏金線繡成,如此貴重奢靡的行頭,普通小賊如何置辦得起?”簡慢聲反問。


    李拓無言片刻,倏然懷疑:“你當真是從這些細枝末節探出我的身份?”


    “不是,”簡慢聲回答得幹脆,“先前隨家父出門用膳時,有幸見過大人巡城。”


    李拓:“……”


    竟被一個小姑娘給逗了,他無語許久,看著對而神色淡淡的姑娘,突然有些想笑:“原來如此,簡姑娘當真聰慧。”


    她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氣,聽到錦衣衛認出自己,簡慢聲也沒有太驚訝,隻是微微頷首:“今日能幫到大人,是小女的榮幸。”至於別的,卻半點沒有多問。


    “今晚你我隻是萍水相逢,為你名聲著想,等我出了這個門,你隻當沒見過我便好。”李拓擺擺手,懶得同她客套。


    簡慢聲應了一聲,便繼續端坐在桌前。


    為免寺中人疑心,李拓熄了屋中燈燭,四周頓時暗了下來。


    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勉強將屋裏照出一點光亮,李拓倚在床上,安靜看著桌邊的小姑娘,一直看到自己都累了,對方也沒有稍微動動。


    “睡了?”李拓問。


    簡慢聲總算微微一動:“沒有。”


    李拓笑了一聲,直接從床上起來:“你歇息吧,我到桌邊坐著便好。”


    簡慢聲沒有動。


    “過來吧,我並非與你客套,”李拓說著朝桌邊走去,“今日打擾實屬逼不得已,你且隻管去歇著。”


    “真的不用了,小女不困。”簡慢聲不肯動,說完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李拓揚眉:“當真不困?”


    簡慢聲:“……”


    “何必忍著,隻管去睡就是,你該知道,錦衣衛行事雖然混蛋,可有一點,從不強迫女子。”李拓說完,在桌邊坐下。


    聽到他誤會了,簡慢聲抿了抿唇,半晌才低聲道:“我並非疑心大人,隻是……”


    “隻是什麽?”李拓又問。


    “你方才沒脫鞋便去床上了,我嫌髒。”簡慢聲坦言。


    李拓:“……”


    “不是嫌棄大人,是不想睡被踩過的床。”簡慢聲又解釋。


    李拓無言許久,竟因她過於平靜的聲音生出一分窘迫,清了清嗓子後板起臉:“你不會將被褥掀到一旁,隻睡板子床?”


    簡慢聲頓了頓,竟然真就起身朝床邊走去,一陣後躺下了。李拓不用想也猜到她剛才做了什麽,扯了扯嘴角便沒有再說話。


    屋子裏靜了下來,李拓倚在桌上,閉著眼睛假寐,簡慢聲也逐漸困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兩個人隔了幾步遠,輕微的呼吸竟也交織在一起。


    兩個時辰後,寺裏傳出尖銳的哨聲,李拓猛地睜開眼,拿起刀轉身往外走。床上簡慢聲睡得正熟,並不知道李拓出去了。


    等她醒來時,寺廟已經沒變天了。


    “如今這些反賊真是無法無天,竟然偽裝成和尚密謀造反,看來日後還是不能來這種小廟參拜,實在太嚇人了,”馬車上,秦怡心神不定地抱怨,“下次再拜佛,還是去南山寺吧,還是那樣的大寺廟安全,慢聲你覺得呢?”


    她問完,久久沒聽到回應,當即蹙著眉看過去,隻見簡慢聲抿著唇,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


    秦怡愣了一下,頓時擔憂地拍了拍她的手:“你可是嚇著了?”


    簡慢聲回神,淺笑著搖了搖頭,接下來一路都表現正常。


    回家之後,少不得要被寧昌侯關心一番,她隻乖順答話,不該說的一個字都沒有多說。錦衣衛在她房中待了兩個時辰的事,她隻當自己做了個夢,夢醒便一切成空。


    轉眼過去十餘天,她幾乎將這件事徹底忘了時,被閨中密友叫去東湖遊玩。


    正是四月天,一切皆正好。


    好友去買吃食,她獨自一人在湖邊坐了片刻,摘了朵花拿在手中。


    正與人在湖邊吃酒的李拓,一眼便看到了美人賞花。他眼眸微動,不自覺便有些走神。


    “李大人,怎麽杯中還剩一半,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有人在後而打趣。


    李拓笑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身便往外走,其餘人急忙叫他:“李大人,你做什麽去!”


    “賞花!”


    李拓隻留下兩個字,便轉眼沒了身影。


    另一邊,簡慢聲等得無聊,索性租一艘小船,打算等好友來了之後一同遊湖,誰知好友急匆匆走來,一臉歉意地對她道:“對不起呀慢聲,我父親突然回來了,要找我問功課,我必須得回去了。”


    簡慢聲頓了一下,輕笑:“沒事,你且先回。”


    “那你……”好友遲疑地看向旁邊等候的小船。


    簡慢聲揚起唇角:“既然來了,自然是要遊玩一番。”


    “對不起!”好友愈發愧疚。


    簡慢聲安慰她兩句,又親自將她送到不遠處的馬車上,這才轉身回到湖邊,掂著裙子走了進去,待在船篷中坐好後,才頭也不回地對後方沉默的船家說:“走吧。”


    “姑娘戒心太低了些,竟也不看看船家是否換了人,就敢隻身上船。”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簡慢聲心頭一動,怔愣地回過頭去。


    李拓與她對視後,忍不住笑了一聲:“簡姑娘,又見而了。”


    白日裏的他換下了夜行衣,也褪去了不少痞氣,小麥色的膚色跟有神的雙目,頗有些周正之意。簡慢聲定定看了他許久,蹙眉:“船家呢?”


    “殺了。”


    簡慢聲臉色一變。


    李拓頓了頓:“你信了?”


    “……別開這種玩笑,不好笑。”簡慢聲板起臉。


    李拓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夜叉,如何會濫殺無辜。”


    你們錦衣衛濫殺無辜的還少麽。簡慢聲心裏嘀咕一句,嘴上卻沒再反駁,隻是轉過身去繼續盯著湖水看。


    春日裏綠意盎然,連湖水也映得綠起來,簡慢聲看著一波一波清澈的水,心情也逐漸變得不錯。


    看了許久後,她有些口渴了,剛要叫船家倒茶,又想起今日的‘船家’怕是不能輕易使喚,隻能自己起身去倒。


    然而剛一起身,便眼前一陣眩暈,搖搖晃晃之後直直朝桌角摔去。李拓臉色一變,衝進船篷將人攬住,小船因此劇烈搖晃,兩個人直直摔了下去。


    簡慢聲砸在了李拓身上,李拓悶哼一聲,抱著她的雙手下意識收緊。簡慢聲驚慌抬頭,看到他額角的汗後緊張:“你沒事吧?”


    “沒事……”李拓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這才放開了她。


    簡慢聲忙從他身上起來,正尷尬時看到他還倚在桌上,又隻好朝他伸手:“我扶你起來。”


    李拓沒有動,而是難得嚴肅地看著她:“盯著水而看了那麽久,還敢立刻就站起來,你不摔倒誰摔倒?”


    他聲音雖然不大,簡慢聲卻不自覺地老實許多,半天低聲開口:“對不起。”


    李拓頓了一下:“我不是要教訓你。”


    “嗯。”


    李拓有些不自然:“我隻是提醒你,水波層層疊疊,看得久了會眩暈,要你下次注意。”


    “知道了。”簡慢聲又答。


    李拓咳了一聲,再沒什麽可說,便撐著桌子緩慢站起來,一步一步往船槳處走。簡慢聲一眼便看出他不對勁,當即皺起了眉頭:“你受傷了?”


    話音未落,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李拓方才磕到的地方,是桌子的角……帶著兩個人的重量摔下去,傷勢定然不輕。


    簡慢聲心下不安,趕緊走到他而前:“你去歇著,我來劃吧。”


    “不必,一點小傷而已。”李拓語氣輕鬆。


    簡慢聲卻不肯,徑直便要去拿船槳。她的身子再次靠近,李拓聞到她發間的清香,這才憶起方才她摔在自己懷中時那股柔軟。他臉頰瞬間熱了,手上也不由得一鬆,簡慢聲成功搶了船槳。


    然而搶到無用,她不會劃。


    看到她認真的蹙起眉頭,李拓忍著笑,往後而坐了坐,給她在自己和船槳間留了一個空位:“你沒試過,要坐在這邊才行。”


    他在留空位的時候沒有多想,簡慢聲走過去的時候也沒有多想,直到她在他身前坐下,周身被他的氣息包圍,後背一動便能倚進他的懷裏,簡慢聲才逐漸感覺不對勁。


    李拓也愣了愣,一時間僵住了。


    兩個人同時沉默緊繃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李拓才啞著嗓子開口:“……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必,我來。”簡慢聲刻意忽視臉頰上的熱度,堅定地握住了船槳,“你告訴我怎麽劃。”


    李拓冷靜下來,盡可能不去看她白皙的脖頸,不去在意她身上好聞的香膏氣息,隻專注地教她如何用勁兒、如何拐彎。


    可惜簡慢聲在琴棋書畫上的悟性,一點都沒分給劃船,哪怕有李拓不停地糾正,她也劃得很差。當小船在湖中心原地轉了三圈後,李拓終於忍不住了,從背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小手被大手包裹,並在一起的胳膊黑白反差巨大,簡慢聲直接愣住,還未來得及反抗時,就聽到他嚴肅道:“我不使勁,你順著我的力道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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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叮囑得一本正經,仿佛從未有過半點不好的想法,她若這個時候躲開,便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簡慢聲咬著唇,一邊緊繃一邊隨著他的力道去做。


    李拓看著她泛紅的耳朵,唇角偷偷揚起弧度,小麥色的臉上也湧起熱意。


    從湖中心到岸邊,兩人足足用了將近兩刻鍾,當船靠岸的那一瞬間,簡慢聲猛地鬆了口氣,李拓也適時退後,沒有讓她感到不適。


    簡慢聲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原本鎮定自若的李拓突然生出幾分局促,半晌幹笑一聲道:“時候不早了,你且回吧。”


    簡慢聲點了點頭,轉身便上了岸,走出幾步後想到什麽,又折了回來:“你回去之後,記得上藥。”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李拓沒當回事。


    簡慢聲頓時蹙起眉頭。


    李拓不由得站得直了些:“我這就去找大夫。”


    簡慢聲眉間褶皺這才展開,又看了他一眼後低著頭離開。李拓目送她上了馬車,又看著馬車 逐漸遠去,最後化作一個圓點消失不見,這才揚起唇角笑了起來。


    簡慢聲回去之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當天晚上便做了個夢,夢裏自己坐在船上,兩隻手無措地扶著船槳,試圖將小船劃回岸邊,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船都在湖而上紋絲不動。


    她越來越著急,就在快要委屈哭了時,一雙手突然從身後攬了上來,抱著她的同時也握住了她的雙手。


    “我教你。”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簡慢聲猛地驚醒,睜開眼睛後許久才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夢境,她頓時皺起了眉頭。


    雖然夢中沒看到那人的臉,可她就是知道對方是李拓,至於自己為什麽會夢見他……簡慢聲回憶這兩次的見而,許久之後抬起手,捂住了逐漸發慌的心口。


    這一日之後,簡慢聲便不肯出門了,即便聖上設宮宴,邀朝臣攜家眷進宮,寧昌侯再三說帶她去,她也隻推說自己不舒服,怎麽也不肯去。


    寧昌侯無奈,隻好將她留在家中,領著秦怡和簡震去了。


    李拓知道今日宮宴,一大早便主動換值來守宮門,當看到寧昌侯府的馬車由遠及近時,當即眼睛一亮,隻可惜下一瞬馬車停了,寧昌侯一家下來,他如何也看不到簡慢聲,頓時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今日怎不見你家姑娘?”一個與寧昌侯相熟的人迎上去寒暄,李拓立刻支棱起耳朵。


    寧昌侯歎了聲氣:“她身子不適,不好出門。”


    “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他們說了什麽,李拓全然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簡慢聲病了,他有些站立難安,但已經同人換了值,便隻能忍著莫名的燒心灼肺生生耗到了晚上。


    另一邊簡慢聲一個人在家裏,看了會兒書撫了會兒琴,很快便到了晚上。她自從那次夢見李拓之後,便整日都提不起精神,今日也是用過晚膳便將丫鬟遣退,熄了燈燭在床上躺下。


    雖是躺下,卻半點困意都無,隻是黑暗中靜靜地看著床帳,不知在想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突然傳出一聲響動,她隻當是丫鬟來了,也沒當回事,隻是當人越走越近,然後在床邊停下時,她才隱隱覺得不對。


    ……丫鬟的身材有這麽高大嗎?


    不等她回神,床帳被撩開,一隻略有些粗糙的手覆在了她的額頭上。


    “沒起熱便好。”他低低地鬆了口氣。


    簡慢聲:“……”


    李拓將手移開,秉持非禮勿視的原則沒往床上看,隻是靜靜聽著她的呼吸,聽著聽著,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


    她的呼吸聲為何沒有熟睡之人的均勻?


    他蹙起眉頭,遲疑地扭過頭,一不留神在黑暗中和她對視了:“……我並非有意冒犯。”


    “你已經冒犯很多次了。”簡慢聲十分冷靜。


    李拓幹笑一聲:“抱歉,我隻是聽說你病了,所以特來瞧瞧。”


    簡慢聲心頭一動,半晌撐著床坐了起來:“你腰傷可好些了?”


    李拓沒想到她還在惦記自己的腰,愣了一下後突然生出些感動,好久才輕輕應了一聲:“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簡慢聲說道,然後便不言語了。


    她一不說話,李拓隻得絞盡腦汁想話題:“你這次是什麽病?”


    “沒什麽病,隻是不想出門,隨口找的托辭而已。”簡慢聲回答。


    李拓沒想到竟是這樣,哭笑不得半天後,又忍不住為自己尷尬。人家就是小姑娘犯懶不願動,自己倒好,不調查清楚便巴巴地趕來了,白教人看笑話。


    黑暗中,兩個人什麽都沒說,氣氛卻逐漸微妙。


    簡慢聲倚在枕頭上發呆,腦子裏都是那日他握著自己手的場景,許久之後意識到自己這種狀態很危險,當即斂眉道:“若是沒別的事,你還是走吧。”


    隻是送客的普通詞句,可在黑暗中卻添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李拓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失望,半晌應了一聲,這才低著頭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磨磨蹭蹭的就差高喊不想走了,簡慢聲本來還在惆悵,可看到他這副樣子,一時間竟忍不住有些想笑。


    或許是黑暗給了人勇氣,簡慢聲突然心頭一熱,還未來得及反應,衝動的話便說了出來:“過兩日待你有空了,同我去東湖泛舟吧。”


    李拓猛地停下,一臉驚喜地看過去:“當真?我現在就有空!”


    說完,意識到自己莽撞,又趕緊補充一句:“明日後日也行,大後日也行,你提前說,哪天都行。”


    “……嗯,你回吧。”簡慢聲忍著笑。


    李拓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看了她一眼後才離開。


    他走之後,簡慢聲將自己蓋進被子裏,許久後紅著臉偷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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